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舍不得彻底断开就是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希望着那虚无缥缈的父母之爱终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弥补自己过去所没有的东西。

只是林嘉嘉却不想要。

早在她知道自己被遗弃的原因时，她就已经对这家人绝望了。原本只想着互不干扰，而当她成年后，生活开始慢慢变好，那家人就如同水蛭一般缠了上来，所有的所有，都让她感觉厌恶。

她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也不会为了那层血缘关系有所顾虑。之前是迫于联邦政|府的制度，不得不跟那家人保持着证件上的联系，现在可以分开，她一秒都不想多留。

“我只是怕你会后悔。”院长叹了口气：“院里的好多小女孩也都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申请。”

林嘉嘉微微垂下眼眸：“她们会想清楚的。”

断舍离，有时候仅仅只是缺少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只是林嘉嘉没想到，不过就是在惩罚世界里走了一遭，又躺了一年，这个世界仿若被人重新清洗了一遍，很多她想不到的地方都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林嘉嘉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终于被医生打发要回家了。

院长还要照顾着孤儿院的小朋友，并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陆其琛过来接她，他今日并没有带王域，独自一人过来，帮着林嘉嘉提东西。

院长看见他也放了心：“有小陆在就好了，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拍了拍林嘉嘉的肩膀，使了个眼色：“好好跟小陆聊聊。”

林嘉嘉没说话，看着陆其琛把她的行李放到了后车厢中。

林嘉嘉一言不发的拉开后座的门，沉默的坐了上去。

陆其琛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也拉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一路上，林嘉嘉看着窗外的街景。正值夜晚，路灯五光十色，投射在玻璃窗上，显得分外的好看。

跟林嘉嘉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在她进入惩罚世界之前，夜里的街上是不会有什么女性行人的，但是眼前却明显多了起来，也更加热闹了一些。

“感觉女孩子们突然之间都胆大了起来。”林嘉嘉坐在后面，低低的说了一声。

陆其琛笑了笑：“法律的改进，约束了一部分人的行为。不过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经历了一年的时间，才慢慢的达到了你看见的样子。”

林嘉嘉看着外面没吭声。

她犹记得当初这里的样子，男女性别巨大的差异化再加上当时联邦政|府的制度偏向性，导致一到夜晚，敢出来的女性非常的少，即便有，也只是零星的几个。

如今眼前的这些少女们，一个个笑颜如花，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能走到这一步，即便是花了一年的时间，也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真好。”

半响，她低低的说了一声。

陆其琛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这样真好。”

不用再担心会有伤害，也不会担心受到伤害后是不是会将黑水泼向女方，更不用担心即便明明有道理也还是要污名化女性受害者，她再不会看见因为女孩不规矩半夜还出来乱晃才会受到侵害这样的言论。

真好。

陆其琛笑了笑，继续开着车。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陆其琛的声音带了些犹豫：“关于大数据世界库。”

“跟我们之前预想的那样，惩罚世界就是大数据世界库的核心。在我们破坏了惩罚世界后，大数据世界库也随之发生了变动。”

陆其琛认真道：“它的根基开始不稳，所以我们也抓住了这个机会，趁机掌控了它。现在的大数据世界库，是真正为我们所用的，所以我们才能有机会一点点的进行改革。”

“那，之前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是它的自我意识在影响着人类，或许是太过于智能了，大数据世界库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它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加剧人类之间的对立性，只有当人类开始不团结，它才能占据有利的位置，彻底的掌控全人类。”

林嘉嘉心里一紧：“那现在呢？它的自我意识同意你们这样吗……”

“它的自我意识在惩罚世界中已经被你消除了，”陆其琛道：“也是因为你，我们才能这么顺利。”

他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但是嘉嘉，大数据世界库中，你付出了很多，按道理你应该被世人所知，但是因为事情的敏感性，再加上现在部分人受到大数据世界库的影响过深，我担心公开后你也会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

“很抱歉，嘉嘉，你的身份我们暂时不能公开，也无法对你给予你应得的荣誉。”

这是他一直无法开口的事，他一直亲眼见证了林嘉嘉所付出的努力跟血泪，但最后，她甚至不能在大众心中留下一个姓名。

“这件事已经记到了联邦军部的保密协定中，在我们认定局面可掌控之前，我们都不能对外公开。”

“我很抱歉。”

“对不起。”

林嘉嘉透过后视镜看他，陆其琛的脸色微沉，眼神直视着前方，似乎在认真的开着车。

车里安静的可怕，林嘉嘉一直没说话，陆其琛也沉默着，路灯从车窗外呼啸而过，灯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

林嘉嘉看见他的嘴唇紧抿，这是这段时间陆其琛最多出现的表情。

也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有的表情。

“没关系的。”林嘉嘉突然开口：“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为了荣誉才去做的。”

进入惩罚世界她有很多的目的，但没有一项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感激她的付出。

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也不会有。如今有了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一件让她感到非常幸福的事。

“我知道，”陆其琛低低的回应她：“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会有这么一天的，很快了，我保证。”

他像是在跟她保证，又像是在自我承诺一般，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