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阶下之囚“究竟是什么奸谋?”刘大人问。
徐纥没有回答。
元诩高坐殿上,说:“拓拔将军,你给众位大臣说一下吧。”
殿前侍卫头领拓跋豹应声“是”,便将当时之事讲来。
原来当日元诩派拓跋豹去追南阳公主,到了阴盘驿,却将丹阳王萧综逮了回来。拓跋豹回洛阳交差后,元诩又派他带少量禁卫军西去长安,再去哨探情况。
“那日再次行到阴盘驿站,听附近百姓说,前两日在不远处发生一场激战。因此,末将便与军士前去查看,在一山凹处发现了国舅爷散落的车架,和一个墓碑,墓碑上刻着‘爱妻嫣然之墓,罗伊铭谨立’几个字。”拓跋豹说。
“什么!”胡充华再次惊叫起来。
殿中一时再次阒寂无声。
元诩说:“说下去。”
拓跋豹说:“看了现场,末将知道一定是国舅爷和敌人经过了一场恶战,国舅爷杀出重围,嫣然公主不幸罹难了。末将心想,公主乃我大魏公主,怎能躺在这污泥之中?因此便斗胆和军士们将泥土掘开,希望能找到公主的骨殖,带回洛阳厚葬!但是末将和众将士将土堆翻了底朝天,未见公主尸骨,连衣衫也没有。”
“什么?”这一声喊却是罗伊铭发出的。
徐纥说:“国舅何必如此激动?”
罗伊铭怎能不激动,看着拓跋豹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说土堆中没有公主,是不是?”
拓跋豹说:“是!”
“难道嫣然没有死?她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罗伊铭几乎喜极而泣了。
“是很好!”徐纥说:“可是国舅爷,有几个问题,下官却不明白。”
罗伊铭回过神来,知道确实问题来了。
徐纥问:“刚才依拓拔将军所言,嫣然公主应该是尚在世间,国舅如何却给公主立碑?国舅是要遮掩什么吗?这是其一。其二,国舅碑文所刻爱妻是何意思?”
“是啊,国舅,我们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位大臣附和道。
罗伊铭已经几乎错乱了。
胡充华也情绪激动起来,问:“国舅,拓跋将军所说的可是实情?”
罗伊铭自然知道胡充华问的是什么,他昨晚和漪容浪荡时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头痛的事,只得仍老实回答:“是!”
“简直是岂有此理!”胡充华气极,却还仍说了句文绉绉的话。
“是啊”,刘大人说:“公主是太后义女,国舅与公主是舅甥关系,怎能如此?”
“荒唐!简直是无耻,乱尽人伦!”一时群臣粥粥。
罗伊铭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本身没什么,但是被人说出来骂无耻怎么就这么的丢人呢。
王大人忍不住甩了下袖子,说:“国舅如何能作出这种禽兽之事!”
“王大人怎能如此血口辱人!”罗伊铭知道再不反击,自己就真成了过街老鼠了。
“王某岂敢,只是还想听国舅说个明白。”
“这也好说”,罗伊铭此时努力稳住心神,故作轻描淡写说:“我与嫣然公主本无血肉之亲,如何不能作夫妻?况我初到洛阳时,在元府中与公主一见钟情,早已私定终身。其时,罗某并不知她乃萧宝夤之女,公主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后来机缘巧合,罗某得见太后尊颜,蒙太后厚爱,被称作国舅。再后来,太后又见了嫣然,并认其为义女,这才有公主之名。太后彼时认嫣然为义女时,嫣然本不想答应,但是又岂敢驳太后颜面。而彼时,罗某虽与嫣然私定终身,但毕竟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何敢在太后认嫣然为义女之时说出来,因此才有了后来尴尬局面。但罗某与嫣然舅甥之名为虚在后,夫妻之名为实在先,不知王大人如何说罗某所作为禽兽之事,还请王大人将此话收回去!”
“这,这……”罗伊铭不怒自威,王大人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了。
罗伊铭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说下去:“我已与嫣然私定终身,如何西去长安带她不得?”
