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紧牙关不说话,这件事牵连的人太多,他可不敢多嘴多舌的。
“我不知道。”
木樨惊得说不出话来,冷汗浸透了中衣,如果今晚衡三郎不在她要有去无回了。
衡三郎手下稍稍用力,校尉就像杀猪般嚎叫起来,“啊——”
“你可以不说,不过一个时辰后郡守府的书吏会如实交代的。他拿的银子比你多,话也会比你多。”衡三郎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但强大的气场让人崩溃。
校尉再也承受不住身心上的双重压力,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我说,马大夫想要木大夫刀伤药的配方,要在郡守府里用大刑提审木大夫逼她交出药方。”
木樨用手捂住嘴,差点惊叫出来。
马大夫为了一个秘方害得祖正陶家破人亡,如今又要害她了,贪得无厌的蛇蝎。
书上说世上最险恶的是人心,果然如此。
衡三郎松开校尉,看向木樨。
“被险恶的人心吓到了吧,邵郡守这个贪官,仗着朝里有人就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他作恶太多,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
随即又笑道:“你是仙,不必为世间的俗世烦恼,笑看起落就好。”
木樨被他的话逗笑了,忘记了身处险境。
“我今天不跟你们去,你们明天还要来,也无路可逃。我跟你们去郡守府,亲自会会马大夫,看他要干什么?”
事情需要一个了断,要不然时时被人惦记,迟早落入陷阱。
衡三郎点点头,暗赞自己的小童养媳有魄力,遇事不躲避敢直接面对。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哪个敢呲牙咧嘴的胡说八道。”
“会耽误你卖马的。”木樨不想把衡三郎牵扯进来,他身上有箭伤被发现就麻烦了。
衡三郎迎上木樨星辰般的眸子,“你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木樨一脸懵相……
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时辰,还不能算是朋友,衡三郎未免太有侠义心肠了吧?
大个子校尉被两人“打情骂俏”般的交谈弄蒙了,这是要进监狱的意思嘛,怎么有一种小情侣携手出游的意味?
小木大夫长得明目皓齿比女人都好看,但终究是个男大夫,黑袍人不会有什么邪癖吧?
心里清楚凭黑袍人的身手,想跃过他直接带走木樨是不可能的。
如果木樨愿意去再好不过,带上黑袍人等同于带上一把利剑,随时会伤人。
回头一想,他的任务是把人抓到郡守府大牢去,提审的事和他无关,至于提审中出现什么意外那就是郡守府衙役的事情了。
“木大夫请吧,”校尉不失时机地做出了“邀请”。
长锁、脚镣之类就别想了,木大夫跟着去就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木樨写了几行字压在药碾下面,出了药铺锁上门。
从药铺到郡守府有一段很长的路程,校尉是骑马来的。
一般情况下,缉拿的犯人都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马后面拖着走,以示惩戒。
校尉不敢招惹衡三郎没有敢拿出绳索,想着木樨跟在马后面走就可以了。
就在他抬腿上马的瞬间,衣服被衡三郎揪住了,稍稍一使劲把他丢到了一旁。
“来,”衡三郎长臂一挥将木樨抱到马背上,“坐稳了,路不平。”
木樨一时手足无措,她要骑着官家的马去监牢吗?
