那个小孩即使跪坐在地上，也没哭，就是一直低着头不停的跟面前的人道歉。
“卧槽，什么鬼？敢打小孩子？”
“好气啊，就算是演戏也好气啊，我最看不起欺负小孩的人了。”
“对不起啊这位爷。”燕小芙好歹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了，楼里的人基本都认识她。她赶紧跑上去，一边跑一边喊，想着先把人给劝下来再说。
等到了小孩和那个人的身边，燕小芙笑着跟人家道了个歉，然后一把把小孩抱了起来，结果就这么一抱她整个人一愣。
小孩的脸上有一块特别大的红，上面都泛了血丝，看着都有点吓人。
刚才那“啪”的一声燕小芙是听到了，但是她下意识的没往那边想，因为她真没见识过有哪个大人随手打孩子的场面。
燕小芙看着这块红，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直播间一看这块红也炸了。
“……怎么回事？这是画的吗？还是真的打小孩了？”
“这过分了啊，怎么回事，胭脂你知道吗？”
燕小芙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那个被踩到了鞋的人说。“边呆着去啊，没事别来瞎掺和。”
训完了燕小芙，他又看着小孩，不依不饶了起来。“哪来的小杂种，眼睛没长吗？往哪乱跑呢。”
小孩还是不出声，窝在燕小芙怀里，靠着她不说话，安静的要命。燕小芙记得这小孩还是挺活泼开朗的性格，一会没看住就成了这样子。
她心里有股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
“叫你们老板娘出来，给我道个歉。”那边的人还在不停的大声嚷嚷。“要不然把这小孩的脚给我打断了……”
“把谁的脚给打断啊？”燕小芙忽然间开口说到，声音把直播间的观众都吓一愣。
这情况……不太对啊……
燕小芙听着自己的声音也觉得不对，她现在陷入了一种挺奇怪的氛围里，好像分为了两个人，一个人现在跟个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随时就要喷火了，另一个人却仿佛跟个冷眼旁观的看客一样，冷静的很。
她现在甚至还有闲心的想——老子一定是气炸了，要不然不能出现这种精神分裂似的状况。
还有这个声音，我去，冷的一笔，听起来挺带感啊。
所以说……原来我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啊。
燕小芙抱着小孩深吸了几口气，理智告诉她还是缓口气比较好。
旁边的一个人见刚刚闹事的那个客人不认识燕小芙，就赶紧冲了上去拽住了他，小声的在他耳边说：“这位是小黑……楼里的头牌，他抱着的那个小孩是丐帮扬州分舵的弟子，您老给几分面子……”
“给面子？他一个戏子我给什么面子。”那个人甩开了旁边劝的人的手。“来之前就听说你们这有个小黑，听说唱曲子很好，来两段听听。”
“……我感觉这人是不是个神经病闯进剧组来了，这气氛不对啊。”
“我也觉得是……如果这是装的那我只能说演技太好，但是我刚才听胭脂的那个声音就觉得有点不对……直播两年了，头一次听见她这么说话……”
“冷静啊胭脂！别自己跟他干，他人高马大的，你们剧组有没有保镖，让保镖上去啊。”
燕小芙关了直播间，她上下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抬头跟他说：“戏子怎么了？”
“戏子就是个玩物，你个玩物还敢跟爷这么说话？”那个人看了看燕小芙怀里的小孩，忽然间咧嘴笑了，“你要说别的地方的丐帮弟子我还能卖你个面子，扬州分舵的吗……”
燕小芙抱着小孩站在那里不说话，她感觉小孩紧紧拽住了她胸口的衣服。那个人继续说到，“看看前几年那个叫胭脂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有那个一杯，都一帮什么东西啊，戏子根就烂，净给丐帮丢脸……”
……
在不远处的小白忽然间手顿了一下，他停下了翻肉串的动作，抬头看着这边，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起来竟然跟猫有点相似。
“那个人……他给丐帮丢脸了吗？”燕小芙忽然问。
她怀里的那个小孩忽然间死命的把她抱住，像是不想让她再问下去了一样。
“你说呢？”那个人没回答，反而问了燕小芙一句话。
……
燕小芙才想明白为什么她一直不回丐帮，小白也从来不劝她。也想明白了那几个小孩为什么现在的处境这么不好，为什么之前有一次在客栈听别人提起“胭脂”这个人时那么的讳莫如深，又为什么一杯会远走他乡。
她也才想明白炮哥临走的时候告诉她，活不下去了到四川去找他，他能帮她回苗疆是什么意思。
敢情她就是一败类啊，走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那种。
那她可欠了炮哥人家老大情了，比她自己原本认为的都要大。
所以说败类这个东西不只是康雪烛那样的变态能当的，像她这样的傻子，糊里糊涂的也是能当上的。