“这也太巧合了吧?”徐纥突然再次插话。
罗伊铭回头看一眼徐纥,徐纥说:“就算国舅爷前面所说是真的,我们也不要国舅爷证明。但是,如何这么巧,后来嫣然竟是萧宝夤的女儿,而国舅爷要劝萧宝夤,如何南阳公主和丹阳王却也先后跟着窜逃?而且,更重要的是,国舅爷两月之内音信全无,后来只身回来,而嫣然公主没有死,国舅却故弄玄虚埋了个空坟掩人耳目,这一桩桩一件件,国舅爷不也需要说个明白吗?”徐纥语中带刺。
罗伊铭傲气上来了,哼一声说:“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嫣然身世以及后来如何确知是萧宝夤之女,和今日之事无关,萧宝夤不想再说。南阳公主、丹阳王西逃,罗某又怎么会知道?至于嫣然若果真没死,正是天大的好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某却不清楚了。”
徐纥说:“国舅说不想说,徐某以为是说不清楚吧。”
罗伊铭强忍怒火,说:“徐大人若如此以为,也可以!”
“简直是岂有此理!”元诩忽然发怒了。我的乖,元诩居然发怒了。“国舅爷,是没将太后和寡人放在眼里吗?”元诩说。
“微臣不敢!”罗伊铭只得稍敛态度。
“那为何不能说个明白?”元诩步步紧*。
“臣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罗伊铭说。
徐纥说:“国舅爷是欺负大家三岁孩童吗?”
罗伊铭乜眼看一下徐纥,说:“徐大人此话怎讲?”
徐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众位大臣,说:“众位大人,徐某有一个假设,也不知说得通也不通,还请诸位大人评论一下。”
“徐大人快说。”有人喊。
“那好”,徐纥又转过身来,说:“国舅爷说已经说的明白,徐纥却对整个事都听得糊涂。不知徐某这样以为有没有道理,不管国舅爷还是公主自己此前知道不知道是萧宝夤的女儿,但是后来是知道了,对不对?”
罗伊铭说:“徐大人有话就说。”
徐纥“嗯”一声,说:“从情理上,国舅爷既然知道,就不可能不将此事告诉萧宝夤,好使他父女相认。而嫣然公主,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不可能不与萧宝夤相认……”
“你等会”,罗伊铭打断徐纥的话,说:“我知道徐大人想是什么,但实不相瞒,嫣然公主是临死之前才知自己是萧宝夤的女儿,罗某知道的虽早些,也没将此事说与别人知道。”
“我说的是逻辑上的推理,国舅爷说得合不合逻辑,能不能让人相信,是国舅爷的话。”徐纥说。
“徐大人说的有理,请说下去”,其他大臣插话说道,看来并不相信罗伊铭说的。
徐纥接着说:“按理说,国舅爷没有道理将此事不告知萧宝夤,况且当日萧宝夤位高权重,是不是?这算不算一个疑点?好,先存疑不说。后来就是萧宝夤要蓄意谋反,只是投鼠忌器,一时还踌躇未决,国舅爷则夜进萧府,然后带着公主出了京城,随后南阳公主、丹阳王也离京西去。这才使萧宝夤没了后顾之忧,不知这样讲有没有道理?”
“南阳公主、丹阳王离京,和罗某无半点瓜葛,罗某刚才已经说过了。”罗伊铭又要忍不住。
“我知道国舅说过了,我只是再次提醒”,然后接着说下去,“这是第二个疑点。第三点是最关键的,国舅爷若说这里面丝毫没有什么陷阱阴谋,为何带着公主到西安后,要说公主横死,而事实上又找不到公主尸骨?”
“徐大人究竟要说什么?”罗伊铭几乎急了。
“国舅爷不要发怒,国舅爷既然不说,那可不可以允许徐某这样想,国舅爷到萧宝夤军中,将嫣然公主交与了萧宝夤,然后又与萧宝夤商量了什么事情,因此这才耽搁了一两个月。然后国舅回来了,萧宝夤接着举起了反旗……”
“你放屁,你是说罗某与萧宝夤勾结吗?”罗伊铭大怒。
“国舅爷如何这般粗鄙!”徐纥居然回击的很悠然。
“你……”罗伊铭几乎气结,差点忍不住就要动手。
徐纥突然气势上来了,说:“不单我这样以为,国舅爷,你问问诸位大人,是不是也这样以为?国舅爷难道真的就不需要解释清楚吗?”
