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山中寡妇罗伊铭轻声唱着,在这鸟语花香、香风熏人的山野里,几个女人便情不自禁沉醉下去。
“这是什么歌啊,这么好听。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啊”,永康说道:“赶快教教我。”
“我也要学!”茹茹说。
“弟弟也算我一个。”胡充华说。
“好吧!既然要学,那我就收你们几个徒弟!”罗伊铭玩笑了说:“不过我可不白教,要收学费的。”
“人都让你玩了,还要学费!”永康说。
“你真粗俗!”罗伊铭说。
“你才粗俗!”永康说:“就知道装!你快点麻利的,不然我这就把你……”
“这就把我怎么着?”罗伊铭打抢话问。
“把、把你休了!”永康说:“我们三个人都把你休了,一个也不要你!让你还这么烧包!”
“休了我,你们用手指头啊”,罗伊铭哈哈大笑起来:“休我?那我就再找别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啊!”罗伊铭得意的笑道。
“弟弟这话太过分了吧!”胡充华有点小不满。
“还不都是她惹我的!”罗伊铭指着永康说。
“你少得意!除了我们这么傻,谁还会上你的当!”永康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罗伊铭正要还嘴,忽然隐隐约约听得远处有歌声传来。而这歌声更加美妙,丝丝袅袅潜入耳朵,仿佛云端的仙子,若隐若现。
“谁在唱歌?”茹茹问。
“嘘!”罗伊铭做了个动作,测了耳朵仔细去听,歌声竟越来越近了。
永康忽然指了远处一个移动的人影,说:“好像是那个人唱的哎,你看好像朝这边走过来了。”
“果然不错!”茹茹说:“咱喊她一声打个招呼吧。”
“你要一喊,只怕人家便不唱了。你哪里还有歌听?”罗伊铭说:“不如我们就坐在这里,待她走近了再说话。”
“好,便听你的。”几个人猫下腰去,等着唱歌的人慢慢走近。
果然,唱歌者越走越近,待还有不到一百米远才渐渐看清,竟是一个容颜俏丽的年轻女子。女子淹没在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更显得妩媚精灵。不知究竟是花增了人颜,还是人增了花美。
“姑娘,你唱的真好听!”还是永康先喊了出来。
“啊!”女子显然没料到竟然有人,失声惊叫了一声,手上的竹篮跌落在地上。
“你看你!太鲁莽了!”罗伊铭说着,已走了出去。
那女子篮子跌落,立刻蹲了地上往篮子里捡拾,此时忽然看到走过来一个男子,一时更加慌张了,问道:“你是什么人?”说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罗伊铭已走到跟前,说:“是到这山中来玩的游人。”
女子“哦”了一声,掩饰了慌张,低了头蹲下身子继续往篮子里捡拾。罗伊铭低头看时,却原来是一篮子新采摘的桑叶。
女子低头捡着,罗伊铭也蹲下来,伸手帮忙去捡,问道:“姑娘采桑叶,是要养蚕吗?”
“是的。”女子仍未抬头。
“哦,不错,此时正是养蚕的时候(春蚕一般都是五月至六月)。而睢县(秦封襄邑县)又以“出文绣”著称,至今养蚕、刺绣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罗伊铭一顿,问道:“那么想必前面的草屋便是姑娘的家了?”
女子“恩”了一声,低头继续捡拾。
罗伊铭仍帮忙捡着,不巧二人同时伸向同一片桑叶,罗伊铭的手不小心便覆盖在了女子的手上,两人一时间愣住了。
“哟,这是干什么啊?”永康和茹茹、胡充华此时已跟了过来。
女子脸一红,手慌忙撤了回去,头仍没敢抬,说:“谢谢公子,我自己捡吧。”
“我来帮捡吧。”永康也撸了胳膊,蹲下身伸了手抓紧一把桑叶就往篮子里放。
“有你这样捡的吗?”罗伊铭说:“你都弄脏了!”
“这东西要那么干净干什么?”永康反驳了说。
“你懂什么!”罗伊铭说:“人家姑娘采了这桑叶可是养蚕的。养蚕你懂不懂?不仅树叶要新鲜,还要干净,如果桑叶有灰尘,蚕宝宝吃了很可能要拉肚子,弄不好就死了。”
永康弄个大红脸,只得站起来,说:“就你懂得多!”
茹茹此时也蹲了下去,帮着一片片捡拾,问道:“这是在哪里采摘的啊?”
女子半转了脸往后指了指,说:“那边不远山脚拐弯处,有一大片桑林,就在那采摘的。”
罗伊铭“哦”了一声,说:“既有桑林,想必也有人家了?”
“是,大概十几户人家。”女子说。
“那姑娘如何不在那边群居,却在这里独自结舍?”罗伊铭问。
女子一愣,说:“我是外地搬来的,去年才搬来,不是本地居民。”
“哦,原来姑娘不是本地人。”罗伊铭重复了一句。
“行了,问东问西的,你查人家户口呢?”永康说:“姑娘刚才唱歌真好听,不知是什么曲子?”
