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老天,咋不下一滴雨!”老农看着干得都要裂缝了的地,觉得生活无望。
已经有一个来月没有下雨了,地里的庄稼都变蔫了,王家村所有有地的人家都只能是去河里挑水灌溉庄稼,但是王福儿家门前的凉水河也已经快要干了,原来水很深的地方也露出了石头,可把人给愁死了!
王福儿现在已经十岁了,这两年家里靠和王老板销售腌鸡蛋,也攒了不少钱,王铜锁还是那个想法,多买地,所以他们家手里头都有三十来亩地了,本来是预备着秋天的时候把现在的土坯房换成青砖房,可是看今年的这个情形,庄稼收成不好,这个时候,你家里还大咧咧的盖房子,不是招人恨吗?
说不定还有人会挨饿哩。
幸好这几年王福儿的爹爹在后山洞里多储存了粮食,不然这样的天,家里的孩子都得挨饿啊,当农民真的不容易,靠天吃饭,老天爷要是不赏给你一口饭吃,你就得饿着啊。
“爹,今年咱们的粮食收不到好多吧。”王福儿问王铜锁。
王铜锁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唉,天太旱了,好多苗子都枯死了。”
“爹,咱家的粮食够吃不?”王福儿问道。
说到这个,王铜锁心里舒坦了,“够哩,咱们旱地也多,像苞谷,还有红薯,山芋,都耐寒,洞子里还有稻谷,够咱们吃的。”
“那要是租户们收不起来粮食,这一季就减免了吧。”首先是自己能吃饱的情况下,才能做善事啊,要不是老爹能保证自家不饿肚子,她也不会提这个建议。虽然有些自私,但是王福儿不后悔,不然自己都还吃不饱哩,还顾得上别人?
现在看这天气,就是收粮食也收不到几点,与其要那少的不能少的租子,还不如就做个好事,也让这些租户们能够记住自家的好。
“我福儿就是心善哩,爹也想这样,咱不能为富不仁。”王铜锁说道。
“爹这事你和那几个租户悄悄的说就成了,可要嘱咐他们不能说出来啊。”王福儿说道。
“这个是为啥?”王铜锁有些不理解。
“爹,你想啊,现在好多人都收不上粮食来,咱们村里的大户是谁?是周地主吧,你觉得周地主会不会给大家伙儿免租?肯定不会吧,但是别人知道咱家给那几个租户免租了,到时候拿咱家和周地主说话,不是把周地主给得罪了?”还有,就是二伯母他们知道了,还不上门打秋风?毕竟人家都没有东西吃了,你们还减免租子,这是啥情况啊。虽然这租子也没有几个,但是人家会不信。
“对对对,福儿你说的对,我这就和他们说清楚了。不让他们说出来,可不能因为咱做点好事,把自己个给弄麻烦了。”王铜锁忙说道。
戚氏听了这个主意后,也觉得好,他们夫妻本来就是个老好人,看这老天爷不赏脸,也做不出那种狠心逼要租子的事情。说起来,这夫妻二人的心思就单纯了许多,不像王福儿,还想了各个方面,才这样做。看来,咱不是好人哩,就一点点的怜悯心。也就是看收不上多少租子才这样的。
腌鸡蛋估计到了秋天会少,因为天旱,这鸡蛋产量也不高,时候有些青黄不接啊。算了,哪里能什么都顺心,相比较起来,自家的情况都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那几个租了王铜锁的地的人,知道东家的好心,心里都感激不尽,本来这大旱,肯定是收不上几个庄稼了,要是还要分一半交租子,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说不定家里都要有人饿死,现在好了,多多少少能匀出一点粮食,大家凑合着和稀汤也撑过去吧。
“东家,您就放心吧,这事我们决对会烂在肚子里的,不会让别人知道。”人家东家好心,可不能连累了东家。本来人家就没有这个责任给咱免租子,现在人家这样做了,那可不能给东家惹麻烦。人要知道感恩!
天气越来越热,可惜老天爷还是不赏脸,不下雨。农民的脸更难看了,就有人传出来,是不是没有给龙王孝敬,所以才惹怒了龙王不给咱下雨。
这话十个有九个信的,王福儿不信,迷信嘛,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小的,你不可能去撼动整个村的人,甚至是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那是找死,说不定还会被骂成疯子。
秀水镇的十来个村子的里正聚在一起商量,要给龙王上供,用来求雨。所以每家每户都要出钱。出不起钱的出力,出物都可以,你要是不愿意,那么到时候求不来雨,所有的人都会怪你,到时候你也别再秀水镇混下去了。
所以这次里正王得财没有费一点儿力气就把王家村该出的都收上来了,这祭祀龙王就放在了后天,当然要越快越好,慢一天,这庄稼就少活一片,越早下雨,还能抢救个几分。
王福儿的爹爹王铜锁也是积极主动的出钱,这也不能怪他,他是这土生土长的古人,你要是和他讲这下雨和龙王爷没有事,他肯定也不会信。
王老头的那份,他也给出了,这几年,王老头和赵氏从王福儿家里得了不少好处,当然这事晚辈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以前说是一个月给老人家一百文钱,可是二伯母住在外面去了,也就不给了,赵氏上门要了很多遍,还骂了许多次,但是架不住人马氏脸皮厚,就是不给。
赵氏终于没有办法了,总不能到这老二家里抢吧,她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养个儿子一点儿用也没有,还不如养头猪哩,养猪子一年到头还能吃到肉,这养儿子有啥用?
