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从来没发现, “哥哥”这个称呼居然有如此不好意思叫出口的时候。
以姬桁的年纪，灵鹫叫姬桁一声哥哥完全没有问题，但姬桁口中的哥哥明显不只是哥哥。
灵鹫不敢看姬桁, 张口闭口好几次终于声音软软的叫了出来。
等这声哥哥叫出来的时候，灵鹫的脸颊又红透了。
姬桁听出她的声音都有些抖。
姬桁闷笑出声，在她细嫩的侧颈上咬了一记, 这才将人放开。
灵鹫捂着脖子吓一跳，一双美眸轻颤的问姬桁，
“那我明天可以去找元亮哥...”
话到嘴边马上改口，
“明天可以去找陶大哥了吗。”
“去”，姬桁道, 说罢想了想又道, “我明日还有事没法陪你，你难得出门，既然出去逛逛也无妨，喜欢什东西买便是。”
灵鹫的注意力停留在姬桁这句“有事没法陪你去”上。
如果没事就能陪她去了吗？
这应该不是一般侍妾能有的待遇吧...
再想起之前姬桁疑似吃醋, 灵鹫便有些忍不住的雀跃，好不容易才将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控制住。
第二天早上，姬桁与灵鹫才刚刚起来，内院那边又派了人过来。
大抵是昨天让人来请姬桁, 姬桁没去，那边以为是灵鹫没传达到亦或者其他的缘故，今日一大早又让人来请。
姬桁坐在轮椅上, 微微抬起下巴让灵鹫帮他整理领口，没什表情的听那婆子道，
“秦老太太今儿精神好，起了个大早, 想着请世子爷过去一起用个早膳，许久未见，祖孙也亲近亲近...”
姬桁唇角弯了一下，没赏给那婆子一个眼神，倒是抬手在认真给他系大氅带子的灵鹫下巴上捏了一下，这才道，
“改天有空再亲近。”
那婆子瞧着卫七推着姬桁远去的背影急的直嚷嚷，
“世子爷，老太太都等着...”
灵鹫走了过来，低头淡淡的瞧了这婆子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口，
“嬷嬷可是糊涂，世子是府上的少爷，更是陛下的能臣，老太太等着世子用早膳，宫里陛下还等着世子忙公事呢，嬷嬷倒是说说，是秦老太太的叙旧重要，还是朝中要务重要。”
姬桁耳力好，还没走远，听得见自家小侍妾的声音，没忍住轻笑一声。
这小东西可太会说话。
这帽子扣的，秦老太太亲耳听见怕是能气吐血。
姬桁之前一直觉灵鹫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欺负，后来见她在姬静慈还有楚晚晴跟前不弱半分后放了心。
灵鹫也就在他跟前软的像只任人欺负的兔子。
脆桃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一改脸色，将那婆子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由衷的在心里鼓鼓掌，将那婆子送出去后才回来与灵鹫感叹自家小姐如今越来越有风范。
高高兴兴的帮灵鹫换了衣裳梳好头发，这才问她，
“小姐你说今天要出门，去哪儿啊。”
“去找元...找你哥哥。”
脆桃一张脸登时僵住。
如今她的好哥哥不再去做她不喜欢的营生，不再去赌，她正儿八经的给灵鹫管铺子始做生意。
但脆桃一听到亲哥的名字还是觉心里不舒服。
她想说自己不想去，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算。
许久没见，再说她是跟着小姐去又是自己想去的。
灵鹫这边收拾好出门，内院那边消息却是人人都噤声不语。
姬桁不来。
庆国公嘴里骂一声“不孝孽子”后便离开，留下一众女眷们后，秦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骂那婆子不知道再多说一句好听的。
婆子一脸的愿望，说自己说了，但东苑的安姨娘说世子爷要忙陛下的大事，没空搭理这边的小事。
“连陛下都抬出来了，老奴哪里还敢再请...”
那婆子声音越来越小，姬太太瞧了眼秦老太太的表情，垂下眼睫没有说话，姬静慈气的嘴里骂一句“贱人。”
半晌后那秦老太太才蹙着眉头沉声开口，
“安姨娘？便是桁儿之前纳的那个民家女？”
“是”，姬太太点头道，“生极好，桁儿喜欢的紧。”
秦老太太本就看不上这些妾室通房，更不说刚刚那婆子还说灵鹫用皇帝来压她，姬太太话说的看似无心，但秦老太太听完后脸色便沉下来，
“一个不打紧的奴才罢了，被桁儿宠上天不知道自己是个什身份”，说罢怒视姬太太，“你这当娘的也不知道管教管教。”
姬太太冤枉，女儿儿媳都在跟前，有些话也不能说，只能哀怨的唤了一声，
“娘...”
