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香,愁断肠,不思量,自难忘。
迟意浓执于手中的这一对双剑,长三尺二寸,双剑合重三斤四两。剑光湛湛,寒若秋水,所谓吹毛断发切金断玉亦只不过是寻常轻易之事。此剑虽非被共孙二娘带回藏于七秀坊之中的正品樱花醉,而只不过是她于经过了霜秀的考验成功出师之时霜秀赠与的仿品,但材质重量都与真品一般无二,也能够称得上是一件神兵利器。
而且除却品质上佳这点之外,这把剑还有着很大的成长空间。照柳云裳所言,只要迟意浓尽心尽力,最后这把剑的品质并不会比正品差。
这对双剑的真品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樱花醉。
每个人小时候大约都会有那么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比如说仗剑江湖天下无人能敌,又比如说有神兵相伴。迟意浓也不例外。
当年,准确的说,是从被师姐带着见过了七秀坊之中所藏有的那些名兵利器之后,她便对樱花醉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渴盼。只是这渴盼并非是因为樱花醉的名气和比之那些江湖名剑也是毫不逊色的质量,更加不是因为对于七秀心法的增幅,而是因为樱花醉的外表。
迟意浓真心实意的觉得,那么多的兵器,果然还是樱花醉最好看了。
只是虽然迟意浓一心向往樱花醉,但终究与其无缘。在迟意浓还在学习冰心诀的时候,那把藏于七秀坊这种的樱花醉,便被她的一位师姐取走了。于是后来迟意浓也只能自己在心中默默遗憾——一直到出师的时候被霜秀送了这么一对双剑。
虽然是仿品,但是这毕竟也是出自于藏剑大庄主叶英之手的仿品。被那位铸造出来的兵器,想来与真品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在环抱双剑的时候,迟意浓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就算是基本都见不到霜秀几次,秀坊里还是会有那么多的姐姐妹妹们迷恋霜秀如斯了。
那样又温柔又可靠,还如此体贴的长辈,怎么能够不喜欢呢?
“迟姬。”正在迟意浓回忆从前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声轻唤。粉裙娇颜的少女下意识的便收敛了脸上不知是何时展露出来的夹杂着显而易见温情的柔美笑颜,侧过脸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而后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的青年。
迟意浓起身对他行了个礼,道:“安倍少侠。”
“居所简陋,迟姬若有什么不适之处,请说便是。”已经把自己整理好,完全看不出昨晚狼狈模样的阴阳师含笑道,他本就生得一张精致非常的面容,笑起来的时候那种他本身所具有的淡然轻渺的气质便更加的明显起来,而在这一份宛如天上白云一般的风华之中,却又夹杂着某种说不出奇异之感。
迟意浓拒绝深入思考。
浅交便好了。
这是一开始迟意浓所怀抱着的想法,也许正式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烦恼住所的时候选择性的遗忘了还有借宿安倍晴明家中这个选项。然而,人的想法是会变的。纵然在之前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并无深交的意图也没有给自己添一个异国好友的心思,但是在闲聊过后,迟意浓的想法已经变成了“深交也不错”这种。
像是安倍晴明这样的人,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大概没有谁能够拒绝他吧?
至少,迟意浓觉得,自己就不能做到这一点。
就算是语言不通,但是,迟意浓表示这也没什么,安倍晴明要死想学的话自己也可以教。两个人一起互相学习,应该能够学的很快吧。
对于迟意浓好心想要教导自己学习唐国语言这一点,安倍晴明欣然接受,绝口不提自己其实还有一个来自唐国能够听得懂唐国语言也能够流畅交流的式神,而是兴致勃勃的跟着迟意浓练习大唐官话和东瀛语言迥异的发音。同时也主动的担起了教导迟意浓日语的责任。
虽然最后好好的语言交流练习变成了讲故事。
一人讲一个故事,还是挺公平的。
安倍晴明讲述了一个不幸化作了妖鬼的女子的凄婉故事,然而遗憾的是,迟意浓刚刚接触日语,虽然安倍晴明已经尽量的选择了简单的句子来讲述,但是迟意浓依旧基本没怎么听懂。至于其中所蕴含的那些凄凉悲伤,更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迟意浓有些不好意思的同安倍晴明承认了这一点,然后得到了对方的一声轻笑。阴阳师合上了蝙蝠扇,然后习惯性的敲了敲掌心,片刻之后方才缓声道:“无事。”
“安倍少侠想要听什么样的故事呢?”迟意浓抬手拢了拢耳畔垂落的长发,轻声问道。
“便说说迟姬手中的这对双剑的来历如何?”安倍晴明说道,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问这个,只是因为想要知道迟意浓手中这对双剑到底是怎么来的。
之前迟意浓环抱双剑的时候,在不经意之中露出来的那一个笑容让他记忆深刻。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柔情,虽然理智上知道那是属于迟意浓自己的事情,作为一个外人他本不应该贸然询问迟意浓的私事,但是心中的感情却还是催促着他将话问出了口。
迟意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被问到手中双剑的来历,她自然而然的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此剑出自藏剑山庄,乃是藏剑大庄主亲自开炉铸造。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命兵,但也算得上是一件少见的佳品。”
“我给它取名叫做繁缕。”
说到这里的时候,迟意浓很大方的让安倍晴明靠近了看自己的佩剑,她的脸上全是笑,带着一种微妙的骄傲与自豪:“你看,繁缕很好看,是不是?”
安倍晴明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的确很好看。
比他见过的很多事物都要好看。
——除了正拿着这对双剑,侧过脸对着他笑的迟意浓。
安倍晴明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沉静的神情,但是胸腔之中的事物却是不顾理智的反对,在以一种堪称是羞耻的频率,兀自不安分的跳动着。
安倍晴明的心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