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章英雄多情闲话不提。

只说两军讲和后，罗伊铭每日里传艺授徒，晚上便是短兵肉战，偶尔也会带着斛律光和茹茹在草原上深山中打打猎，倒是逍遥快活。

堪堪便到了旧历四月上旬，天已热了起来。这天斛律光从武川镇急急赶来报讯，言道：高欢率了三万大军赶来，二千先锋已先到了镇中。我父亲让我转告师傅，只怕两军又要大起干戈了。斛律光报信之后，又按罗伊铭吩咐，飞速赶回了武川。

“来得好，老子这些天正手痒痒呢。”狼牙和拖第叫道。

“看来一场恶仗又在所难免了。”茹茹说。

看官应还记得，前回曾说道，尔朱荣被罗伊铭大败重伤，急从并州调了慕容绍宗来，正欲报仇再战，却传来又一噩耗，万俟丑奴攻陷东秦州，斩杀刺史高之朗，并派了尉迟菩萨、万俟行丑二人将五万兵进*雍州、歧州，万俟丑奴亲率数万大军进*渭南，威胁长安。尔朱荣无奈之下，只得弃了阿那瓌和罗伊铭退兵而回，并按照慕容绍宗之计，留下贺拔胜率一万人退入城池防守，同时又令晋州刺史高欢率军于右侧策应贺拔胜。

后来阿那瓌因士卜惨死，也率大军回到草原，北方压力一时骤减，尔朱荣又改调了高欢之军重点进攻宿勤明达，策应尔朱天光对万俟丑奴的进攻。再后来马来西亚叛逃，高欢便遥令武川镇斛律金将马来西亚收编，对柔然腹地进行骚扰。再后来就是罗伊铭率军剿灭马来西亚又与斛律金大战数场之事了。

镜头再回到西北的尔朱天光和万俟丑奴。只说此前罗伊铭带领茹茹到去见万俟丑奴，并说动他出兵袭扰尔朱天光，以策应元颢，可惜元颢后来败亡，但在先定之计下，万俟丑仍然攻克了东秦州。尔朱荣丢下阿那瓌重兵回防征讨，经反正拉锯，至50年月，也就是罗伊铭授艺斛律光的这段时间，万俟丑奴又亲率大军包围了岐州，并派遣了尉迟菩萨、万俟仵从武功南渡渭水，围攻尔朱天光的营盘。尔朱天光派贺拔岳增援，至贺拔岳率骑兵赶到时，尉迟菩萨却已拔营返回了渭河北岸。因而二军隔河相对，贺拔岳向尉迟菩萨喊话，尉迟菩萨却并未出来，只命令了传话的使者向贺拔岳传话，贺拔岳大怒，高叫道：“我跟尉迟菩萨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然后忽施冷箭射杀了传话的使者，西北军一时阵脚大乱，贺拔岳却转身离去了，任凭西北军在对岸大叫大骂。

第二天，贺拔岳又带一百多名骑兵隔着渭水跟西北军说话，并悄无声息地将尉迟菩萨的军队引向了东边一处可以涉水而过的浅水地带，就在此时贺拔岳忽然驰马向东跑去。西北军一时头脑热乎以为贺拔岳要逃跑，便抛下步兵，轻骑南渡渭水追击贺拔岳的部队，却不想贺拔岳早已在一条横向的土冈背后设下伏兵。这一场伏击战，活捉了尉迟菩萨，其所率大军几乎全部覆灭。

也就是这一战，西北局势总体逆转。万俟奴听说尉迟菩萨被俘，心惊胆战，也不顾和萧宝寅商量，便放弃了岐州向北逃至安定。而此时的尔朱天光已经从雍州赶到岐州，跟贺拔岳合兵一处。合兵一处后尔朱天光并没有立即进攻，而是放出声去说：如今天热了，不能行军作战，等秋天凉快了再进军或退兵。万俟丑奴派出侦察兵听到万俟丑奴的将士们都这么说，竟信以为真，也一时化整为零解散了部队，然后在细川上耕作，只派了侯伏侯元进率五千士兵凭险设栅，其余的大是一千人、八百人各自设立营栅。尔朱天光听闻，心中得意，大叫一声“果不出我所料”，便趁傍晚出兵，一夜急行军，至黎明时已经包围并很快攻取了侯伏侯元进的大寨。一时树倒猢狲散，其他各营栅也纷纷投降。尔朱天光和贺拔岳并不停留，继续昼夜兼行，当如同天兵一般*临安定城下时，万俟丑奴已经吓傻了。而此时雪上加霜是，万俟丑奴的泾州刺史侯几长贵也率城而降，万俟丑奴没有办法，只好弃城而走，打算逃回高平城与萧宝寅合兵一处卷土再来，而尔朱天光却派了轻骑在后紧追不放，万俟丑奴败亡已成定局。

西北大局已定。也就在这个时候，尔朱荣听闻斛律金在武川打了败仗，便又采纳了高欢的建议，派了高欢都督手下将士回援武川，同时又改派了贺拔胜进攻宿勤明达。

只说高欢率三万大军气势汹汹杀来，进得武川镇中，就要拿斛律金问罪。斛律金伏地申辩，将前后情由细细说了一遍，又有麾下将士为其喊冤，高欢是何等聪明样人，忽然哈哈一笑，便从帅座上站起身来，走下前将斛律金扶起，说：“本都督早已俱知，与敌媾和之事须怪罪不得将军。再说罗伊铭大名，早已冠盖寰宇，将军能与其数战而不失城池，已是大功一件。不然，天柱将军岂能安心用兵西北？刚才不过试一试将军耳！”

