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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两人到了慈恩园的时候果然看见丫头婆子的脸色难看,翠红又担心方沉碧这一进去准是没得个好脸,于是扯了她袖子,轻声道:“要不晚些时候再过来?”
方沉碧摇摇头,边走边道:“怕是晚些时候进去就更糟了。”
进了门,见蒋煦一语不发的半倚在床头,听见方沉碧进了来,阴阳怪气问:“老二回来必是带了不少东西,这般热闹你不去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来练字。”方沉碧轻声道,径自走到暖炕边坐下,由着翠红伺候着准备开始临摹字帖。
蒋煦见方沉碧也太过沉着,又犯不甘心遂坐起身来,朝她又问:“练字何时不得练,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儿就还能练得。”
方沉碧扭头看蒋煦,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本是我与少爷约定好的规矩,只要我有口气儿在就得说到做到。”
蒋煦又没声,拿着这七岁的丫头着实是无可奈何,若是骂了罚了让她有嘴反口,倒是能让自己顺着出点斜气儿,可偏偏对方不气不恼,话不多却全在理上,让蒋煦想借机发脾气都难。
下午光景,蒋渊带着东西亲自走了一遭慈恩园,跟来的还有蒋悦然,进门之后也不免寒暄了不少,蒋煦面色并不轻松,始终冷冷淡淡的态度,蒋渊与蒋悦然坐在椅上,方沉碧因着身份不够只得站在一边,这让蒋悦然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他想着开口跟蒋煦提起那件事,可马文德之前的告诫之言还在耳边荡着,自己哥哥的性情他也多少了解,想了又想,几次欲开口提及最终还是沉了一条心儿,把话咽下肚子里,只等着有朝一日再找个机会说说。
三人本是没什么多余的话说,蒋渊将从京城带来的补身药材送来以表心意,也算是将这个卧床的兄长放在眼里搁在心上了,又泠清的说了几句两人就告辞先走。
前脚走,蒋煦后脚便嘀嘀咕咕:“若是送药何必故作好看的走这一遭,倒是打发个下人送来也可,我万万不会挑他什么,他倒是装模作样个什么。”说罢赌气的面朝里躺下身,气呼呼的不再做声。
蒋渊这趟回来可在府里待上个把月,正是应景了三月时候府里的一件喜事,蒋府的二少夫人沈绣更是喜上眉梢,只因着聚少离多又膝下无子,多少让她在家族里低了份子。
平时二夫人送来的吃的用的也不少,就为了早些抱得孙子,可也无奈蒋渊常年不在家,扔下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媳妇又没有子女,多少也生出些冷清来。
谁人都知今年蒋悦然是满十周岁生辰,逢整的生辰为大,何况又是第一个遂由着府中老太太的想法得大办。府里早早便开始张灯结彩,下人里里外外的早先开始准备上了,蒋煦的生辰与蒋悦然只差没几日,老太太问过蒋茽意思,蒋茽寻思片刻便道:“既是兄弟,又没差几日,那不妨一起办。”
大夫人听了也跟着点头:“逢着今年是悦然的大生辰,若是分办两次难免会有厚薄之分,就怕孩子心里有想法。”
蒋茽闻言,肃道:“煦儿那么大个人了,岂能跟着自己弟弟分算这么仔细,枉自痴长了那么多年岁。”
听蒋茽这么一说大夫人不敢再多话,只好点头:“知晓了,就照你说的来便是。”蒋茽再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眯眯眼,赞同道:“主意你都拿了,我瞧着也挺好,就这么着吧。”
这头话才说过,外面便传来敲门声,大夫人应着,门外进来的是二夫人和少夫人沈绣,一进门两人便哭开了,瞧得大家都迷糊。
“老爷,老太太,我这是来请罪的。”说罢二夫人拎着衣摆就跪在地上,拾着帕子哭的不像个样子。
再看沈绣也是哭红了一双眼,眉心蹙着,似万年都化不开的冰晶一般。
老太太见两人如此,心急着问:“日子好好的,这是哭个什么?”
