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亮光,骤然落在身上,将凤于归都包裹其中。
在玄铁所铸的封闭车厢被打开的时候,他听到了十分嘈杂的喧嚣声。
“出来!出来!”
粗鲁而野蛮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铁棍敲击车厢的声音。
凤于归从车厢中慢慢爬了出来,双眼也渐渐开始适应外界的光线。
然,在他视线还未变得清晰时,就感到前方有一巨物朝他猛地扑了过来。凤于归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滚,抬手就想反击。
可是,当出手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灵力早就被封了。
凌厉掌风从脸颊划过,凤于归仓惶下躲避,却还是在脸上留下了几道火辣辣的血痕。血腥的味道从脸颊上的伤口蔓延开来,刺痛感也让他的视线越发清晰,神智也逐渐回归……
“杀了他——!杀了他——!”
“撕碎他!撕碎他!”
“上啊!愣着干嘛?被吓破胆了么!”
凤于归站起来,环顾四周。环形的层层看台,无数张疯狂而狰狞的脸,他们在叫着,骂着,嘶吼着,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而脚下,是一层粗糙的沙土,即便穿着鞋子,也能感受到梗脚的感觉。
在他耳边,传来野兽的低吼声,还有属于野兽的气息。
他猛地看过去,只看到一头成年的豹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脚下利爪不断的刨着沙土,扬起尘烟,呲着的嘴,露出血红色的牙龈,锋利坚硬的牙齿!
凤于归双眸猛地一缩,‘这里是角斗场!’
“吼——!”豹子可没有耐心留给凤于归太多的思考时间,再度向他扑了过来。
凤于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心中也更加愤怒!
什么时候,他堂堂郦国三殿下,会被一头畜生欺辱了?
凤于归一拳挥过去,打中豹子挥过来的利爪,成功的将它的攻击改变了方向,但同时他的手背也被豹子的利爪抓破,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沙土之中。
攻击屡屡失败,再加上血腥气的刺激,豹子越发疯狂的朝凤于归发起攻击。而失去灵力的凤于归只能靠着自身的反应还有肉体的力量反击。
一人一豹在圆形的角斗场中,斗得难分上下。
激烈的人兽斗,掀起了观众席上的热潮。声音如热浪般一道接着一道,一声盖过一声。
而在看台的贵宾区,却好似被隔离了一般,与外面的嘈杂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里面,舒适、安静,一切享用应有尽有。
墙上装饰着的是无数野兽的兽首,整间屋子粗犷而充满野性。
靠着观赏台一面,放着一张巨大而舒适的椅子,上面用上等蚕丝织成的软垫铺着,坐在上面宛如坐在云端一般。
此时,椅子上,侧躺着一人。手肘撑在软枕上,姿态慵懒的靠着椅背。一身红衣,宛如火焰般从椅子上流淌下来。
她殷红的唇,微微扬着,清透的眼眸中带着淡淡戏谑,欣赏着角斗场里的战斗。
“吼——!”角斗场中的豹子,发出一声哀鸣,身体重重落地,奄奄一息。
凤于归此时也不好过,身上的袍子被撕成破碎的布条,皮肤上也有不少血淋淋的伤口,他的额头也被撞破,流下的血迹,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他喘着粗气,眸光阴蛰狠毒。
看台上爆出的欢呼声,让他心中杀意凛冽!
他是尊贵的皇子,如今却沦落到与野兽搏杀,取悦这些无知贱民?!