此时,女子已将桑叶全部捡拾起来,抬起脸来说:“夫人过奖了,唱的是《隰桑》。”
这一抬脸,罗伊铭此时才完全看清此女子模样,不禁神魂俱醉起来。客官可知此女如何模样:当真是目若点漆,眉如墨画,鼻依琼瑶,红唇欲滴。瓜子仁脸不红不白,葱白手指又细又长,杨柳细腰盈盈一握,瘦削肩膀移动生风……
罗伊铭不禁就呆住了。
“唉,你干嘛呢?”永康推了一下罗伊铭说:“当心眼珠子掉了。”
罗伊铭回过神来,一阵尴尬,心中却在纳罕不想此地竟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当真是天上不多,人间少有,只是眉间仿似藏着一段愁绪,并不是长久富贵的面相。
女子经罗伊铭如此一看,脸再次红了,再次低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伊铭便接了刚才的话,问:“姑娘刚才唱的竟是《诗经.小雅.隰桑》?”
“正是此曲,公子也知道?”女子问。
“他什么不知道啊!”永康一股子醋味,转了头去问罗伊铭,说:“是不是!?”
“我却没听过,你快读来给我听听。”茹茹此刻帮罗伊铭的腔拆永康的台说。
罗伊铭“恩”了一声,说:“好吧。”说着,便读将起来:隰桑有阿,其叶有难。
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什么意思啊?一句也没听懂。”茹茹说。
胡充华接话说道:歌词的意思是,低田里桑树多么美,桑叶儿是那么的丰茂。如今见着了我心上的人儿,我是多么的高兴!
“哦,那这是首情歌啊?”茹茹说道。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永康笑了起来,说:“姑娘采桑是不是见到心上的君子了?”
“夫人莫取笑!”女子红了脸说:“我只是随便唱唱。”
“行了,永康!”罗伊铭说:“就你嘴损!这位姑娘定是因为采桑,才唱了这么一首采桑的歌。孔老夫子说,《诗经》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无邪,懂不懂?怎么到你这就变味了呢?”
“我怎么变味了?”永康不服。
罗伊铭不理永康的刁蛮,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其实,《诗经里有还很多采桑的歌,比如《豳风?七月》这首曲子,不知姑娘知道否?”
女子便又轻轻念了出来: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蚕月绦桑,取彼斧爿斤,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罗伊铭一时忍不住也接过来往下吟诵:七月呜贝鸟,八月载绩,载玄载黄,为公于裳。
“哟!看这劲头,却好似萧史和弄玉啊,你们可真是千古知音了!”永康讥讽了说。
女子脸再次红了。
罗伊铭也有点恼,反讽了说:“没想到你这不读书的,也知道这个典故?”
“弄玉吹箫,谁不知道啊?”永康说。
“你也就知道吹箫!”罗伊铭一语双关说道:“你这又知道了,刚才你怎么不说你知道《豳风?七月》呢?”
“不单我不知道,你问这二位知道吗?”永康不服。
胡充华接话说:“其实,除了《豳风?七月》外,写和桑有关的还有《魏风.十亩之间》、《卫风.氓》等……”
胡充华又拆了永康的台,永康脸便红了,说道:“行了,别显摆了!”
女子看这几人斗嘴,问道:“不知几位何方人士,如何到了这里……”
“哦,我们是……”永康又抢话说。
“我们是山东人”,罗伊铭接话说道:“因为山东盗贼作乱,因此举家西来到此地避难,闻听此地有山叫小蓬莱,因此便来游玩。”
“诸位是一家人吗?”女子好似不信。
“如何不是?”永康笑了说:“这位是大夫人,我是二夫人,这是老三。”
“我怎么成老三了”,茹茹抗议说。
女子脸一红,说:“公子果然好福气,几位夫人都倾国倾城。”
“姑娘过奖了。”罗伊铭也笑了说,又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夫家姓氏为何?”
女子忽然低沉了眉目,略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小女子姓杨,叫明月,夫家本姓陈,我与他结婚后只半年,我的丈夫就因病死了……”
“什么?”永康一惊,问道:“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个寡妇?”
“怎么说话呢?”罗伊铭说道。
杨明月脸色忽然很尴尬,说:“是。”
“你刚才还在作什么诗《山中寡妇》呢,没想到这就遇到了。”永康根本不在乎,接着问道:“那你也是因为丈夫死了,为了逃避官府征税才躲到这里的吗?”
杨明月不知永康为何这般问,一愣才说道:“夫人说对了一半,是为了逃避官府,但却不是为了躲税。”
“那为什么?”永康问。
杨明月此时才发觉刚才话不该说,只得说道:“夫人就不要再问了。”然后接着说:“对不住各位,我该回去了。”
“哎,我们刚才就想到你家看看呢,可惜你不在家。”永康说:“既然如此,我们到你家坐坐如何?”
“这……”杨明月略一迟疑。
“怎么,不方便吗?”罗伊铭问。
杨明月抬头看了一眼罗伊铭,一愣,说道:“那好吧,各位请随我来。”
下一章《元魏明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