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胡充华说了当日便放罗伊铭回去,罗伊铭将胡充华扶回宫中,便带了漪容回去了。
胡充华今日兴奋,酒喝多了,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嘴里还在说着:“弟弟的后%%庭花唱的真好!”
漪容也喝的不少,在车上搂着罗伊铭的脖子,只顾胡说八道个不停。
罗伊铭说:“小心外面有人听到了。”
漪容却说:“听到就听到,怎么了,你就是我的姘头又怎么了。”说着,竟然掀开了车上的帘子,叫喊起来:“喂,罗伊铭就是我的相好,你们知道吗?谁也不能跟我抢。”转过头又对着罗伊铭傻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但见洛阳街上,人来车往,漪容这一叫喊,便有许多人望着看,便见有人说这是元府的车马,又有人说那叫喊的是元府的夫人,只不知旁边那小白脸是谁?罗伊铭听着众人议论,坐在车内只得苦笑。而漪容却倒在罗伊铭腿上犹自胡言乱语。
到了元府,漪容、素云都困乏了,罗伊铭只得将漪容放在床上,安顿了素云,便到外间找嫣然说话。
嫣然正在做醒酒汤。看到罗伊铭进来,忙站起身,低眉颔首叫了声“公子。”
罗伊铭示意嫣然坐下,说:“今儿可要恭喜你啊。”
嫣然红了脸,说:“何喜之有?”
罗伊铭说:“如今太后收你做了义女,不是万千之喜吗?”
嫣然正色说:“嫣然情愿与夫人做丫鬟,能够每天伺候夫人,还有公子,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这天赐恩宠,嫣然倒不如何稀罕。”
罗伊铭暗叹一声,“不想一个丫鬟,竟也如此气节”,不禁佩服起来。便说:“如今你已是公主,却是不可改变了。”
嫣然说:“公主自是公主,丫鬟仍是丫鬟。他们当我是公主,嫣然便是他们的公主,与我无关。公子、夫人只当我作丫鬟就可,我仍是夫人、公子的丫鬟。”
罗伊铭想:“这都快玩起偈语了。”不觉又仔细打量了嫣然,果然觉得是一副高贵气象。
罗伊铭问:“以前也不曾问你,你到元府多久了。“嫣然说:“我也记不太清了,约莫六七岁的时候进的元府,一直跟着太夫人。后来夫人来了,我便跟了夫人。”
罗伊铭“哦“一声,不想嫣然身世竟如此可怜。那些丫鬟虽也多是卖身为奴,但却都有爷娘老子,或者有个期限,时间一到也便放出去了。
罗伊铭说:“那你姓什么啊?”
“记不太清了,模糊记得养父姓麻。进了元府,如今便姓了元。”嫣然说。
罗伊铭“哦”了一声,说:“你从小跟你养父?那你生身父母呢?”
嫣然忽然落了泪,说:“不知道。旧时的事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六七岁时,养父带我从寿春到洛阳来,说找我的生身父亲。不想才到洛阳,养父便患了重疾,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此时,正好元府的太夫人出城烧香,见我可怜,收留了我。养父见有人收留了我,一句话没说出来,便咽了气。”
罗伊铭叹口气,问:“那你养父如何不早带你来找你生身父亲?”
嫣然说:“那时寿春还在梁国治下,并不能来的。”
罗伊铭细细一想,是了,正始元年,也就是公元504年的时候,梁朝攻陷寿春,那时便成了梁朝国境。又过了六七年,北魏才收回。想是应该如此。
罗伊铭便问:“如此说,你生父在洛阳?可找到没有?”
嫣然说:“那时,养父不曾先与我说生父是谁?说找到了自然知道,却不能说。可是,不想后来养父竟然仙逝。”
“那你养母呢?如何不问你养母。”罗伊铭问。
嫣然说:“并无养母?”