“是谁!到底是谁!凤于飞是不是你!”凤于归突然仰头大声喊道。他的声音不小,但是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出来!到底是谁陷害我?给我出来!”凤于归四下搜寻着可疑的人,但是却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突然,角斗场下的三道铁门被打开,顿时引起了凤于归的警惕。
蹄声,从黑乎乎的铁门后传出。
不一会,三头发怒的斗牛就从铁门后冲了出来,直接朝着凤于归发出攻击。
斗牛头上尖锐的斗角对准了凤于归,让凤于归双眸倏地一缩,心中升起一股恐惧。
三头斗牛分别从不同方向快速靠近,几乎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凤于归面前。
凤于归双手猛地抓住迎面冲上来的牛角,死死抵住,不让它靠近自己。因用力过猛,导致不少伤口都迸出血液。
“啊——!”凤于归被斗牛顶得不断向后退。
而左右方向的斗牛此时也已经到了,对准凤于归的腰腹就撞了上来。
凤于归双眸猛地睁大,他快速松开手,想要躲开左右的撞击,可是却还是慢了一步,后腰与腹部被狠狠撞上,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撞飞空中。
斗牛的力量很大,将他掀起在半空中画了一道长弧。
凤于归痛不欲生,在被抛向空中的时候,他那只被血浸染的眼眸无意间看到了那贵宾看台中的一抹惊艳红色,还有那双戏谑而冰冷的眸子!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眸底那抹红色影子久久无法散去。
轰——!
背脊重重落地,装得凤于归脏腑移位,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慕轻歌,是你!’
凤于归手中将沙土紧紧攥在手中,眼中恨意宛如实质。
三头斗牛再度冲了过来,凤于归来不及多想,只能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站起来,四处躲避。
他的狼狈和凄惨,引来了看台上一阵阵的嘘声。
这些奚落声,嘲笑声,侮辱声,传入他的耳中,都让他更恨慕轻歌一分!
他要活下去!
活下去找慕轻歌报仇!
或许是仇恨,让凤于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居然在面对斗牛的攻击时,用蛮力将一只角给掰断,成为了自己的武器。
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凤于归将三头斗牛开膛破肚,但他自己的右腿也被撞断,体内脏腑早已破碎。
凤于归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平躺在沙土上,祈祷一切的结束。
贵宾室中,角斗场的负责人无比谦卑的来到慕轻歌身后,小心的询问:“小爵爷,还要继续么?”
凭他的经验,地下那个男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慕轻歌嘴角扬起的笑容透着邪魅的危险,她凝着场中的凤于归,淡淡的道:“给他上一些劣质的伤药,然后……继续。”
“是。”角斗场的负责人没有任何异议的退了下去,按照慕轻歌的话去安排一切。
‘结束了吗?结束了吧……’躺在沙土上的凤于归,身体的疲惫与伤痛早已经让他支持不下去。他很想冲开身上灵力的封印,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去冲,都冲不开。
现在,他唯一能够期盼的就是,慕轻歌不想让他那么快死,会留给他苟延残喘的时间,这样他才有逃走的机会!
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凤于归与野兽的尸体躺在一起,四周都是疯狂的眼神。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也不过就是一头低劣的畜生,供人赏乐。
突然间,他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
凤于归心中一片激动,他感觉自己有救了,可以暂时不用去以命换命!
终于,他看到了向他靠近的两个人。
两人神色都是一片冷漠,仿佛对这样的事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般。
两人一来,就拿出了一些劣质得凤于归甚至不会用在自己狗身上的药粉,洒在自己身上,然后又粗鲁的替他接骨。
他强忍着痛,强忍着那些劣质药粉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他知道这两人是在为他疗伤。
“救我!我是郦国皇子,你们救我出去,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给你们想要的荣华富贵,无上荣誉!”凤于归压低声音快速的对二人道。
他企图贿赂这两个人,帮他逃离这里。
可是,这两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话般,依旧在有条不紊的替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当伤口处理完了之后,就立即退了下去。
“等等!”凤于归想喊住他们。
可惜,却毫无效果。
一种颓败感袭上心头,凤于归忍受着劣质药粉在自己身上发挥着效果。
突然,角斗场中的铁门又被打开。
这一次,只打开了一扇,但走出来的却是一头饿了三天的巨狼!
这头巨狼,几乎与凤于归的身高齐平,看到凤于归时,饿了三天的它立即流出口水,双眼放着绿芒。
恐惧骤然降临在凤于归头上,他浑身的肌肉几乎在瞬间就进入了紧绷状态。
身上的伤才刚刚得到缓和,就要再次战斗了么?