过了好久，燕小芙才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也是今天才头一次知道我给丐帮丢脸。”
她忽然间又笑了。“所以我脑子真的不好使，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想明白。”
“我？”燕小芙面前的那个人忽然重复了一遍燕小芙话语中的自称，他又抬头看了看燕小芙，蹦出一个字，“你？”
这片空间都忽然间安静下来了，像是死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燕小芙没理他，抱着小孩转身走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一边的小白，她走过去的时候小白浑身上下都绷紧了，跟只炸毛的猫一样，“你要干嘛？”
“帮我看下孩子。”燕小芙把手里的小孩递给了他。小孩聪明的很，这会已经隐隐约约明白燕小芙要干嘛了，刚才被打了一巴掌都没哭的小孩这会竟然哭了，拉着燕小芙的衣服，一个劲的喊着她别过去。
燕小芙帮他擦了擦眼泪，柔声说：“没事，不哭啊，等我一会，我就去一小会，马上就回来。”
“别去，你回不来了。”小孩哭的更大声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踩叔叔的脚，是我没看清楚，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你别走……”
“别哭了，你没错，错的是师兄。”燕小芙莫名的心酸，她使劲的擦着小孩脸上的眼泪，结果越擦越多。“别害怕，师兄真的一会就回来。我不是说过了会跟一杯师兄一样护着你们吗，师兄以前脑子笨，从来都没管过你们，但是以后只要师兄还能喘气，就绝对不让你们受欺负……”
那边的人刚才楞了好半天，这会却忽然间笑了。“小孩没你的事，滚一边去，现在我想看看那边的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头。”
燕小芙从口袋里掏出了根绳子，将头发扎了起来。厚厚的刘海拨到了一边，然后仰起头，大大方方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脸上的表情虽然燕小芙自己是看不到，但是配上那黑黑的眼线和红色的眼尾，别提特么的多痞了。
“看完了吗？”过了一会，燕小芙问她面前已经彻彻底底愣住的人，“是不是跟通缉令上画的一样？还是我长得比他帅？”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旁边的小白轻声说到。他擦了擦怀里小孩的眼泪，哄着他说：“别怕别怕，一会你师兄就回来了，别哭，我带你去吃羊肉串……”
面前的那个人被挑衅了一下，怒极反笑，“你等会就笑不出来了。”
燕小芙从腰间拿出了那把刚刚收到的笛子，笛子摸起来有些凉手，明明是竹子做的，却像是什么骨头做的，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
“跟你小白大哥去吃肉串去啊，乖，师兄一会就回来了，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看，这时候你要乖乖听师兄的话。”燕小芙又柔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轻轻的把笛子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下面，缓缓的吹出了一个音。
面前一阵紫色的烟雾弥漫而过，地中央忽然出现了两条巨大的毒蛇，盘起来足有一个人高，互相交缠在一起，蛇头高昂起来，吐着信子，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燕小芙忽然仿佛陷入了一个半梦半醒间的幻境，在吹笛子之前她就知道了自己能成功的召唤出两条蛇来，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在这种愤怒之下，她特别顺利的就明白了当初买下的那个功法是如何运作的。
在周围明亮的焰火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燕小芙一身普通的青衣，手持竹笛，明明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却配了一张能当头牌的脸，在周围的烛火下，就带了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偏偏这张脸上的表情跟冰一样的冷，周围环绕着毒蛇，在别人眼里，就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玉罗刹。
她的眼角还带着唱了这么久的戏，仿佛卸不掉的一抹红，就仿佛刚从戏台子上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