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右侧的倒计时一页一页撕下, 到最后还剩下薄薄的三张纸。

同时学校的高三学生也集体放假了。

三天时间能干什么呢？

从头到尾把书哗啦哗啦翻一遍, 还是抓紧时间再做几套卷子？

钱意意都不。

她直接把自己放空, 和考试相关的一切都放在一边，放松心情。

心态在考试中, 也占据了一定的重要性。

钱意意属于二次高考了, 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她紧张到差点忘了准考证, 后来回忆起来，在高考前一天晚上和当天的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浑浑噩噩记不太清，而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卷子上一道道的题。

这一次，钱意意提前把该准备的, 携带的东西整理装好, 还顺便把凉决城的都准备好了。

这些东西其实不多，就那么几样。偏偏有时候能让人反反复复找个不停，成为高考前考生和家长共同的一个大难关, 生怕丢了这个, 忘了那个。

阿姨也急, 做好饭后在客厅团团转，叠着声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还需不需要检查。

其实钱意意整理出来了之后，都没有什么需要收拾检查的。

不外乎这些东西，哪里就很让人记不清了。主要还是他们的紧张情绪作祟, 把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很复杂了。

凉决城是第一次高考。他才是真的淡定。

准备收拾的东西，钱意意给他收拾好了，他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了活动活动身体，甚至还有心思去晨跑。

比起这两个正儿八经的考生，家长们更紧张。

钱小叔抽了个空，专门来了钱意意家。

小叔很忙，平时很少有时间和家人亲近。十天半个月一个电话才是正常状态，这也就是因为马上高考了，和以前不一样，他才专门挤了点时间来看看小侄女，还有侄女婿。

作为长辈的问候，也只是简单的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大约看了下钱意意和凉决城的状态都不错，不像是对高考很紧张，心态都很平和，他也就放心了。

钱家的家长都做到了随缘，而凉家的家长稍微紧张了些。

凉小妹也放假了，不敢来打扰哥哥姐姐们的考前准备，又不想坐在家里等，总是和凉妈妈一起前前后后跑到钱意意小区，然后又走回去。

亏着两处离得不远，不然的话，每天来回几万步，凉小妹也要走到脚肿。

凉家的大舅舅和大舅妈也来了，二舅那边也来了一个舅妈。

凉决城是现在凉家唯一一个高考的孩子，凉家人都挺上心的，本来还想来开导一下，来了之后发现，凉决城也好钱意意也好，比他们这些家长都还要淡定，没有一个人是紧张的。

家长们是被孩子们给开导了，六月六号的时候，凉家人还有功夫和凉决城钱意意一起去逛一逛海市著名的博物馆。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淡定的高考生了。

就连凉妈妈知道了，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儿子和小女朋友都是学习的一把好手，根本不再担心的，一个高考，不用紧张，适当放松也是好事。

六月六号的街道巷子，只要是有学校的附近，大多有些标语，或者自发的志愿者。

高考的一个安静的氛围是很重要的，有些学生家长早早就来了考场附近，把附近树上的知了该抓的都抓了，来来回回走一下校门口的路，看有没有不平整的地方，会不会不小心把孩子绊倒。

所有人都很紧张，除了钱意意和凉决城。

六月七号。

早六点。

钱意意自己睁开了眼。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开了身体。

高考啊。

阿姨早早就做好了早餐，怕临时改饮食习惯引起肠胃不适，还是照旧。

早上的餐桌，阿姨是紧张兮兮地，视线一直落在钱意意和凉决城的随手包上，嘴里默念着那些需要带的东西。

“身份证和准考证……这两个绝对要装好啊，还有签字笔检查了吗……”

钱意意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条斯理道：“都准备好了，不用紧张。”

“这人生的头等大事，能不紧张吗。”

阿姨放不下心，都想跟着刘叔的车去送考了，还是被钱意意和凉决城硬拦了下来。

送考什么的，其实也没有必要。

考生在考场几个小时，家长难道就在考场外一直苦苦等着？

而且根本没有什么用啊。

或者说，只能让考生更有压力。

钱意意是不太喜欢有人送考的，婉拒了阿姨。

刘叔的车上贴了送考的标语，周围的车自觉让道，一路畅通。

考场距离他们家不算远，凉决城和钱意意并排坐在后座，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泛红。

“困？”

钱意意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凉决城随手擦了眼角分泌的水花，活动了一下手臂。

“嗯，没睡好。”