现实,逼迫凤于归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向他踱步而来的巨狼。
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拿着断裂的牛角。
一瘸一拐的,他拖动着行动不便的腿,想要拉远与巨狼的距离。
这是一种折磨,心灵上的,肉体上的。让他无时无刻的处在生与死的边缘,一直在玩弄他的理智……
‘慕轻歌你好狠啊!’凤于归在心中恨声的道。
可是,他不想死,就只能被动迎战。
“吼吼——!”
“撕了他——!”
“咬碎他——!”
“杀了它——!”
角斗场上,再次开始的激烈战斗,刺激得看台上的观众越发兴奋,他们有些人都站了起来,不断的朝角斗场中扔东西。
那些东西,不过是他们吃剩下的果皮,甚至还有些脱下了自己臭熏熏的袜子丢了下去。
一只袜子刚好落从凤于归脸颊划过,落在他脚边。
那令人欲呕的恶臭,几乎将他熏晕。
他眼带杀意的看向看台,却被看台上的人不断辱骂。
“看什么看?不过是和与畜生同台的奴隶!”
“再看老子抽死你!”
“呸!什么玩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公子不成?”
“杀了他!咬碎他那双眼睛,看他还怎么瞪!”
凤于归很想杀了这里所有人,可是却有心无力。他躲避着巨狼的攻击,可是这巨狼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每一次都让它轻松避过,反而给凤于归留下不少新伤。
凤于归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怒声大喊:“慕轻歌——!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引起两国战争么!”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角斗场的上空,回荡着他的声音。
当他的声音消散之后,只剩下一片沉默。
顷刻后,才有一阵轻蔑的笑声从高处传来。
嘲讽的声音也随后而至:“你以为你在什么地方,又是谁把你送来的?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么?你不过只是一头丧家犬!这里是秦国,一切由我说的算。”
“小爵爷——!小爵爷——!小爵爷——!”
那些被凤于归看作是庸俗暴徒的观众,却在慕轻歌的话音落下后,发出狂热的欢呼声。
似乎,无论从慕轻歌口中说出什么,在他们眼中心中,都是对的!
那种狂热,让凤于归羡慕,嫉妒,也感到害怕!
“收声。”慕轻歌淡淡两个字,角斗场中重回平静。
没有人看到她的身影,但仅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已经足够让秦国所有人愿意听从她的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还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凤于归恨声质问。
笑声再度传来,只是这一次笑声中充满了讽刺。
笑罢,慕轻歌的声音传来:“凤于归,你这脸皮的厚度,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何要如此对你?莫不是你忘了,一直都是你在找我麻烦,处处想要陷害我。如今,我不过是反击罢了,你就感到如此冤枉委屈?”
什么!这个人居然敢屡次陷害小爵爷!
看台上的人群顿时不依了,立即有人高喊:“杀他了!敢欺负我们小爵爷,当我们秦国人是死的么?”
“对!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你……”凤于归被慕轻歌的话堵得无话可说,四周喊着要杀他的声音,几乎将他淹没。
“可是,我并未得手,反而是我一直倒霉!”凤于归替自己狡辩。
慕轻歌冷笑一声,四周嘈杂之声顿止。“你的逻辑是秀逗了么?你陷害我不成,只能说我比你聪明,并不能认为你没有做。你出招的时候,我接招。如今,到我出招了,你也可以接招。若是不想继续按照我的游戏玩下去,大可以自杀,一了百了。只是……凤于归,你下得了手杀自己么?”
慕轻歌最后一句话,宛如诱导的魔咒般,一直回响在凤于归脑海之中。
自杀,就能解脱?
凤于归很想把手中握着的牛角对准自己的心口,可是,他却下不了手。
就在这时,角斗场下,所有的铁闸都被打开,从那些黑乎乎的洞口中,走出一匹匹狼。
短短时间内,角斗场中就站满了三十多头巨狼。
它们将凤于归围在最中心,不断逼近。
一头巨狼,他都难以对付。现在有三十多头,凤于归呼吸一紧,一股绝望顿时袭上心头。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凤于归踉跄着身体,不断的乱挥着手中的牛角,想要阻止巨狼的靠近。
可是,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他手上的那只牛角,与他这‘美味大餐’比起来,太不值一提。
巨狼们缓缓逼近,凤于归逃无可逃。
“别过来!”凤于归被巨狼群包围,他将牛角的尖锐处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似乎那些巨狼再上一步,就会了结自己性命。
‘凤于归,你下得了手杀自己么?’
