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儿的舅婆是个四五十岁的微胖的妇人,看起来很和善。因为赵氏是姐姐,所以她要给赵氏行礼,把赵氏给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因为在赵氏眼里,这个弟媳妇看起来和戏文里那些贵妇人一样,穿的那样好,反观自己,土了吧唧的,真心是没有底气啊。
而且这身边的丫头都穿的跟小姐一样,她是越看底气越不足。赵舅婆笑道:“早听老爷说了姐姐的事,一直没有去看姐姐,都是我们的不是,姐姐这次来,可一定要在这里住段时间,不然我们心里不安。”
赵氏搓了搓手,道:“家里还有庄稼没有收,不能呆很久呢。”
赵明宇的亲娘温氏笑道:“姑母真是真性情,心里惦记着田里的粮食,咱们赵家也是开粮铺的,每到要收成的时候,他们男人家都忙活的要不得。”又伸手拉了几个小姑娘,“这些都是表外甥女吧,看看,长得多好看,我们家就稀罕闺女了,这一下子多了三个,娘,您这下可要高兴的不行了。”
王福儿觉得这个表舅母真的很会说话,看看大家听了都很高兴,而且人还特意准备了见面礼,且都是用荷包装起来的,王福儿偷偷捏了捏,估计是银子。出手大方啊。
相互见面了一番,因为大家都比较疲劳,表舅母温氏亲自把人领到安置的房间,又让小丫头们好生伺候。她还要安排这接下来的接风宴。王福儿毫不客气的让人准备热水,她要洗个澡,这浑身上下不舒服。
王枝儿和二妞开始有些扭捏,觉得一来就指使人家丫鬟,有些不好,王福儿可不管,自己舒服要紧,何况表舅母安排她们就是来照顾她们的,你要是不用她们,她们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
那王枝儿和二妞开始还扭捏,但是看王福儿神清气爽,也忍不住了,让那些丫头给她们准备洗澡
水,这一开头,就好像开了闸一样,把几个丫头指挥的团团转,反而是王福儿就没有啥事了。那伺候王福儿的丫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还是这位表小姐好,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是不卑不亢,也不诚心刁难,哪里像那二位,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抖上了。
当然这话也被传开了,自然赵舅婆和温氏都知道了。温氏对婆婆道:“娘,你说爹是什么意思?那三个表姑娘年纪也到了快要定亲的时候了,这个时候跟着明宇他们过来,是不是有些不好?”
赵舅婆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你公公这些年一直没有去找你姑母她们,心里愧疚的慌,再加上他年少的时候,都是你姑母照应着,这份感情是别人都比不过来的,我们就当时亲戚过来,好好的照顾着吧。”
“可是,万一?”温氏不放心的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话我心里有数,明宇到时候是要走科举的,怎么能娶一个农家女?就是你公公有心想要亲上加亲,我也不会乐意的。虽然都是表亲,但是也得看看是不是门当户对。咱们本来就是身份不高的,若是让明宇再娶一个身份更低的,咱们赵家也不用在来县立足了。小事上我可以答应,这大事上,我是不会松口的,你姑母家应该是不太富裕的,咱们多接济一些就行。但是也不能把咱们的明宇给赔出去。”赵舅婆说道。
温氏道:“娘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想着,若是实在说不通,就以明宇要考科举为名,等明宇考上了,这身份差异,相信姑母那边能明白。”
赵舅婆点点头,“让丫鬟们也别狗眼看人低,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公公嫡嫡亲的血亲,让他们没脸,就是让我们没脸。我们府上的一些下人都是一双势利眼,要是让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温氏道:“是,娘,儿媳一定都安排妥当!”有些话,对婆婆也不能说呢,还是回去再打算。
温氏伺候好婆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边一个大丫头已经在等着了,温氏道:“表小姐那边一切正常?有没有借机去找少爷的?”
那叫翠儿的大丫头忙恭声说道:“回奶奶的话,福儿表小姐每天都是在屋里带着,要不就是去给姑奶奶承欢膝下。枝儿表姑娘和二妞表姑娘,倒是有几次想要去少爷那边去。”
温氏捧着茶盅的手一顿,很平静的说道:“那就看好她们,可别出现什么不好看的事。”
翠儿忙答应,温氏又问道:“翠儿,你说那个福儿,她会不会是深藏不露?故意那样的?”
翠儿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伺候福儿表姑娘的丫头说,福儿表姑娘倒是个真性情的,她们伺候的都很轻松,福儿表姑娘每天都是自己穿衣洗脸。也没有言语上的不好。大概是在乡下的时间长,福儿表姑娘对花草很感兴趣。就是那位四表少爷,也是多找福儿表姑娘玩。”
“你的意思是另外两位表姑娘不是这样了?”温氏问道。
“奴婢不敢说主子的不是。”翠儿忙道,说表姑娘也不成啊,谁知道以后是个啥光景?