二夫人不敢站,跪在地上娓娓道来:“我这是为着渊儿的事来的,原是连我也不知晓这孩子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女子,两人在京城也住了一段时间,之前渊儿也没曾露过一言半字的,这次回来了方才说,我这媳妇听了也没了主意,问我由着拿捏,我哪有这分寸,只得来让老太太和老爷做个主。”
闻言大夫人扯了嘴角话不冷不热道:“我就说平日里渊儿这孩子是太老实了些,到底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想着在京城那里的庄子人嘴口都紧,又都是懂分寸的过了头,咱们愣是半点风声都没听着呢。”
说罢微微笑着瞧向老太太,老太太寻思了下,又瞧向蒋茽:“你这个做爹的倒是说句话,现下可是怎的办才好?”
蒋茽摸了摸胡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声问:“就这么一句半言的,让我能说些什么,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什么德行作为,也不曾问过渊儿原委,现在说做主便太草率了些,待我问个清楚再说罢。你们去且先回去歇着,眼看府里还有大事忙着,晚些了再说。”
大夫人也不多话,只管嘴角冷笑,心里开始盘算。待人走光以后,刘婆子方才敢上前,嚼道:“夫人,咱们坐在这瞧着好看吧。”
大夫人在榻上窝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双漂亮眉眼满是厉色:“好看?也不知是谁的好看?”
马婆子倒了杯茶递给她:“老爷终究是不中意二少爷的,现下又闹出这种丑事出来,还能有谁好看?”
大夫人倪她:“别以为我坐在蒋府后院里就不知道老爷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婆子丫头都说的西巷里那个狐媚破鞋的事儿我也可是知晓的清清楚楚,至于我不拦不闹也不过是卖老太太个面子,她有心瞒我也算是顾忌我的心思,可有个道理她也应该懂,有其父必有其子。
且不说这个,但说二姨太暗地里算计这事不过是新瓶子装了陈酒,老太太自是心里欢喜着抱着重孙子瞧看不见,我可是明白的很,不妨现下就跟你说了个结果,蒋渊外面野来那女人迟早会登堂入室的。”
刘婆子纳罕:“若说是那是大家闺秀倒也不大会如此放荡,想来那女子也不过是个没身份没地位家的闺女,想着怎么能衔高枝儿飞上树梢呢,可就算二夫人能允了,老爷老太太能跟着允?”
大夫人冷哼:“允不允能怎么着,谁生下儿子才算是厉害,母凭子贵你难道没听说过?”
刘婆子寻思:“那老爷的事夫人您……?”
靠着的软垫儿的人儿已经闭了眼,冷晒:“我少了个能指望的长子却还有个健健康康的幼子,谁若是挡着我儿子面前的路也别想能安生的在这里活着。”
蒋府院子大,可再大的院子也禁不住一张嘴一盏茶的功夫,没多久蒋渊在外面野了个女人的事儿便人尽皆知,本是忙着的时候沈绣却突地病了足不出户,所有事宜大大小小都交给马文德办,连着院子里姑娘们贺生辰的事情也没人操持,大夫人也不乐意趟这浑水便把这内里的事宜交给蒋歆去办。
上过课,蒋歆唤着方沉碧到自己屋子里头去说话,蒋悦然非要跟着插一脚不可,三人到了折红苑先暖身子喝杯暖茶,等着差不多了,蒋歆就让司棋把箱子拿出来给方沉碧瞧:“我本是想着自己操持就行,可母亲说让你在身边跟着看着学着也是件好事,我这不就叫你过了来,你且先跟着看就好,不劳你动手。”
方沉碧点点头,见司棋把小木箱打开,里面是十几块布头,她抬头问蒋歆:“四姐姐这是要给我们院子里的姑娘们做衣裳的?”