慕轻歌的话,突然出现在凤于归脑海之中,让他紧握着牛角的手松了一下。
牛角顿时从他手中滑落,掉在沙土里。
牛角的掉落,让凤于归心中的恐惧更甚,他扑出去想要捡起牛角,可是不等他再次拿到牛角,巨狼群就朝他扑了过来,将他身体淹没。
“啊——!”
无比惨烈的叫声,从狼群中传出。
断臂残肢被抛弃,又落下,变成了巨狼们的口粮。
慕轻歌索然无味的站起来,转身离开了贵宾房,不再理会身后角斗场中的血腥,还有四周观众的疯狂叫喊。
走出这个地下角斗场,慕轻歌仰头看了看清朗的天空。
回想她穿越以来,她的敌人很多,但一个个都被她送入了地狱。
今日,送凤于归上路。
她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好像该讨的债都讨回来了。只是该还的人情……
她欠的人情不多,但最难还,欠的最多的就是司陌。
慕轻歌双眸微微一沉,心思再度沉重起来。
与司陌间那种理不清的关系,让她有些无法掌控,更是让她想要逃离!
……
秦国,新君继位。
摄政王秦瑾辰,继承大统,成为新的秦皇。这一点,民心所归,百官臣服。
秦国,重新安定了下来。
返回秦国后,慕轻歌一直都处于修炼状态。
只是偶尔叫上邵胖子,陪着朱苓一起在洛都逛逛,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邵胖子一见到朱苓,两只绿豆眼都瞪得发直,完全把她这个老大给忽视了。整天就围着朱苓身边转来转去。
好在朱苓的性格也是圆滑的,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和疲惫。
反而与邵胖子聊得甚为开心。
所以后面的时候,慕轻歌干脆就不再陪朱苓出去,让邵胖子全权代劳了。
她隐隐觉得,进入紫境之后,灵力修为上,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好像没有上限一般,即便突破了紫境巅峰,也好像没有摸到边际。
这种感觉,如今还很模糊,但慕轻歌相信,随着她的修为不断提高,越来越接近紫境巅峰后,这种感觉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紫境只是起点?那么紫境上面的境界是什么呢?”慕轻歌结束修炼后,依然盘膝坐在软垫上,苦思着。
苦思不得结果,慕轻歌突然想起从爷爷那里得来的残破经书,自己似乎也是毫无头绪。
索性再次拿出来,仔细研究。
慕轻歌摊开不知材质的残破经书,发黄的底子上刻着许多看不懂的字符。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文字?”慕轻歌看着经书上那些扭七扭八的字符,皱眉思索。“老爷子说过,这残经是几万年前,先祖从祖地带来的。难不成,这些文字是几万年前的史前文字?”
这个猜测,顿时让慕轻歌苦了脸。
若真是如此,那怎么搞?她去哪弄个几万年前的文字专家来翻译这些经书的内容?
慕轻歌十分肯定,经书上的内容很重要。否则,自家的先祖也不会将其带出来了。
“可惜看不懂。”慕轻歌眸光惋惜的看着手中的残经,忍不住叹气。
突然,她想起一人,自言自语的道:“他活了不知多久,说不定能看懂!”但随即,她又摇头道:“算了,既然已经决定要撇清关系,又何必再欠他人情?”
