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莎不说话了，作为血狼人，门罗真是异类：脾气温和，还有点怂。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有血狼人与格林、妖狐成为朋友的一幕。

血狼人和其他狼人差不多，以“群”为单位，领袖为“头狼”。而门罗离群索居，主动将自己放逐。按他所说，不想再参与群体狩猎。

警笛响了，由远而近，尼克离开。

接到报桉，探长从被窝里爬起来，十分钟后在半路上与两个手下汇合，然后一起前往三只小猪旅社。

童话镇这种小镇的警察，日常最多的就是处理噪音投诉、找找走失宠物。十分钟集结……效率很高了。若不是小镇最近气氛紧张，加上枪击，半个小时算快的。

半路上，警长接到来自局长电话，局长向他传达了来自更上面的指示，命令他们配合特殊探员调查。

“法克，又是这样。”警长马丁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马丁原本是大城市的警长，脾气火爆，嫉恶如仇，上司和同事不喜欢他，甚至连他所服务的民众也不喜欢他。

所以，马丁一路被贬，最终落户总人口只有几百的童话镇。

粗话之后，马丁沉默。

深知马丁性情的局长说道：“马丁，你的正义感母庸置疑。一个人人憎鬼厌，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不是目标对了，就可以无所顾忌。你有能力，但不是只有你有能力，其他很多人也在认真活着。好好配合，除非不想做了……想想吧，除了警察，你有一技之长吗，靠什么养家？”

“顺便一提，命令来自九号警署。”

马丁更加沉默。

九号警署非常神秘，据说连IRS也不敢查的机构。

牛逼普拉斯！

“我知道了。”马丁瓮声道。

南希接到了克来尔的电话。

“没事，真的没事，不用过来，真不用。不是……你来只会影响我们休息。”

克来尔懂了，不是客气，而是嫌弃。

啧啧，重色轻友。

没过一会儿，警车停在旅社前，旅社老板指着杰洛特的房门说了几句。一行人过去敲门。

杰洛特开门，看到三个如临大敌的警察。

“马丁警长？”杰洛特先开口问。

“我是。”马丁说。

“我是九号警署特殊探员杰洛特·温彻斯特。”杰洛特说。

“有证件吗？”马丁皱眉。

杰洛特神色古怪，“有……不过你们能分辨真假吗？”

“额……”马丁压根没见过九号警署的证件和警徽。

有点尴尬了。

不能承认。

等杰洛特拿出证件，马丁装模作样检查了一下，得出结论：用料扎实，做工精美，真假……不知。

现场交给马丁勘查，杰洛特和旅社老板友好协商，一不小心露出腰间的手雷之后，老板表示换房什么的，完全没问题，笑容里带着老实人的谄媚。

怪物具有相当完美的变身和模拟能力，甚至通过接触获得模拟目标的短期记忆，这么一来，普通警察的常规调查方法效果不大，因此杰洛特没打算和马丁合作。

他对马丁的要求只有一个：加急弹道测试。对于马丁的问题，杰洛特统一以“机密，无可奉告”敷衍。

差点把马丁的爆脾气给勾起来。

好在换了房间之后，杰洛特与南希就呆在屋里，没有在马丁视线里晃荡，否则能把马丁给气到脑溢血咯。

马丁和他的手下，一共找到了15个弹壳，在墙上挖出了7个弹头。

马丁站在变形怪开枪的位置，代入变形怪的视角，抬手做出开枪的姿势。

“凶手朝房门位置开枪，可是枪法巨烂无比，所以有7发打在墙上。剩下8发呢？门上没有，房间里没有……奇怪。”马丁说。

马丁虽然经验丰富，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肉身接子弹。

“干脆问问那个特殊探员算了。”马丁手下的警员说。

“他不会说的，那些自负的混蛋。”

马丁是自负的人。一个自负的人通常难以忍受其他人的自负。让人糟心的是，他拿对方没办法。

马丁深深地往着杰洛特入住的新房间，低声道：“总觉得他们在隐瞒什么，真讨厌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证件是真的吗？”南希拿着杰洛特刚才出示的证件。

