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章、对弈赌约罗伊铭每日在两个府邸间来回,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元府中每日去胡太后宫中的情景。只是,彼时已去,永远不再回来了。
这天傍晚,再次侍候舒服了永康公主之后,公主说:“我听闻明天父皇会到上林苑中与大臣下棋,你到时如有机会你可去见一下,能不能把握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怎么见啊?”罗伊铭说。
“这倒好办。明天早晨,你可在上林苑中教我武艺,我父皇来了,只当偶然撞见即可。我就言说已拜了你为师学艺。到时你能不能说上话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永康公主说。
“好吧,目前看来,除此之外也别无善法了。”罗伊铭说。
晚上,罗伊铭与胡充华如何商议如何折腾等等不提。
只说第二天一早,罗伊铭就到了永康公主的“玄武精舍”。永康公主说:“你来的这么早。父皇至少个把小时才能来呢。”
罗伊铭说:“那就等呗。”
“坐着等有什么意思,不如咱做着等吧。嗯,那个,咱再玩玩吧。”永康公主说。
“你这是一日三餐当饭吃呢。”罗伊铭说:“你看我脸黄的,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你抽干不可。”
永康撅了嘴,说:“你废什么话,不玩玩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怎么着我这也是‘精舍’呢,你不舍点精别想出去。我得把这些年空下的账追回来。那个,脸黄不怕,回头我让丫鬟往你府中送二百斤人参鹿茸去,你把身体给我养好了。”
罗伊铭就怕永康撅嘴,何况现在是有事相求,人家要潜规则,你敢说半个不字。
废话少说。
日到四竿。跟你说啊,是日到四竿。有丫鬟在精舍外面说:“禀报公主,皇上已在百荷园中下棋了,想来可能不过来跑步了。”
“往常起来,还到这边散散步、打打拳呢。”永康公主对罗伊铭说:“那既这样,咱们就过去吧。”
罗伊铭随了永康到百荷园时,果见萧衍正和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书生下棋。
永康过去跪拜施礼,萧衍抬起头来,看到罗伊铭,有些惊讶。
永康便依昨日之言说:“禀告父皇,孩儿近日拜了罗将军为师,向罗将军讨教武艺呢。如今,罗将军每日都到园子中来教我,永康已经进益不少。”
“哦,好好好。”萧衍说:“罗将军武艺绝伦,寡人都好生佩服。你能拜罗将军威为师,可要好好的学。”
罗伊铭说:“陛下见笑了。”
三言两语过后,萧衍便说:“哦,还有事吗?”不待回答又说:“我这下棋呢。”
“没什么要紧的事。”罗伊铭说:“听闻陛下棋艺精湛,因此特来观战学习。”
“罗将军也会对弈?”萧衍有点高兴。
“略懂一二而已。”
“那好,罗将军且坐,待我下完这局,也与罗将军切磋切磋。”萧衍说。
宫女搬来凳子,罗伊铭坐下。永康公主悄悄捅了一下罗伊铭,意思是都交给你了。然后向萧衍施礼,又回精舍去了。
萧衍的棋艺如何?《梁书》中有明文记载。简单说吧,也是凭良心说,萧衍真是一个多才的皇帝,不仅诗文不俗,且书法也很足观,棋艺更是高妙。这一家子都有很好的文化基因,包括昭明太子以及后来的梁元帝萧绎等等。萧衍不禁棋艺好,而且还好玩能玩,常常的召大臣下棋,一下就是一夜。大臣朱异、韦黯、到溉等,都是他的棋友。
只说萧衍和那书生一样的中年人对弈起来。不多时,二人就完全投入进去了,只把罗伊铭晾在一旁。
罗伊铭虽是观战,但也看得惊心动魄。皆言萧衍棋艺绝妙,看来确非虚传。这书生棋艺也是不凡,但是与萧衍相比,却稍稍显得刚猛有余,谋篇布局上略有瑕疵,倒与其柔弱的形象不甚相符了。一局棋整整下到中午,最终是萧衍胜出,但也不过略胜三子而已。看得出来,二人都是拼尽了全力。
萧衍哈哈一笑,说:“子云啊子云,你又让我。”
那位叫子云的书生满脸是汗,说:“子云岂敢。微臣实已拼尽全力,陛下棋艺已至化境,微臣实难望陛下之项背。”
萧衍“嗯”一声,说:“你若不是中间贪图吃子有失,再又我若不是执先手,恐怕也难赢你。”
“陛下过谦了。”书生说。
此时,宫女已送了点心、御膳等过来。看来,萧衍经常这般与臣下下棋、共餐,都习惯了。
萧衍招呼了罗伊铭一块进餐,罗伊铭看如此好时机,到底有些忍不住,便说道:“陛下,其实此次罗伊铭前来,是受胡太后委托……”
“我知道”,萧衍摆了手,说:“还是为出兵的事吧?”