慕轻歌将经书重新收好。
脑海中,已经记下了经书上神秘字符的大概样子。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离出发去沐城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临行前一日,朱苓去见了慕轻歌,将这些日子炼制的近千颗丹药全数拿出,摆满了一桌。
见慕轻歌诧异的看向她,她解释道:“这些日子,承蒙慕府照顾,这些是我小小心意。慕师弟不要忙着拒绝,这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慕府的。”
慕轻歌失笑,点头收下。
其实,她也给慕府还有慕家军留下了许多丹药,但是,既然是朱苓的好意,她也不便拒绝。
“明日就要前往沐城,朱师姐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慕轻歌问道。
朱苓摇头:“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慕轻歌轻点颌首,对她道:“邵胖子知道我们要走,今晚特意设宴,想要为我们送行。”
朱苓笑道:“他之前跟我说过了,这段日子倒是有劳邵公子照顾了。”
“朱师姐客气了,你来到洛都就是客人,邵胖子也算是地主了,热情款待是应该的。”慕轻歌笑笑说。
两人说好,晚上一起去参加邵胖子的饭局后,便各自去忙碌了。
慕府中,慕连蓉已经在几日前离开,出去游历。家中只剩下慕雄一人,慕轻歌有些不放心,来到老爷子院子里,见他最近摆弄花草已经颇有心得,便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在一旁耐心等待。
一直等到慕雄收拾完手中的最后一盆花后,她才拿着侍女送过来的手巾递了过去。
“来了?”慕雄笑道。
慕轻歌点了点头,对他道:“看来爷爷是真的修心养性了。”
慕雄笑着指着那些花花草草道:“你可别小看这些花草,摆弄起来可不比舞枪弄棍简单。”
“爷爷喜欢就好。”慕轻歌顺着他的话道。“爷爷,我明日就要前往沐城了,你一人留在慕府……”
慕雄挥手打断她的话:“去吧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在家中不会出什么事,而且现在秦国的皇帝是秦瑾辰,也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事了。”
慕轻歌咧唇笑道:“这次我就不带幼荷与花月走了,把她们留下来替我照顾爷爷。”
“嗯?你不带上她们,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慕雄反对的道。
慕轻歌解释:“我这是去圣元帝国,去药塔总院办事,人带太多了反而不方便。再说,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不仅她们俩留下,龙牙卫我也不可能全数带走。总之,我这一去,估计又要许久才能回来,爷爷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能敌则敌,不能敌千烈军,还有龙牙卫,包括爷爷自己的亲卫都能保护好爷爷周全,我也能放心些。”
慕雄正欲拒绝,就看到慕轻歌冷下脸道:“爷爷,别忘了,我现在才是慕家的家主,你不能违背我的话。”
“你这丫头,在爷爷面前端起架子来了。”慕雄笑骂,伸手就要打过去。
慕轻歌灵活躲过,笑道:“这个家主之位可是爷爷自己给的,现在想要反悔收回也是不行了。”
说罢,她就遛出了慕雄的院子。
“这个丫头。”慕雄无奈的摇头而笑。然,笑容中,满是欣慰,还有对慕轻歌此行的担心。
圣元帝国,可不是三等国可比的。
他实在担心自己宝贝孙女会出现什么意外。
还好,他不知道慕轻歌的目的地并不是圣元帝国,而是更远的戎国。否则,估计要跳脚的跟着去!
傍晚,慕轻歌与朱苓一起走出慕府,向邵胖子安排的酒楼而去。
不得不说,邵胖子在吃喝玩乐上格外有天赋。
他挑选的地方,环境优美,景色怡人,最重要的是无人打扰。
食物也是十分美味,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来,老大我敬你一杯。”邵胖子举杯,对着慕轻歌肉脸上满是英勇就义的神色。
慕轻歌好笑的举起酒杯与他轻碰后,一饮而入。
喝完,她打趣道:“喝杯酒而已,用得着这么视死如归么?”
邵胖子叹了口气,郁郁寡欢的道:“你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到时候,这洛都纨绔,又剩下我一人。寂寞啊!”