“看情况。”杰洛特说。

“嗯？”南希不明白什么意思。

杰洛特解释：“证件真假，主要看九号警署。九号警署承认，证件就算用草纸做的也是真的。否则做得再精美也没用。”

“哦哦。”

南希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问题接连不断。

杰洛特能怎么办呢？

吞了口唾沫，杰洛特的身体正处于荷尔蒙澎湃的青春期，脑子没动，身体已经给出了反应。

难忍啊？

等等，为什么要忍？

那干脆……上下一起堵了。

酣战到天亮，杰洛特才眯了一会儿。

南希在乔治的抱怨中，请了两天假。

第三天。

也就是汤普森被释放的日子。

杰洛特检查完装备，郑重地看着南希，“准备好了吗，士兵？”

南希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准备好了，长官！”

旅社的老板侧着耳朵，“年轻人真会玩。”

他以为杰洛特和南希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

童话镇没有单独的看守所。

长期羁押的嫌疑人需要转移到天堂镇。

杰洛特和南希等候在警局外。

同样等待的还有汤普森的支持者与反对者。

两边以路为分界线，举着应援牌子，泾渭分明。

一辆警用押运车停在警局门口。

首先下来四个押运人员。

个个荷枪实弹。

汤普森的反对者顿时发出嘘声，显然对汤普森受到的严密保护不满。

汤普森从车上慢慢走下来。

与杰洛特在照片上看到的变化很大，整个人清减矍铄，但两眼炯炯，站姿挺拔。

汤普森没有急着往警局里面走，微微站定，目光在反对者和支持者们身上一一扫过。

他的眼神似乎有种力量。

慑于汤普森气势，目光所到之处嘘声戛然而止，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

杰洛特低声道：“汤普森有点不简单。”

克来尔道：“苦难让人成长。”

“也许。”杰洛特若有所思。

汤普森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走进警局。

背景萧瑟中透着坚毅。

只要签了文件，汤普森就能获得自由。

“汤普森，你不该回来。”局长长得……只能说幸好克来尔不随他。

“文件可以在天堂镇签署，你应该暂时离开这里。米切尔一家没有孬种，他们坚信是你杀了雪莉，他们就算一家死光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但我必须回来。”汤普森拿起笔，缓缓写上自己的名字——是漂亮的花体。

汤普森昂起头，“我很清楚，我不是凶手。身为了解局内人，你也清楚，这次的事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邪恶的力量正在入侵童话镇，必须有人站出来对抗魔鬼。”

“你以前不信教……”局长说。

“现在也不信。”汤普森说，“但神是存在的，这点我坚信，因为我曾亲眼目睹。他将灾祸降临在我的身上是为了磨砺我的意志。”

局长严肃地看着汤普森，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

可能是监禁生活将他摧毁有重塑。

“需要派人将你送回家吗？”局长说。

“不需要。”汤普森拒绝。

汤普森逆着光，慢慢走出来的画面，就像电影画面的质感。

马丁和他的手下手放在枪套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暗暗祈祷米切尔一家不要出现。

他们是受害者。

非常痛苦。

可法律就是法律，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和普通人一样，警察同样持有各自的意见，他们作为警察，只能履行自己的职责。

变形怪就在现场，目睹众生相，享受将人类玩弄于股掌的快乐。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女孩：南希、克来尔。

那个男的呢？他记得上次打中了好几枪，可是居然一点事没有的样子。

刚才还在。

变形怪微微皱眉，他擅长变化成其他人的样子，偷袭或制造矛盾、玩弄人心。

武力，只能算一般般，打两三个赤手空拳的普通人还行。

不过变形怪不是很担心。

上次被杰洛特识破，他认为是变形时间太过仓促，变形不够完美导致。

望着站在警局门口用沉痛声音“演讲”的汤普森，变形怪开始有点烦躁。

——米切尔一家怎么还不出现？

他们的信念不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吗？！

该死！

变形怪将手摸向了腰间枪套，如果米切尔一家没出现，那么就由他来制造混乱。

想到这儿，变形怪不动声色地打开枪套。

手已经按在枪柄上。

“找到你了。”