“是。”罗伊铭只得老实回答。
“唉!”萧衍叹口气,说:“也许我真的老了。怎么也没有0年前北定中原扫清河洛的雄心了……”
“可是陛下,如今确是开疆拓土千载难逢的良机。”罗伊铭说。
“好了,罗将军”,萧衍打断说:“不如寡人与你赌一把,你和子云对弈,如你能胜,我便答应出兵。若不胜……”
罗伊铭为难了。各位看官都知道,当初罗伊铭在胡充华宫中无事时与胡充华下棋,就是因为下不过胡充华,才教她玩的跳棋。当然后来罗伊铭也学习了围棋,期间也多次与郦道元切磋,空空没有细写,但是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自己也确实不知道。
如今萧衍跟自己打赌,而且这么大一个赌注,罗伊铭内心里还真有点怕了。妈的!这要是输了怎么办?罗伊铭昨晚上和胡充华激战时,还在想着研究研究围棋投其所好,到时候也许好说话,没想到今天就要用围棋来定大事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怎么了?罗将军竟不敢一赌吗?”萧衍问。
“陛下见笑了”,罗伊铭说:“罗某棋艺实在一般,不过就会背几句歌诀而已,要论实战,却是要贻笑大方了。”
“哦”,萧衍忽然来了兴趣,问:“围棋还有歌诀吗?罗将军能否背给我听听。”
罗伊铭想,也只好把先人总结的要诀拿来卖弄了,便说道:“倒也简单”,说完便背了下来。
起手据边隅,逸己攻人原在是。入腹争正面,制孤克敌验于斯。镇头大而含笼制虚,宽攻为妙。尖路小以阻渡避坚,紧处方宜。关胜长而路宽,须防挖断。飞愈挺而头畅,且避连扳。形方必觑,跳托递胜虎接。头软须扳,退虎任易长关。*孤占地,拆三利敌角犹虚。阻渡生根,托二宜其边已固。奇路压扳长胜退,顶断须防。争根点立渡输尖,立扳预占。互关兼镇必关,任择飞尖与托。两打同情不打,推敲扳虎兼长。隔二隔三,局定飞边行乃紧。拆三拆四,分势关腹补为良。象眼尖穿忌两行,飞柔制劲。马步镇*常单跨,软扳硬冲。并二腹中堪拆二,须防关扭。双单形见定敲单,乃令粘重。阴虎扁输阳虎畅,小飞窄逊大飞宽。拆三利敌虚高一,隔二攻孤慎落单。立二拆三三拆四,攻虚宜紧紧宜宽。两番收腹成犹小,七子沿边活也输。两处有情方可断,三方无应莫存孤。精华已竭多堪弃,劳逸攸关少亦图。滚打包收俱谨避,反敲盘渡并宜防。觑敲有变宜从紧,刺引无根可待几。凡义当争一看净,诸般莫待两番清。逸劳互易忙须夺,彼此均先路必争。二网张边侵共*,两花争角逸兼攻。后先有变机从紧,左右无孤势即空。局定飞边根欲足,势分入腹路皆公。休贪假利除他病,莫恋呆棋受敌制。取重舍轻方得胜,东敲西击定成功。当枰默会诸般诀,万法先几一顾中。
罗伊铭背完,萧衍忍不住拍手称秒,说:“果是好要诀。总结的好,总结的好啊!”
罗伊铭说:“可惜罗某只会纸上谈兵。歌诀会背,但是真对弈起来,却甚是可笑了。”
“罗将军休得再过谦了,既然有此好歌诀,定是早已融会贯通了。罗将军是真人不露相啊!”萧衍说着,又转了头对那个书生说:“子云啊,你可要小心了。如果你要是不能赢,我就让你去北伐。”
“是。”书生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应答应的太早,我知道你心里巴不得去呢。但是我告诉你,这次可不比往常。你若真不能赢了罗将军,我一个兵也不给你,你要去北伐,就自己招兵去,招一个带去一个,招十个就去十个。你可给我听清楚了啊。”
罗伊铭苦笑了说:“陛下这是摆明了不欲出兵啊。”
“哪倒也不是。”萧衍说:“罗将军没听明白。我是说,如果子云不能赢你,只要你不输,我就同意北伐。这条件还不够优厚吗?但是,我不从各州出兵,这兵需要你们自己招。罗将军上回不是说以魏王名义北伐吗,也就是说以魏王的名义从我大梁招兵,有自愿参加北伐的即视为志愿兵,能召多少是你们的本事。我只负责后勤供应。你要是能召二十万呢,岂不是好的很?”