温氏道:“你是我大丫头,你都不跟我说实话,还有谁跟我说实话?有什么都说什么,不然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办。”
翠儿就把这两位表姑娘有些暴发户的行为跟温氏说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那种一下子得了许多金子的人不知道怎么挥霍的感觉,王枝儿和二妞实实在在的过了一把千金小姐的瘾,但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有些过头了,反而落了下乘。
本来她们最开始过来,还觉得那丫鬟比自己穿的还好呢,都很自卑,但是突然像开了窍还是咋的,一旦意识到这些丫头都是下人,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合该她们对这些丫头做啥都是有理的,所以让人很不爽。
这些丫头在这赵府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本来对这些从乡下来的亲戚,好多人从心里都看不起,现在还被这些自己看不起的人肆意的糟践,那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下人,她们是不会打小报告的,但是流言啥的,不搞出来才怪,臭臭你的名声也是好的,让你随意欺负人!
温氏想的是,这样的姑娘,如何能嫁到自家?如何配的起自己的儿子?要是老爷子真的想要这样,那么自己也就不客气了,把这些事都拿出来说道说道,反正还有这么多丫头可以作证呢。
倒是那个叫福儿的,有些可惜了,如果家里不是乡下人,说不定她还有些乐意亲上加亲。只是,罢了,也就那么一想,自己的儿子该配得上最好的。
赵氏这边和赵舅婆说的欢,她这几天都有些乡下人进城的感觉,赵舅公对赵氏很恭敬,下人们都不是瞎子,尽管这个老太太满身的土味,但是谁也不敢怠慢她,老爷子都对她恭恭敬敬的,何况他们?
赵氏是心满意足,还讲了些乡下的笑话给赵舅婆听,王福儿总觉得奶奶赵氏在舅婆面前有些直不起腰杆,平白的就觉得低人一头,说话间也是以赵舅婆为主,这哪里像是一个当姐姐的对弟媳妇说话的口气?唉,可真是改都改不了,赵氏对舅公,还因为是自己的亲弟弟,这身份顾虑啥的,都没有,但是对于这才第一次见面的弟妹,不可能和赵舅公一样啊。
“福儿,你在家里做的那个啥,嗯,水煮鱼片,今天你做给你舅婆吃吧,弟妹啊,我跟你说,可好吃了,我这孙女别的没有啥,这厨艺上是一把手,绝对没得说。”
奶奶啊,你不用为了巴结这个弟妹,把我给当成做菜的给推出去吧,这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别人谁会看得起你呢?这赵家现在厨房里做饭的都是下人做的,您要我亲自去做,这不是自己降低了身份吗?也得看看是在哪个地方啊,这里可不是王家村,来了客人,主人家亲自下厨,那就是重视,这边您要是和厨子一样自己去做饭,那可是被人瞧不起的。
眼看赵氏还要说上别的,王福儿忙和赵舅婆道:“不知道舅婆厨房里有没有擅长做菜的,侄孙女把菜的做法讲一遍,也让舅婆尝一尝这种做法,舅婆觉得如何?”
赵舅婆笑道:“这样好,我也能有口服了。”心里暗暗称赞,这个小丫头倒是个好的,不轻贱自己。反观那两个丫头,为了讨好自己,是啥事都做的出来,可惜却是四不像。
既然是表小姐,有些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可是心里却没有成算,让人看了笑话。
赵氏还在心里怪王福儿咋不亲自去做,王福儿要是知道赵氏的想法,估计会气得无话可说。
那赵舅婆中午吃了那鱼,觉得味道很好,不由得夸了王福儿几句。
王枝儿和二妞过后就找王福儿,请她给自己讲几道新鲜的菜式的做法,意思不言而喻,她们看今天王福儿被夸,也想着能得到夸奖,最好是自己亲自做出来,这才算是一片孝心呢。
王福儿哪里不知道她们想啥?本来还想劝几句,但是想着她们肯定以为自己是不想让她们出风头,所以故意不说,于是她直接就拒绝了,反正说与不说,最后都被埋怨,她何必多此一举,明知道最后她们会被人笑话,还告诉她们,到时候出了错,怨的也是自己,还不如当初就拒绝呢。
“你们在家里都没有做过几次饭,告诉你们,你们也做不出来,我何必告诉你们呢。”王福儿故意这样说。她可不怕得罪人,人那么软干啥?她又不欠她们的。而且这两人人品不好,不管咋样,都要落埋怨,那就先让自己痛快了再说。
王枝儿说道:“福儿,你不会是怕我们到时候得了舅婆的夸奖,你心里不舒坦吧,要不干啥不说出来?”
二妞也是就是这个意思的样子。
王福儿笑道:“这说的是你们吧,你们爱咋想就咋想,我无所谓,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到时候弄出个啥事来,这边亲戚也别走了。”
奶奶赵氏让自己看着点她们,王福儿真心觉得无能为力,她不是这两人的保姆,不是她们的保镖,不能是一天一夜不眨眼的看着她们。
两人听了王福儿的话,都有些心虚,就像是被人看穿的感觉一样。不过,她们也不是被三言两语就打消念头的人,人啊人,不吃亏是不可能乖的。
王福儿现在就怀念起了王家村的生活,那边多好啊!看来,自己不适合这样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