斛律金一时心情激动，同时又汗如雨下：“末将不才，不敢承刺史褒奖！”

“好了”，高欢说：“只待明日，本刺史须亲会一会罗伊铭，再作定夺。”高欢说完，便命文书拟定了约书，并派骑兵送入罗伊铭军中。

前面说道，狼牙、拖第闻听高欢前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再恶战一场。罗伊铭却面色忧戚，不似先前英雄气概。

“白天我看你面色不快，是因为高欢吗？”茹茹问。

“是。”罗伊铭推开茹茹的手说。

“怎么，你竟怕了他吗？”茹茹一阵诧异。

“真是笑话！”罗伊铭说。

“那究竟是为什么？”茹茹追问。

“他这一来，恐怕我一时半会又不能脱身了。”罗伊铭叹口气说：“不过，也不一定，等到了明日再说吧。”

“我怎么听不懂”，茹茹仍不依不饶伸了手去捉罗伊铭，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白跟我这么长时间了”，罗伊铭握住了茹茹伸向要害的手，说：“这点形势都看不透。”

“我才不关心什么形势”，一愣又说：“我只关心你。”再一愣又接着问道：“到底什么形势。”

“我听闻不久前尔朱天光大败万俟丑奴”，罗伊铭叹口气说：“只怕不久西北就要完全落入尔朱荣之手了。”

“那关你什么事？”茹茹不满手被罗伊铭握住。

“你懂个屁！”罗伊铭说：“当初你我去西北好不容易说动万俟丑奴、萧宝寅袭扰歧州、雍州、威胁长安，就是为策应陈庆之、元颢，从而决战尔朱荣。尔朱荣早已有不臣之心，之所以未取代元魏，其一就是因为有葛荣、杜洛周、邢杲、羊侃和万俟丑奴、萧宝寅等人，如今葛荣等人早已剪灭，一旦西北再被平定，只怕尔朱荣迫不及待就要有问鼎之举了！”

“杀了元子攸，不也是快事一件吗？”茹茹问。

“放屁！要杀他我早就杀了，还要等尔朱荣来杀。”罗伊铭说：“尔朱荣若杀了元子攸，只怕我们就永远没机会杀尔朱荣了！”

茹茹似乎仍然不解。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原来还明白，怎么现在反而糊涂了。”罗伊铭一顿说：“当初河阴之变，尔朱荣就要杀元子攸自立，只是因诸多顾虑，才暂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点在北伐时就说过多次。如今西北若再被平定，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尔朱荣称帝？尔朱荣若称帝，必然要杀元子攸，到了那时，只怕在再想铲除尔朱荣，真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我知道你以前说过这一点。但可是我好像还记得你也曾说过，元子攸不会看不透这一点，他又岂会坐以待毙？”茹茹说。

罗伊铭想起当初随寿阳公主夜入大内之事来，叹口气说：“要说这个道理，元子攸当然明白。这世上有谁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只是就看元子攸有没有先发制人的胆略和勇气了。”

“有勇气胆略又如何，就算他杀了尔朱荣，尔朱荣的党羽又岂能放过他！”茹茹说。

“鱼死网破，一石二鸟，”罗伊铭说：“如此正好！”一愣叹口气说：“怕只怕元子攸再不赶快动手，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乍一听，还以为你忠君爱国，又有谁知你机关算尽，其实还都是为了她！”茹茹此时忽然黯然神伤起来，说：“就为了她，你南走萧梁，北逾大漠，整个世界都被你搅的天翻地覆，但是这一切只为一个女人！难道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她吗？”

“哪跟哪啊，快别乱想了”，罗伊铭抚摸了茹茹的头发说：“之所以如此，也只是为了兑现我对她的一个承诺。”

茹茹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罗伊铭。

“等杀了尔朱荣和元子攸，了了这份债，我就随你回大漠来放羊，好不好？”罗伊铭说。

“你说的可当真？”茹茹问完，不待罗伊铭回到，又接着说道：“只是你这个人欠的情债太多，就算你还了胡充华的债，到时候不知你又要说还永康、嫣然他们什么债呢？”

茹茹一提永康、嫣然，罗伊铭一时也神伤起来，恍惚间仿佛自己一时又回到了洛阳、江南，在记忆里幸福了片刻，罗伊铭低声说道：“只是可惜我如今黔驴技穷，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杀了尔朱荣。”

“这就叫英雄无计悔多情吧。”茹茹忽然笑了说。

“我是多情，但今天无计不代表明天无计。”罗伊铭也笑了说：“这世界时时刻刻都充满着变数，西北一旦平定，元子攸、尔朱荣的矛盾就势必公开激化，也许到时候我就有机可趁了。”

茹茹“哦”了一声，问：“你又有什么主意？”

“说到底，既然要挑动尔朱荣、元子攸火并，还是要从元子攸身上着手。”罗伊铭说：“等会完高欢，我确是该回去了。”

“等会了高欢，我看就未必容易脱身了呢！”茹茹担心说：“你如果真要急着回去，不如趁夜走吧！”

“那我将弃这一万将士于何地？”罗伊铭一愣，说：“再说，我也正想会一会高欢……”

“看来你又有主意了！”茹茹看罗伊铭神秘莫测的眼神，问道。

“一切等明天会了高欢再说吧。”罗伊铭说。

00章齐王密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