罗伊铭明白过来,自己想若是不赌,根本就没有机会!若是能侥幸获胜或是不输,则尚有转机!但是,自己的棋艺确实太臭了!唉,但是没有选择了啊!好吧,就这办了!
打定主意,罗伊铭便拱手说:“那既如此,陛下还望不要食言。”
“哈哈哈”,萧衍大笑了说:“寡人几曾食言过。”
“好。”罗伊铭说:“在下应下了。”
“陛下说话可是当真?”那书生却又问了一遍。
罗伊铭叹口气,想这书生真是酸腐!心想自己就算赢了他,要这个书生跟着自己去打仗,这不明摆着是萧衍要坑他让他送死吗!
“子云啊子云”,萧衍说:“你跟了我三十年了,怎么竟还这般问我。”
“那好,陛下”,书生说:“子云就等您这句话呢。如此,这场对弈我不下了。”
“你?”萧衍不解,问:“为何?”
书生向罗伊铭一拱手,说:“罗将军,在下认输了!”
罗伊铭大吃一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么情况!
萧衍也始料未及,说:“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输了,自己去招兵北伐去。”
“微臣想清楚了。”书生说。
“哦,子云啊,昨晚你进宫来,跟我争论了一晚,我没答应你,你今天就跟我来这一出啊?”萧衍不满起来。
“陛下错怪微臣了。”书生说:“微臣也以为此正是千载难逢之良机,北伐若成,则扫清河洛,一雪我南朝百年之耻!若不成,则最多不过退保疆界,继续南北分治而已!陛下既答应北伐,哪怕微臣孤身一人,又有何惧!”
“唉”,萧衍叹口气,说:“你啊啊,自小跟我,还是这个脾气!”
“陛下勿怪!”书生说。
“好吧,寡人答应你了”,萧衍说:“不过,我一言既出,就不能更改。你既要北伐,需自己去招募兵勇。”
“是。”书生说。
“你觉得何时北伐为妥?”萧衍问。
“要说,现在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好了,我是问你,何时出兵为好?”
“最迟十月。”
“那好,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萧衍说,“嗯,可一个月用来招募兵勇,半个月用来训练。”书生说。
“好吧。这事就这么定了,说了这么久,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元魏的罗将军吧。”
“陛下不用介绍了。”书生说:“子云早已久闻罗将军威名。”
罗伊铭一阵惭愧,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书生是谁呢?这么个柔弱书生,竟有如此的勇气!真真令人可敬!而萧衍竟派一个书生去北伐,真真是太胡闹!
“罗将军,我来为你介绍。此乃我大梁东宫直阁、飙勇将军、关中侯陈庆之,陈子云。自小便跟随我,因此才这般敢顶撞于我。”
“啊!”罗伊铭一般情况都出处变不惊,此时却忍不住惊叫出声来:“阁下便是陈庆之陈将军?”
“哦,罗将军认识在下?”陈庆之问。
“哦,久闻大名,神往已久。今日一见,幸会幸会!”罗伊铭说。
“我对罗将军也是神往已久,只是不得一见。今日得见尊颜,实乃平生之幸!”陈庆之也拱手致礼。
“罗某惭愧”,罗伊铭说:“罗某籍籍无名一竖子,陈将军见笑了。”
“罗将军休得谦虚。”陈庆之说:“前年,罗将军带魏军收复寿春,生擒元树,凛凛天威有如天神!大江南北,早已传遍将军威名。子云只恨不得一见耳!”
“罗某惭愧!”罗伊铭是真心惭愧,心想要不是萧宝夤背信弃义,也不会害了元树,至今想起来还心痛呢。便说道:“后来,陈将军一到,寿春又重入大梁之手。将军威名,罗某早盼能得一见。”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
“好了,你二人就不要惺惺相惜了。”萧衍说:“罗将军回去可禀报胡太后,10月后,寡人即命陈将军带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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