蒋歆颔首:“由着你先挑,我听马婆子说你柜子里的衣服太少了。”
“我有一套大红色的,是刚进府里时候绣嫂子给预备的。”
蒋歆笑道:“哪里有你这种执拗的丫头,给送新衣服还犯话的,让你挑你就挑便是。”
“方沉碧,我觉得这块很漂亮。”蒋悦然自顾自从里面挑了一块蔷薇粉色,上面绣着暗暗碎梅,很是雅致。
“我瞧着也不错呢。”蒋歆撩了布料瞧了瞧道:“我做主就这块,待会儿就给你去马总管那里取布料,我之前叫了裁缝过来量准了再裁。”
方沉碧见蒋歆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迟,遂点了头。
司棋瞧着方沉碧模样越发是标致的很,笑着递过果盘茶水,道:“方小姐本是跟天上下凡来的童女儿似的,皮肤白眼睛大,衬着什么色都出彩。”
蒋歆点头:“真的是呢。”顿了顿道:“沉碧,你年纪还小,珠花簪钗什么怕是也用不上,府里要订做新的,我瞧着你不需要也没给你算,不过我本来有一对儿珊瑚骨水晶穗儿的流苏头绳,你若不嫌弃我送你。”
方沉碧忙道:“只管是谢谢四姐姐事事都念着我,哪里会嫌弃谢还来不及呢。”
蒋悦然瞧了蒋歆,喜道:“四姐可要等到我掌家了再嫁人。”
蒋歆闻言笑不拢嘴:“等到你掌家?那我可是年老色衰再嫁不出去了。”
蒋悦然道:“才不会,等到我掌家只管给四姐备一份最风光的嫁妆送你嫁出去。”
再说二少夫人沈绣,现下只管躺在床上抱病落泪,心伤的无处可说。从她嫁入蒋府一日算起夫妻两人倒也相敬如宾,从未脸红脖子粗过,其实她也想过分开两地本就是难安,再加之蒋渊年纪正轻也是气盛的光景,平日里定是少不了温香软抱,可风流她也认了,只道是不要将人娶进门来当了真就罢,可千想万想还是把不愿想的这一日给等了来。
日后蒋渊再走,又与那女子大半时间同住一处,得了子嗣也不奇怪,可若是那女人先得子嗣让她这个原配情何以堪?
蒋渊被蒋茽叫去问了问,倒也没说出个什么又放了出来,他倒是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无谓,何况二姨娘也算是默认了的,只管着自己这几年帮着蒋家付出那么多,几年之后还是双手奉上交给乳臭未干的蒋悦然接手,那自己的功劳何在?倒不如早先生出儿子也好日后多分一份家产才是正经。
他到底也觉得对不住沈绣,这么一来仿佛是嫌弃沈绣不生育子女才野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可他顾不得这么多,他想要的是儿子,想要的发疯。
晚上用过饭之后,蒋悦然非要送方沉碧回梨园,走到门口他扯住方沉碧的袖子,无赖道:“就算我不亲口问你讨,你也应该知晓我想说什么吧?”
方沉碧故作不懂,反问他:“你想说什么?”
蒋悦然朝她伸了伸手,面色尴尬:“不懂?”
方沉碧摇摇头:“三少,这月的月例还没发,我现下筹不到那么多银子给你。”
蒋悦然有点急躁:“谁要你还钱了,我问你讨生辰送我的礼物呢。”
方沉碧笑道:“没钱买不起,亲手做的行不行?”
蒋悦然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个礼物得我挑,你若是不送我,我日后肯定欺负你。”
方沉碧眯眼摸了摸蒋悦然的脑袋:“蒋家掌家的三少,你什么时候能懂事起来呢。”
“方沉碧你别摸我头,我比你大,我是爷儿,只能我摸你。”
方沉碧笑着转身:“我就不请三少进门了,天冷着呢你赶紧回去吧。”
“方沉碧你别忘了,这个礼物由着我说了算。”
方沉碧轻声应着,挑了帘子进去屋子里了。
进去时候马婆子还没走,今儿便是要住在梨园当值的,她与翠红正说起蒋渊野了女人的事儿,见方沉碧回来,忙迎上前给她脱外面的袄又递了暖炉过来。
“四小姐那面可还待的安适?”