马氏则道:“我们也是有儿女的人,你孙子孙女吃饭穿衣不要钱?您就当疼他们了,我要是有钱我不会给你?可是我和银锁都是没本事的,不像三弟和三弟妹那样,能赚大钱哩,咱也知道啥叫量力而行,娘,你可不能再为难我们了,老三两口子肯定养活得了你和爹的。他们也是您的儿子媳妇,也不缺我们这一百文钱,你就当给你孙子孙女买糖吃了。”
听听,这话说的,赵氏气得咬牙,说道:“好啊,既然这样,那老二以后也别叫我娘了,我也没有老二这个儿子了,老娘辛辛苦苦养大了一个白眼狼,也是老娘倒霉!”
王老头骂她:“这儿子女儿的孝敬,完全都是靠自觉,你上去闹有个啥用?现在自己也糟心,去干个啥?”
“早知道老二是这个德行,我当初真的应该不生他呢,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养儿防老有个屁用!”赵氏恨得不行。
“说傻话哩,老三老四不成?就是老大那边,大宝对你不好?你四哥儿子有三个都不错,就知足吧,你看看咱们村里别的人家,就是那陈强子,他老娘最后还不是给活活的饿死的?人瘫在床上也没人管,这儿子媳妇做好了饭,也不知道匀一碗给她,最后死了好几天了才发现,你想一想咱们,老三老四他们会这样吗?还有隔壁村的,两老的,能干得动的时候,都抢着要,一看老了干不动了,都给扔破烂一样,现在还不是老两口相依为命?咱们这不好很多?吃的穿的,从来都不少,做人要知足,老二那样就那样吧,人在做天在看,他那个样子,一辈子也发不了财。你管他干啥。”
赵氏被说的转过弯来。和别人一比,自己和老头子现在真的好过了许多,就是田里的地也是几个儿子帮着种的,一点儿也不要自己操心,那老三每次有好吃的都会给自己拿过来,算了,不去想老二他们了,想高兴的事才对。
不过,“老头子,你说老二他们不给那一个月的一百文钱了,其他的都有样学样,咱不是亏了?”赵氏问道。
“得了吧,我还是那句话,靠自觉,乐意给的自然会给,不乐意给的,上门要也不会给,再说了,老三和老四是那样的人吗?你好好想想。”
赵氏哑口无言了,这几年让她也认清了现实,真正孝顺的是不会因为分家了,就找各种借口来推三阻四的,老二媳妇,你现在不求着我了是吧,那么以后你有个啥事,可别来找我!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王老头有些担心儿子们的地,老大哩,现在是靠着大宝赚的钱在过日子,也就是当初的一亩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天旱了,算了,大宝会弄好的。
老二,他已经失望了,他也不操心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反正饿不死他。
老三和老四才是他操心的,毕竟和两个儿子是最孝顺的,老三家娃子又多,要是没有了吃的,那可艰难了。
“爹,你咋过来了?”王铜锁正拿着锄头准备去给旱地除草。
“我看这天是下不来雨的,你准备咋办?”王老头问道。
“爹,你甭担心,我这旱地里还能收起来一些,倒是不缺吃的。”王铜锁忙说道。
“还是你想的长远,多开了几亩旱地。爹是来告诉你,到时候真的出现了饥荒,你可别又好心,自己家都吃不饱还要接济别人家,首先要把自己的婆娘和娃顾好,知道不?”这个老三就是心肠太好了。
“爹,你说的我明白,我都是四个娃子的爹了,知道轻重哩。”王铜锁道。“成,我去你四弟那边去一趟,你干活去吧。”王铜锁看见王老头消失的背影,久久的没有动。
祭祀龙王也过去好多天了,但是天空还是没有云彩,看来是没有指望了,镇上的粮食也已经开始涨价,县城里二姨和小舅舅都来信了,让自己家要提前准备粮食了。小舅舅在镖局,人家管吃管住,倒是不操心,而二姨他们也买得起足够的粮食,也不用担心饿着了。所以这在乡下的王福儿一家子就成了另外两家最担心的了。
二姨还说,要不就到县里过来吧,好歹这县里东西多,就是价格贵一些,也不至于买不到粮食。
但是这王家村是王铜锁和戚氏扎根的地方,哪里能离开,何况自家也不会怎么饿着。东西都藏在山洞里,也不怕被人偷了。王家村村头的井水现在也被人用来灌溉菜园子了,可惜次数多了,这井都快不出水了。最后王得财下令,除了饮用水,不得用这井里的水,还专门让人轮值,每天按照人口一家能用多少水,这样才保证了这井水不干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