他故作深沉,寥落的样子,惹得朱苓掩唇轻笑。
见美人笑了,邵胖子立即收起深沉的表情,一脸讨好的对朱苓道:“朱姐姐记得要回来看我,洛都还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我还没带你去呢。”
“多谢邵公子的盛情,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定然再来麻烦邵公子。”朱苓盈盈笑道。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邵胖子笑得一脸憨厚。
但,实际上,慕轻歌却知道这个胖子一点都不憨厚,还很有心计。看样子,他是看对眼了朱苓。这感觉么,估计还未上升到那种生死不离的程度,最多也就是有好感。
只可惜,他和朱苓之间,恐怕难有发展了。
先不说,这次朱苓去药塔总院,就没打算回来。即便她回来了,邵胖子恐怕也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这些事慕轻歌并未说破。
她了解邵胖子,此刻对朱苓是兴趣正浓。但也没有到要生要死的地步,等朱苓走了,日子一久,他就会忘怀。若是再出现个貌美姑娘,邵胖子会把朱苓忘得更快。
三人喝酒说笑,时间过得很快。
不一会,邵胖子就醉得缩到了桌底下,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朱苓虽然服下了解酒丹,但是脸颊上还是染上了醉人的红晕,凭添了几分娇媚。她眼中带着点点醉意,对慕轻歌道:“我真是没酒量,此刻只感到晕乎乎的。”
“这后面有雅房,我先扶师姐去休息一下。”朱苓点点头,撑着额头无力的站起来。
慕轻歌便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入了雅房的卧榻上稍事休息。
安置好朱苓后,慕轻歌又走回桌边,正考虑如何处理地上的肉球时,突然有人敲门。
“进。”慕轻歌道。
门被打开,一个御林军打扮的人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小爵爷,陛下就在隔壁,想请你过去叙叙旧。”
秦瑾辰在隔壁?
慕轻歌隐隐挑眉,点头道:“嗯,你留下把邵公子先送回邵府。”
御林军立即称是。
慕轻歌离开后,便来到了隔壁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门内,只有窗边站立一人。
他身体颀长,清瘦。身穿鹅黄色长袍,夜风一过,衣袂轻轻翻舞。
这一身打扮,宛如初见。
慕轻歌走进去,看着他的背影,并未说话。
过了一会,还是秦瑾辰最先开口:“明日,你就要走了。”
“嗯。”慕轻歌答道。
“这一次,又要走多久?”秦瑾辰语气平静,但其中却隐藏着浓浓的不舍。
“不知道,或许半年,或许一年。”慕轻歌如实的道。
出发去圣元帝国,即便一路顺利,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她还要前往戎国,去到无尽沼泽,找到混元天极焱,其中的时间真是不好定。
“会回来么?”秦瑾辰突然问道。
“当然。”慕轻歌肯定的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秦瑾辰才仿佛松了口气般:“好。”
两人间,再度沉默下来。
安静的气氛,令房中有些尴尬。
又过了一会,秦瑾辰才道:“慕家……你放心。”
这,仿佛是给予慕轻歌的保证。
“嗯。”慕轻歌只是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秦瑾辰终于转过身,看向她,黑白分明通透的双眼,似乎藏着复杂的情绪。许久,他才道:“保重。”
慕轻歌点点头,“你也一样。”
秦瑾辰几不可查的点头。
气氛再次沉默起来。
慕轻歌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秦瑾辰面前,道:“秦瑾辰,你不要老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行不行?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以修炼,更是一国之君,能不能活得有些朝气?”
少顷,秦瑾辰淡淡的说了一声:“好。”
慕轻歌无语了。
她实在搞不懂秦瑾辰在想什么。
摇了摇头,她道:“算了,看来你也很难改变了。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吧。若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
又是一个字。慕轻歌嘴角一抽,转身离开。
等到房门关闭,房中只剩下自己一人时,秦瑾辰才有些痛苦的开口:“你不在,我如何快活得起来。轻歌……不知何时开始,我对你竟然产生不该有的情绪……我该怎么办?”