突然。

身后传来让变形怪毛骨悚然的声音。他勐地扭头，只见杰洛特站在身后，拿着个玻璃瓶。

不明液体泼过来。

变形怪被泼一脸。

“啊！”

如同被泼了硫酸，变形怪捂着脸大叫。

杰洛特一脚踹在变形怪后腰上。

变形怪飞扑出去，落在人群前面。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对于面前多了个人形物，大部分人是懵的。

愣了一两秒，马丁和在场其他警察才反应过来，将枪口对准杰洛特。

因为变形怪变形了成了马丁的手下，也就是说，在其他人眼里，杰洛特踹飞的是个警察。

“举起手！”

“不准动！”

杰洛特慢慢举起双手，笑着说道：“我觉得你们关注地对象不应该是我。”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被踹飞的警察体型膨胀，撑破了衣服，外形像直立行走的变色龙。

“天啊，你们这些罪人，对神做了什么？！！！”

汤普森大叫着。

原来他对局长所说的“神”就是指变形怪。

也就是说，汤普森确实如克来尔的直觉那样，并不是杀害雪莉的真凶，但他并像自己宣城的那样无辜。

又愣了一秒，马丁等人终于反应过来。

纷纷调转枪口对准了变形怪。

变形怪怨毒地看了杰洛特一眼，然后冲进人群中。

警察害怕误伤无辜群众，不敢开枪。

现场混乱至极，变形怪趁机逃跑，很快逃进了树林。

“到底怎么回事？”

马丁扭头看向杰洛特，却发现杰洛特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

“如你所见，就是这么回事。”

回答马丁的是南希，“怪物变成了你手下的样子，当然也能变成汤普森的样子。不过汤普森与怪物同谋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你是谁？”马丁问。

“一个兴趣使然的业余侦探。”南希说，“追捕怪物的事建议交给专业人士。”

“汤普森！”马丁突然想到。

然而汤普森也不见了。

汤普森追着变形怪跑了，跑进了森林，可是他的体力不行，很快扶着树干气喘吁吁。

“克来尔？”

汤普森发现前面站着个人，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雪莉？”克来尔既愤怒又悲伤，“她那么小，那么可爱……”

汤普森道：“我也不想的，可是她被神选中了……”

“神？！”克来尔厉声道：“你说的是那个屎颜色的蜥蜴怪物？！”

“你不懂，她是神的化身，所以才能变化成任何人的样子，这不就是神话里所说的，神可以是任何人？”

“神，降临世界，为污秽黑暗的世界带来光明与圣洁。雪莉的牺牲，我很抱歉，但并非没有意义。”

说着，汤普森陷入了某种狂热。

克来尔盯着他，片刻后说道：

“疯了。”

“交给你们了。”

大树后面走出两个人，是雪莉的爸爸汉克和哥哥萨沙。

“谢谢。”雪莉的爸爸说。

这位失去女儿的父亲，双眼布满了血丝，手上握着尖锐锋利的屠宰刀。

“克来尔，你不能这样。”汤普森绝望道。

“你知道吗，昨天我们就知道怪物躲在哪里，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冒着无辜者受伤的风险揭穿怪物，就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的直觉没错，你确实不是真凶，却是帮凶，你和怪物一样可恨。”

说完，克来尔转身离开。

汤普森大喊：“你不能这样，这是犯法。你会一辈子活在内疚当中。”

“内疚……也许吧，但值得。”克来尔的声音幽幽传来。

“汉克、萨沙，雪莉不会希望你们成为杀人犯。”汤普森可怜地望着眼前的父子。

“闭嘴！”汉克怒道：“不要从你肮脏的嘴里说出雪莉的名字。我的宝贝躺在冰冷的地下，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