衡三郎松了一下马镫,让她坐得舒服些,牵起马缰绳向前走去。
大个子校尉和官兵跟在后面,气得想吐血。
这是抓犯人嘛,粉末倒置,官兵成了犯人的护卫了。
几个自不量力的官兵拔刀砍向衡三郎,还没有到跟前就被对方踢飞了。
衡三郎转过身双臂环抱在胸前,像下山猛虎般让人不敢直视,“一起上吧,省得我麻烦。”
面对几十万外敌眼睛都不眨一下,对付几个二线官兵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他要护着小童养媳,敢欺负他的女人下场都会很惨。
充满杀意的眸子,轻描淡写的话,威风凛凛的气势,把官兵们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有非分的举动。
到了郡守府的后门,衡三郎轻轻地把木樨从马上抱下来,对校尉道:“木大夫明天还要出诊,让邵郡守马上出来见客。”
校尉一伸舌头,这人太嚣张了竟敢让邵郡守出来见客。
这里不是药铺,衙役、官兵有上千人岂会怕你,你等着尝大刑的滋味吧。
木樨和衡三郎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室,校尉考虑到自身的安全,终究没有敢把他们送到牢房里去。
黑袍人不是一般人,如果怠慢了,将来找他报仇可就得不偿失了。
郡守府的麻烦不是他分内的事,没必要太认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官兵们都走了,只剩下了木樨和衡三郎。
她后悔自己太冲动了,民不和官斗,到了衙门里就要受官府的辖制。
得罪了马大夫,又牵扯上无辜的衡三郎,实在过于不去。
“衡三郎,你走吧。我和马大夫之间的恩怨,不能牵连你。”
衡三郎把窗户打开,夜晚的冷空气和璀璨的星光一起到了屋内。
“你我之间哪有牵连不牵连之说,我们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木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感激自己为他疗伤。
“我们今晚才认识,我是大夫给你用药是分内的事,不必挂怀。”
衡三郎温和地笑道:“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我认识你,你没有认出我。”
木樨懵了。
她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今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衡三郎,他在开玩笑吧。
摇头道:“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衡三郎扶她坐到凳子上,“你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我的脸,但我们确实认识。”
木樨被他自相矛盾的话说迷糊了,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他在药铺里买过药,自己没有留意。
“如果马大夫要刀伤药的秘方,我就给他,这样以后就可落个清净了。”
衡三郎蹲在木樨身边,“狼得到一块肉,就会放过羊吗?不会,他要把羊整个吃掉。马大夫得到秘方就会让你消失,这样他就独霸秘方挣大钱了。人心无举,贪得无厌是本性。”
木樨炼丹的秘方有几千个,不在乎一个刀伤药的秘方。
如果对方想要她的命,可就不客气了。
“那我就打回去,让他变成一块腊肉。”
衡三郎笑了,小童养媳的做事风格很合他的胃口。
“说得好,不欺负人但绝对不让别人欺负。我的拳头硬,替你出手。”
木樨忍俊不禁,衡三郎胆子真大谁都敢招惹。和他在一起,遇到麻烦也不用愁,他总能给你开心的理由。
衡三郎站起身走到窗前,“你听有孩子在哭。”
木樨把头探出窗外,什么哭声也没有听到,“没有哭声啊。”
“我带你去看看,”衡三郎说着轻揽她的腰肢,身形一闪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到了一座院子里。
窗户是半掩着的,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怀抱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孩子在不停地哭,哭得时间长嗓子都哑了,像松弛的琴弦般绵软无力。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在痛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男子气度不凡,很有一些为官的派头。
衡三郎低声道:“这就是贪官邵郡守,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像是病了。”
木樨微闭双眸,用心去感受孩子的哭声。
少许道:“孩子受了惊吓发热,吃多了凉药伤了脾胃,胃肠刺痛导致哭泣不止。”
衡三郎暗赞,小童养媳对病理的辨别力,无人可以比肩。
“咱们回去。”带着木樨回到了后衙的会客室。“如果孩子服用你的药物,多长时间能好?”
木樨略一思量道:“五天到七天就可以痊愈了。”
衡三郎不满意地摇摇头,“那可是郡守大人的公子,得了这么重的病,怎么能七天就好呢?邵郡守还要在西汶州的任上呆一年呢。”
“这些年邵郡守刮了西汶州几层地皮,给儿子看病怎样也要破费一下,我看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木樨以为听错了,七天能医好的病为什么要拖一年半载呢?
看着衡三郎狡黠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笑道:“你说的极对,前七天用去惊平安散,以后服用健脾消食的消食丸,保准孩子白白胖胖的,人见人爱。”
衡三郎暗付道:小童养媳颖悟绝伦,一点就透。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了一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