秦老太太脸色顿顿，瞧了眼姬静慈与叶岚，将欲言又止的话收了回去。
当初知道小女儿和大女婿凑到了一起，她也打骂过，但事到如今又有什办，事情都发生。
秦老太太只能一边骂小女儿，一边哄着大女儿放大度些，后边大女儿不闹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接受了，可谁能想到她在晟儿生下来的那天，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撞死。
秦老太太哭去半条命，她气小女儿逼死大女儿，但都是她生的，难不成还能让小的给大的赔命？
大女儿走，留下长子姬桁，秦老太太心疼外孙将他接到身边养。
秦老太太温声哄他说你母亲身子不好走早，以后外祖母和你姨母照顾你。
那时姬桁才四岁，四岁的孩子懂什，又能知道什，但姬桁那般小却攥紧拳头逼视着姬太太，问她抢亲姐姐的男人逼死姐姐，你半夜睡得着吗。
姬太太脸色煞白，当初被姬桁撞破，本以为这般大的小儿根本不会懂，可姬桁全都懂。
姬桁没让任何人养他，秦老太太再问他时姬桁反问，
“你能让你的小女儿为我母亲偿命吗？”
秦老太太被小女儿气的白了头，但最后依旧保着她。
姬桁一点一点的长大，目睹着姬太太与秦老太太重归于好，秦家人像是什都未曾发生一样，姬晟成秦家正儿八经的外孙，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依旧劝他放下心结。
姬桁心道我没有什心结。
其实他也没想着让姬太太给他那所谓的母亲陪葬。
毕竟他的母亲也忘记了他，抛弃他。
秦老太太这些年没在姬桁跟前讨到一句好话，而自打新帝登基后姬桁位极人臣，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姬桁的脸色过日子。
这次来姬府，姬桁不来见她，秦老太太早有预料，也不敢苛责姬桁一句。
但姬桁她不敢多议论一句，姬桁新纳的那小妾，秦老太太倒没放在眼里。
秦老太太冷声道，“桁儿就是太钻牛角尖，如今又让这不懂规矩的坏东西迷眼。”
说到这儿，秦老太太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当初蒋家丫头没福气，是我老秦家没有管教好桁儿，对不起蒋家。”
姬太太脸色微微一变，强笑一声胡乱点了点头。
“蒋家那丫头已经没了四五年，桁儿如今虽然虽然位高权重，但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个体面的人照顾，所以如今才被这种上不台面的东西钻了空当。”
秦老太太没见过灵鹫，但也听说过生一张好脸蛋，比宫家的丫头还俊俏。
要不然也不能让姬桁动了念头。
但这等没大没小的贱胚子，留在桁儿跟前当个玩物也就罢，若真的把自己当回事，未免太可笑，一个侍妾罢竟然敢这回她的话，再听姬静慈所说，上次居然当着好多人的面不给姬静慈面子，还不知身份的敢穿着雀金裘出来晃悠。
桁儿也是糊涂。
秦老太太这次本就有目的而来，如今听姬桁身边多个灵鹫，更觉自己来对，
“也就是因为桁儿身边没有个旁人，若有世子夫人压着，也不至于让一个妾室猖狂成这样”，秦老太太露出一个笑容，“如今桁儿不小了，也该娶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以后也好帮你打理这姬府。”
姬太太笑容更勉强了，她从未想让姬桁能一直坐在世子的位子上，但当着母亲的面，姬太太只能点头，强笑着与秦老太太打听，是哪家的小姐。
“吴家的孙女”，秦老太太笑道，“今年刚刚及笄，生的漂亮又懂事，配桁儿正好。”
姬太太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吴家老太太与秦老太太是打小的手帕之交，当初姬太太想让秦老太太去叶家给姬晟说亲，秦老太太不同意。
如今倒是主动给吴家与姬桁拉红线！
这话姬太太不能说，只能强忍着愤怒应和秦老太太的话，等将秦老太太送回去后，这才气的摔茶盏。
难不成他家晟儿还比不过一个残废？
缓片刻后，姬太太深吸一口气才道，
“晟儿呢。”
“少爷一大早就出府。”
姬太太蹙眉，一大早的跑出去做什，也没和她说，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只道说姬晟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
灵鹫与脆桃出了府，许久未曾出来，灵鹫也有些新鲜，不着急去找陶元亮，灵鹫便用面纱遮了面，准备下马车与脆桃下去走走。
马车停在一家脂粉铺子门前，灵鹫正要下车，隔着纱窗却看见一个熟悉又厌恶的背影。
姬晟从里边出来了。
灵鹫下意识的恶心一下，心道等一会儿再进去，下一刻脆桃却摇着她的胳膊道，
“小姐，你看刚刚从铺子里出来的那个姑娘，眉眼居然和你有几分像哎。”
灵鹫适才还笑盈盈的脸，一瞬间冷成冰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