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一处红绿灯的时候，夜璃祉偏过头，幽兰的眸子凝着几丝复杂，伸手去牵陆轻暖的手，“对不起。”他低声。

掌心温热，沉默许久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但她只是摇摇头，就挣开了手，靠着车窗继续沉默，身上散发着很容易察觉到的忧郁气质。

夜璃祉心脏蓦地一紧，想说什么，无奈绿灯亮了，只能收回手继续开车。

车子开到枫山脚下就停了，两个人坐在车上，谁都没开口。

夜璃祉视线浅淡地落在前方的道路上，除夕，山路两旁的大树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一串一串的垂下来，看起来很喜庆。

可是她看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下车绕到陆轻暖那边，拉开车门，捧起她的脸在她唇角亲了亲。

然而没反应……

夜璃祉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伸手把陆轻暖的安全带解开，柔声哄着“下来，我背你上山好不好？”

车上的人儿睫毛颤了颤，没动。

“轻暖”心疼在夜璃祉身上蔓延开“别不说话好吗？”

这一次，车上的人终于动了，她仰起头，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抱……”

嗓音沙哑，带着脆弱，带着依赖。

夜璃祉惊喜的同时总算松了一口气，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抱了一会儿，夜璃祉捧起她的脸，“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等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轻轻点头，细弱蚊足的嗯了一声。

女孩很轻，夜璃祉轻易地就把人背了起来，脚步沉稳地往前走。

北风合着傍晚几乎没有温度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夜璃祉开口了，嗓音清淡渺远，却又带着十分的认真“轻暖，我不会离开你……”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后脖颈有温热的液体砸来下，一颗又一颗，烫得夜璃祉心脏都缩紧了几分。

他把她放下来，抱紧她，指腹擦去她的泪水，额头抵着她的“你只需要相信我，其余的事情我来解决，嗯？”

女孩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泪，间接伴随着几声细细小小的啜泣。

夜璃祉只好再次背起她，这一次，夜璃祉感觉自己仿佛背起了她的未来。

在这一声声低泣里，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自己想要有陆轻暖陪伴的将来。

昨天是他的错，他不该因为爷爷是他的爷爷，就妥协将陆轻暖带过去。

他原以为，爷爷见到陆轻暖之后，会多少改变一些自己固执的想法。

可现实却嘲讽了他——原来他也有天真的时候……

姜婉，分明就是爷爷叫来打压轻暖的，连带着母亲，他都没有留情面。爷爷对母亲不满意，可从小到大却对他疼爱有加……

为什么？夜璃祉不明白，母亲和轻暖明明也没有哪里不好，可他却把态度分得这么清楚……

陆轻暖哭了一路，夜璃祉也背了她一路。

等带她洗漱好之后，夜璃祉想起身去换衣服，却被陆轻暖不安地拉住了，“你去哪儿？”

夜璃祉一怔，弯腰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去给你倒杯水，再换套衣服，等一会儿就过来。”

陆轻暖闻言松开手，半张脸埋进枕头里。

电话铃突兀的响起，夜璃祉看了一眼，眸色就沉了下来。他走到走廊，接起。

“少爷，除夕夜，老爷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夜璃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都这样了，提这个还有意思么？”

那边像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顿住了。

夜璃祉懒得再理，直接挂掉。

走回房间，看了一眼床上，以为陆轻暖睡着了，等他轻手轻脚躺进去，她就主动钻进他怀里，手紧紧的环抱他的腰。

夜璃祉亲了亲她额角“睡吧……我陪着你。”

……

冬季的江岸，路边的枝丫都是光秃秃的，十八点，华灯漫起，掀起一路的金碧辉煌。

整条路仿佛都在寒冷的傍晚暖了起来。

冷竹萱扶着栏杆，眺望着对面的江岸。

错杂的灯光在各色高楼上轻灵的跳跃，多缤纷……

明明那么多人，明明那么热闹，处在人群里的她反而越来越寂寥。

手里在星巴克买的拿铁已经冷了。冷竹萱握在手里，一口都没喝。

粼粼的江面飘着几艘游船，冷竹萱看了几眼，突然笑了，笑得苍凉。

除夕夜，连船都有停靠的港湾，而她如今仍旧不知归处……

天地空阔，她好像哪里都可以去，又好像哪里都停靠不了。

就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的时候，视线突然被一道欣长的身影挡住了。

冷竹萱抬眸，看清了来人

苏遍凉长身玉立，昳丽的面上笑意浅淡，那双略显妖娆的凤眼定定地注视着她，嗓音温温凉凉，像江面不时拂来的风“除夕之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冷竹萱闻言怔怔地看向他，理智告诉她，不能，不能再有交集了！不能再有任何幻想了！她必须停下，必须往回走，不然，自己会不小心沉沦下去的！

是，她的确想不顾一切地沉沦，可她早就不配拥有这些了。

冷竹萱绝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往回退了两步，转身要走。

然而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