方沉碧点了点头,问:“嬷嬷,我不会针线活儿,你最近可有空教我学学?”
马婆子闻言笑道:“这有何难,只当是开始的时候扎的十个手指头可不剩一处好地方,你到时可别哭。”
翠红也跟着笑:“小姐缘何想起学针线活这码事?”
方沉碧想了想,道:“三少的生辰眼看着没几日了,我没钱送不上什么好物只能用勤补穷,三少喜欢不喜欢暂且不说,单是看着我这份心思在估计也为难不了我什么。”
这话让两人笑不可支:“送三少的?小姐打算绣个什么?”
“绣个花囊送。”
“绣花囊?那要选什么干花塞进去?这个季节找到合适的香味也不容易,毕竟夏时花开时候我们都没存着。”翠红愁道。
方沉碧琢磨了一番,瞧着屋子里的一盆开的正盛的腊梅心头一动,点道:“要送就送最特别的。”
翠红瞧了一眼,纳罕:“腊梅?小姐,何时有人用过这种花?腊梅香味太淡,时日久了哪里还有香味了?”
方沉碧笑了笑:“翠红还当着三少能留着那花囊到几时?许是还不到香味散尽早丢的不见影儿了。”
翠红觉着这话有道理,于是连连点头:“我明儿就把开好的花栽下来,等着晌午天景好的时候晒一晒,不消几日就能用了。”
马婆子瞧着两人说的更欢,又劝道:“别光顾着说话,我让厨房熬点桂花粥进来,沉碧你喝完了再睡。”
方沉碧素来对翠红马婆子都是亲近,粥端了来三人分着吃,马婆子便与翠红说开了蒋渊野女人的事,方沉碧也没多响。
这事多多少少在外面也听到有人说起,白日里蒋歆还说着过两日等着空了约了她一道去瞧沈绣。她只是心头间生了一道冷意,觉得便是生在富贵人家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主宰女人的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分贫穷,也不论尊卑。
说是学就得赶紧上手,眼看着也没几日光景练习,方沉碧除了练字之外也都下在连绣花的功夫上了,因着是初学,时间又短,马婆子只管教她最简易的平针绣,有时候也得早起晚睡,点着油灯多绣一会儿,于是白日里执笔时候又会手软,字越发练得不像了。
好容易废了三日的功夫做出一个,拿着反复瞧起来勉强算作一个囊,只觉得别扭的可以。翠红见方沉碧似乎不太满意,劝着:“这几日功夫就绣成这样实在是不易,我当初学的时候可是赶不上小姐的一分半毫的呢。”
方沉碧只管叹了气:“一个可是不够,我能绣成这样也算是尽了最大的气力,虽是不够满意,可若是拆了重做便来不及时候,只得勉强充数了。只道是别让旁人看了非笑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般绣功也好意思拿得出手送人。”
翠红听出几分意思,又忙着问:“小姐要再绣个给大少爷?”
方沉碧点头:“两人生辰只隔了几日又是办在一起,只管是礼到人情到不落埋怨,好坏与否只能由着他们多担待了。”
“那大少爷也要用干腊梅花填?”
方沉碧摇头:“去看看府里还有没有干茉莉花,大少爷喜欢这味道。”
又是过了几日,又一个新花囊方才做好,方沉碧手小皮薄,一宿赶下来磨得都是血泡,可瞧见新花囊到底好过前一个也算是放了一颗心下来。
翠红把晒好的腊梅花和府里找来的干茉莉花拿进来,不说话只看着方沉碧该怎么分,只瞧见她将干腊梅花塞进前不满意的那一个,又将干茉莉花混了些蒋悦然送的茉莉花味道的头油膏塞进新绣的花囊之中,遂慢慢穿针封了花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