……
第二日,一大清早,慕轻歌就带着朱苓离开了洛都。
随行的,有墨阳带着的一组龙牙卫。还有秦瑾辰派出的一队护船高手,但出发前,秦瑾辰便对他们说了,一切听从慕轻歌指挥。
七七八八人数加起来,也差不多有百人。
花了十天时间,队伍从洛都到达沐城。他们到的时候,药塔的队伍还未到,只是准备出发前往药塔总院的船只停泊在沐城的码头边上。
人还未到,慕轻歌一行人便在沐城的驿馆中暂时住了下来。
等了一日,药塔的队伍便到达了沐城。
护送的人,不仅有药塔的长老,还有虞国、郦国的一些宫中高手。为的,就是要确保药船能平安送到药塔总院。
“慕师弟,朱师妹,咱们终于又见面啦!”
几人一见面,赵南星就带着温润谦和的笑容,朝慕轻歌和朱苓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梅子仲和商紫苏,在他们身后更远处,都是好奇着四处打量的随行药塔弟子。
“两位师兄,师姐,最近一切可好?”见到同门,慕轻歌也十分高兴。
朱苓则立即走到了商紫苏身边,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对梅子仲道:“梅师兄好。”
梅子仲依然是淡淡点头,便向慕轻歌走过去,关切的问道:“慕歌,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叫慕轻歌。我可以叫你轻歌么?”
面对这个知道自己性别的师兄,慕轻歌心中总是有些别扭。
她嘴角隐隐一抽,对梅子仲道:“姓名不过是代号罢了,随意就好。”
梅子仲闻言,轻点颌首,开心的笑了笑。
朱苓带着几分怀念的看着梅子仲,落在商紫苏眼里,后者道:“看来你还是未死心。”
朱苓笑着道:“我喜欢我的,并不会对他造成困扰,更不会因此要挟他什么,又为何要死心呢?要我死心,恐怕要让我遇上另一个比梅师兄更优秀,又更能打动我,又对我一心一意的人才行。”
看着她掩唇轻笑的样子,商紫苏无奈的道:“好难。”
“所以啊。”朱苓叹息的道:“我这辈子,是栽在梅师兄手上了。”
商紫苏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言。
想了想,她松开朱苓,走到慕轻歌身边,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乾坤袋递给她。
在慕轻歌疑惑的眼神中解释:“这是这段时间我炼的丹药,我们有过约定,我三年内炼制的丹药归你。”
慕轻歌失笑。
她没想到商紫苏还记得这件事。
摇摇头,她抬手阻止递过来的乾坤袋。“等商师姐集齐三年的丹药再一次性给我吧。”
商紫苏垂眸,咬了咬唇道:“我的乾坤袋装不下这么多。”
慕轻歌哑然,只好点头:“好吧,我一会给你腾。”
这边,几人叙了会旧。赵南星便主动说去了药塔分院如今的情况。这次送药的弟子中,因为慕轻歌领头的‘搅局’行动,导致华苍术的弟子一个都没有入选。而在娄川柏的‘从中作梗’下,护药的长老中,也没有与华苍术私交较好的。所以这次路途应该还算安全。
慕轻歌听后,点头:“不错。再加上我们有军队在身,即便有个别长老想要惹事,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华苍术如何?”慕轻歌又问。
赵南星皱了皱眉:“还是深居浅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的话,我已经跟师父说了,他说会考虑的。”
“好。我会吩咐下去,若师父要去慕府,便派人接应。”慕轻歌点头道。
无论华苍术如今想要干什么,看来也只能暂时不管了。
去了药塔总院,他们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了,将想要保护的人,妥善安排就行。卫家兄妹,伏天龙水灵四人,他们各自的背景都不弱,自然能保护自己。
而且,与华苍术没有什么交集,也无需担心什么。
娄川柏却不一样,与华苍术是老对头了,若是华苍术有什么异动,最危险的是娄川柏。
……
集结完毕的队伍,在沐城休整了两日。
在到达沐城的第三天,众人开始准备登船。
站在码头上,仰望楼船,巨大的楼船,高十丈,长百丈,更宽十二丈,人站在上面,就好像是站在海中小岛一般。
四层的船舱,足够所有人居住生活。
船底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药材,还有淡水食物,各种物资。
一切准备就绪后,庞大的楼船,缓缓驶离沐城的码头,向无妄之海中行驶而去……
慕轻歌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水,在心中道:‘混元天极焱,我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