罗伊铭“哦”一声,说:“那你以后可曾继续找寻你生身父亲?““如何找寻。一点线索没有。再说自从进了元府,做了使唤丫头,身子便再是自己的。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嫣然悲戚的说。
罗伊铭感慨起来,说:“不想你竟还有如此凄苦身世。”
嫣然迅速擦了泪,又转涕为笑了,说:“今日提起此事,惹公子不开心了,是嫣然的过错。”
嫣然如此说,罗伊铭更觉得嫣然善解人意楚楚可怜了,情不自禁便握住了嫣然的手,说:“该我给你道歉才对的。”
嫣然手欲往外抽,却又没抽,只低声叫了声:“公子”,红了脸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嫣然忽然说:“公子,我做了酸梅汤,公子尝尝是否好喝。”
说着,抽出手来,仔仔细细盛了一碗,端给罗伊铭。
罗伊铭说:“你不是给夫人做的醒酒汤吗?”
嫣然又恢复了往日神态,说:“这酸梅汤醒酒最有功效,即使不醉酒,喝了也能生津解渴润肺止咳的。我做的多,公子可喝一碗。”
罗伊铭细细喝了一口,忽然又想起个问题,说:“今日听你在太后那击鼓传花,诗文竟是不俗,不知如何学来的。”
嫣然说:“都是养父教的。”
罗伊铭“哦”一声,说:“不想你养父竟是个文雅之士。”
嫣然说:“倒不是。都是养父不知从哪弄来的文章典籍,又请了老先生来教我,因此小时候些许读了几天书。”
罗伊铭说:“你这可不是读了几天书啊。”
嫣然说:“后来,到了府上,伺候太夫人,也曾有些书,便看了些。”
罗伊铭“恩”一声。
嫣然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的,说:“公子不问,这些事我都忘了。我好像记得,小时候我养父并不让我称呼她父亲的。”
罗伊铭问:“那让你如何称呼?”
嫣然说:“养父让我称他麻叔。后来,因为邻居议论是非,有说我是他拐来的,还有说我身世不明,麻叔才让我称他父亲。”
罗伊铭心下好奇,便问:“那你麻叔又如何称呼我。”
嫣然说:“开始他叫我小姐,后来也便称我的名字了。”
罗伊铭很惊讶,转而又平静了,说:“想来你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难怪你看上去就不像平常人家的女孩,自然中透着一种富贵气象。”
嫣然低了头,说:“公子说笑了。”
罗伊铭说:“想是当时梁军攻打寿春时,你生父逃到洛阳来了,竟不曾带走你。“嫣然说:“我也不知道。”
罗伊铭便又问:“你那时在寿春时便叫嫣然吗?”
嫣然愣了一下,说:“嫣然是进了元府后太夫人赐的名?”
“那原来叫什么?”罗伊铭紧追不舍。
“好像是叫萧萧。”嫣然说。
“萧萧,萧萧”,罗伊铭轻声念了两遍,便说:“原来的名字也很听。”
嫣然说:“太夫人说,这名字听起来就有种萧然凄凉的感觉,不喜庆,便改了如今的名字。”
罗伊铭“恩”一声,说:“嫣然一笑百媚生。这名字果然甜美的,不知你这些故事,看你形容,此名正与你匹配的。但如今听了你这多故事,我看你有时一人神情落寞,萧萧这名字却又与你匹配了。”
嫣然说:“从今后,嫣然便只叫嫣然。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嫣然早不想了。”
罗伊铭也不知如何再说,只将手中的酸梅汤又喝了一大口,说:“果然好喝。不想你竟也这般手巧。”
嫣然说:“公子过奖,只要不觉得难喝就是嫣然的荣幸了。”
罗伊铭说:“这里还剩下半碗。你把它喝了吧。”说着,举碗到了嫣然嘴边。
嫣然一愣,脸一红,便接过来喝了。
罗伊铭还要找话说,嫣然却说,公子如无事,且略一站,我与夫人送些酸梅汤去。
罗伊铭说:“我陪你一块去吧。”
嫣然便盛了汤,往漪容房间走来。
只见漪容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样子丑陋不堪。罗伊铭皱了眉头。嫣然便轻唤:“夫人,夫人,嫣然做了些酸梅汤,你且喝一些。”
漪容却仍在醉着,说:“罗伊铭呢,给我叫过来。”嘴里含混不清。
嫣然轻声说:“罗公子在这呐?”