“一派胡言!”罗伊铭说:“嫣然公主被萧宝夤派来的兵马所杀,这如何能假?”
“哈哈哈哈”,徐纥忽然大笑,说:“假的终究真不了!国舅爷的纰漏就出在这,总以为世人不知嫣然公主实乃萧宝夤之女,才上演了这么一出。”说着,忽然再次转过身来,“诸位大人想想,嫣然既然是萧宝夤之女,萧宝夤怎会将公主杀害?而萧宝夤偏偏就和国舅爷导演了这么一出生死恶战,然后将公主埋在了黄土下面,然后却暗度陈仓将公主送到萧宝夤处,自己也在萧宝夤处密谋两月,却说内心悲痛四处游荡,最后才回了洛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伊铭说。
“徐某岂敢给国舅爷加罪”,徐纥故意语带歧义。
“是啊,徐大人说得有道理”,赵大人忽然说,“这么多蹊跷,难道都是巧合不成?”
“如何不是!”罗伊铭说。
“这难道就是国舅的解释吗?”元诩突然再次发话了。
罗伊铭此时焦头烂额,说:“微臣没什么好解释的?”
“放肆!”不知为何,元诩今天的底气很硬了。
罗伊铭一时都适应不过来了。
“国舅是要欺太后与寡人吗?”元诩再次将胡充华绑架进来,问道。
“是啊,国舅如何不说清楚?”胡充华听了半天,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罗伊铭竟还有这么多事瞒着自己,一时也犯了迷糊,还以为这事还真能解释的清楚。
罗伊铭气哭气闷,竟也乱了方寸,问道:“太后也不相信微臣吗?”
胡充华没话答了。今日之事如果不能将昨日之事说清楚,让我如何相信你呢?再说,如今老娘相信你还有个屁用啊。胡充华心中说。
元诩接着*问:“那这样说,国舅是承认了?”
“微臣承认什么?”罗伊铭有点恼,“徐大人血口喷人,全市臆测和妄度。”
“哦”,徐纥说:“国舅认为徐某是臆测,为什么就不能解释清楚?”
“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罗伊铭说。
但是,国舅的解释,并不能使人信服!”刘大人说,“国舅爷若真是冤枉的,为什么不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呢?”
罗伊铭真是无语了。
“既如此,朕就不能不治你的罪了。”元诩说,然后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且慢,微臣敢问所犯何罪?“罗伊铭到底急慌起来。
“种种情状,国舅都解释不清楚,且向陛下与太后隐瞒这多事情,还不够欺君之罪吗?”徐纥说,“若能查实,国舅就是谋反之罪了,株连九族!”
罗伊铭冷笑一声,强作镇定,说:“所谓种种,皆是徐大人推测而已。敢问徐大人,可有一件事情能坐实罗某犯法?”
“这,这……”,徐纥一时说不上来,却说:“虽不能坐实,但是国舅自己解释不清楚,难道还不够吗?”
“是啊,徐大人所说,全都是推测。庶人定罪,赏且要心服口服,况且是国舅,如何仅能凭推测就治国舅的罪。”此时,胡充华好像才从*里回过味来。
“母后所言极是”,元诩说:“但是今日之事,国舅所犯之罪已不止一条,何谓无罪?”说着,不等胡充华回答,突然转了脸问,:“刑部赵大人以为如何?”
赵大人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谓国舅之罪皆系推测,也不属实。凡此种种,国舅早已构成欺君和大不敬之罪。臣以为,臣以为可先革去国舅侯爷之职,然后再交由刑部论处!”
“这如何可以?”胡充华先急起来。
“母后有什么话说?”元诩眼神冰冷,然后又看了罗伊铭说:“国舅若是与萧宝夤谋反无涉,自然不怕查询,是不是国舅?”
罗伊铭被*到墙角,只好说:“当然,微臣对对大魏忠心耿耿,怎么会随萧宝夤谋逆?”
“说的好”,元诩说:“既然国舅自己说不清楚,就由刑部调查清楚。国舅若是无罪,刑部自会还国舅清白,这倒比国舅身负嫌疑要好多了,是不是?”说着,不待众人搭话,说:“宣我旨意,即日革去国舅镇北侯之职,交由刑部查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