倒也不是因为紧张，凉决城纯粹是因为昨晚接了一个凉妈妈的电话，睡不着了。

凉妈妈那边一开始打电话过来，只是小心翼翼问问儿子准备的怎么样。

考场人多，杂乱，凉妈妈不能去。

而且她也没有打算去。

凉家这么多年都是儿子做主，凉妈妈已经习惯听他的了。凉决城的决定，凉妈妈都不认为有问题，索性在家里等好消息。

不过还是想要知道一下，儿子的准备情况。

这一开始聊，关于高考的话题没有说两句，凉妈妈就思维扩散了。

“城城，你们高考结束之后，是不是要和意意订婚呀？订婚这种事，要不要我去和钱家的小叔叔商量一下，是怎么办的好。意意从小娇生惯养的，我们家现在没有给她以前一样条件的实力，如果我们家来办的话，太委屈人姑娘了。要是钱家办的话，咱们就太占便宜了。”

凉决城飞快划着手机。

这一年来，他在外接了的那些活计攒下来的钱都变成了一组数字在他的银.行卡显示。

比起普通人的积蓄是多很多。甚至是在一年前，凉决城都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多的数字。

但是这些加起来，想要给钱意意办一场不输给她之前参加过的订婚宴，就差的太远了。

压力很大。

那么这一次的订婚宴，可能就真的还是要靠钱家了。

二十二是法定的年龄，距离这一天还有三年。

他要用三年的时间，给钱意意举办一场不亚于他人的结婚盛典。

和凉妈妈挂了电话后，凉决城就一直睡不着，在想到底该怎么做，能在三年后给钱意意一场她喜欢的盛大婚礼。

结婚……

凉决城做了半晚上结婚的美梦，自然是没有睡醒，到现在都睁不开眼睛。

钱意意挑眉，还以为凉决城居然有考前失眠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来，靠过来给你睡一会儿。”

凉决城意外地沉默了。

他盯着钱意意，慢吞吞问：“真的？”

钱意意刚要一口爽朗的答应，忽然觉着，凉决城的问题好像不是这么单纯？

钱意意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回味了一边，抬起手默默拍在凉决城的脸上。

“……您老能自己喝一壶去污粉吗？”

就不能稍微正经一点吗，随口的一句话都能让他思想污化？

凉决城倒在钱意意的肩膀上低笑。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好像随着高三的即将结束，随着他们两个人即将告别高中生的身份，心里自从成年之后按捺着的那股子念头，最近一直在骚动。

这份躁动不安总想找一个机会，和钱意意好好打个招呼。

还有几天了。

凉决城忽然之间期盼高考的迅速结束了。

或许能迎来一场他的盛宴。

钱意意不知道身边的人在瞎想什么。

两个人正好都在一个学校，虽然不在一个考场，也已经很方便了。

抵达的校门口，两个人下车，校门刚好打开，没有多等，都准备入考场了。

凉决城和钱意意两个人拿着袋子，一路同行。

学校的考生各个都是屏气凝神，有的紧张的早早一头汗，还有的考生嘴里念念碎着什么，紧张的程度不同，但是大致都是高度集中精神的。

钱意意的脚步放慢了。

高考啊……

“第一门语文，考完之后想去吃点什么？”

凉决城和钱意意的考场就相邻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同样，钱意意脚步一放慢，凉决城就发现了。

他好像不经意随口提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吃松子桂鱼了，”钱意意本来在气氛中已经有了一些紧张感，她是想认真的，但是身侧的凉决城直接带歪了她的思绪，忍不住跟着凉决城说的开始对午饭展开联想了，“也想吃海鲜饭了。”

凉决城点了点头。

“别想了，我看阿姨早上已经在准备午饭，等我们出去后，应该是刘叔回去取午饭回来。”

钱意意：“……啧。”

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被凉决城这么一打岔，钱意意刚刚凝聚起来的紧张就消散了。

紧张不起来。

钱意意也无奈。

或许是个好事。

第一门语文，比起别的科目来说，这个学科是最不出意外的，一般情况下，大概自己心里都是有数的。

钱意意拿到试卷，先浏览了一遍题目。

还有重点的作文。

嗯……

还行。

钱意意考完语文出了考场，凉决城已经在教学楼下等着她了。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手里转着笔，阳光斜斜打过来，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了一圈金色的边缘。

他垂着眸，面无表情转着笔，身侧有几个女生走过，明明是在最紧张的高考时间，女生们还是忍不住分了心，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久久收不回来。

他很快就察觉到钱意意走了出来。

凉决城抬眸，主动迎了上来，接过钱意意手中的笔袋，顺手牵起了她的手。

钱意意清晰听到周围有几个女生心碎似的叹气。

“啊……有主了。”

凉决城应该也听到了。

他握着钱意意的手往出走的时候，漫不经心道：“我其实还算受欢迎？”

钱意意挑眉。

这居然是个问句？

这还需要问吗？

难道不是事实吗？

“然后嗯？”

钱意意等他的后续。

“所以……”

凉决城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慢悠悠道。

“你早点把这样的我收起来吧。”

“这样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钱意意脚步一顿。

所以……

她这是被求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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