漪容仍发酒疯,伸着手,眼睛闭着,说:“给我叫过来,你对他说,这些天,本夫人心里想他,他如何不来。今儿为何又与我那太后姐姐搂搂抱抱的,真是,气死我了。“嫣然回头看了一下罗伊铭,说:“公子。”
罗伊铭又好气又好笑,说:“别理他。”
嫣然便又轻唤,说:“夫人,略喝些酸梅汤解解酒。”
漪容仍自言自语,说让把罗伊铭找来。
嫣然便轻抬了漪容的头,用勺子往漪容嘴里灌些酸梅汤。罗伊铭先是站在一旁看,说:“不想这桂花酒竟也有如此酒劲。”但看了一会,觉得不好意思,也上去帮了嫣然。
等一碗酸梅汤喝完,漪容却又睡着了。
罗伊铭气的要命,说:“别管她了,到时候自然好。”便又和嫣然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一时无话,场面忽然显得有些尴尬。
嫣然说:“夫人醉的好厉害。”
罗伊铭“恩”一声,说:“是醉的不轻。她作不出诗文来,当然要喝。酒量又不行,醉了也怪不得别人了。”
嫣然忽然说:“公子这样说,对夫人不公的。”
罗伊铭“哦”一声,甚是惊讶。
嫣然便接着说:“公子到宫中的这些日子,夫人每日茶饭都不思的,生怕你被太后伤害了。后来,就派我和素云姐到宫门外候着,看是否有你的消息。一连去了多天,公子半点音信皆无。夫人实在焦急的不得了,今天才去太后宫中看看究竟。公子以为夫人当真是为佛经去的吗?”
罗伊铭说:“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心中感念着呢。”
嫣然说:“公子即这样说,也不亏了夫人如此待公子。”
罗伊铭心下感动,一下子便将嫣然揽在怀里了。
嫣然挣扎了几下子,没有挣脱。
罗伊铭说:“怎么,我很惹人讨厌吗?你竟讨厌我吗?”
嫣然说:“嫣然不敢。”
罗伊铭说:“那你为何心中却与我这般距离?平日里看到我时,竟与我不肯半点亲近!”
嫣然低眉说:“嫣然只是一个丫鬟。我想,公子与夫人才……嫣然岂敢有非分之想,得公子垂怜。”
罗伊铭调笑了说:“那我偏要垂怜爱你,又如何?”
嫣然说:“嫣然感谢公子。夫人知道,会怪罪的。”
罗伊铭说:“你如今都是公主了,还怕她干什么?难不成如今成了公主,看不上我了?”
嫣然忙说:“嫣然不敢。公子不要取笑嫣然”。罗伊铭既拿了话来激,嫣然便却依偎在罗伊铭怀里不动了。
罗伊铭轻抚着嫣然的头发,不觉动了情。
罗伊铭并没有继续动作,只是想这样抱着嫣然,给他个臂膀依靠。
嫣然也动了情,依偎在罗伊铭怀中,觉得从来没有的安全。
静默了片刻,罗伊铭便扳过嫣然的头来,看着嫣然,眼睛里满是浓情蜜意。嫣然也有点意乱情迷,看着罗伊铭,一张脸便酡红起来。
罗伊铭嘴轻轻亲下去,嫣然闭了眼。
还没亲到,突然素云歪歪斜斜进来了,一进房门,斜靠在门柱上,说:“好啊,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夫人还在房里醉着,你们却躲这里干这下流的勾当。看我不告诉夫人去。”
漪容慌起来,忙从罗伊铭怀里挣脱出来,说:“不是这样的,素云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