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宿表示他没看见,以及,迟姑娘你还是将祈年交给我照顾的好。
一身青衣,面容俊秀的长歌弟子十分诚恳的说道:“船上颠簸,我给舒姑娘弹琴。”
迟意浓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他。
主修相知剑意很了不起吗?我也是能切云裳的人好吗?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啊杨青宿,不就是船上颠簸祈年看我给她跳霓裳羽衣会头昏更难受吗!
虽然医不自医,晕船这毛病舒祈年自己都倒了完全没法给自己治,但是你真当那几个万花弟子是摆设?让你给我家祈年弹琴,我还不如带着祈年去找她同门扎几针呢。
至少这个见效的速度可是比听你弹琴要快的多了。
就冲这点迟意浓也不会放手。
舒祈年那么难受,选的法子当然是见效越快的约好。
同样出身杏林门下的万花弟子很愉快的给被迟意浓抱过来的大师姐扎了几针,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是难得看到总是强势的大师姐这么虚弱的样子啊。
她还以为大师姐永远都不会有脆弱的时候呢。
迟意浓没有说话,然而在那姑娘离开以后,迟意浓却是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谁不会有这种时候呢?”
只要是人,谁都会脆弱的啊。
迟意浓在床沿坐下,纤细的手指穿过舒祈年垂落在边缘处的长发,神色是不可错认的怜惜。
“祈年……”
她轻轻的说道。
“——你怎么就晕船了呢?”
迟意浓一脸的不解:“明明从前来秀坊的时候,我带你游湖,祈年你也没什么难受的啊。”
“大概是因为,游湖和出海还是不一样的吧。”舒祈年幽幽的答道。
她也没经验啊,谁知道第一次出海就会晕船?
“你这得多难受啊。”迟意浓爱怜的看着舒祈年,语声轻柔,“没有办法吗?”
“时间长了大概就好了吧?”舒祈年有点恹恹的回答着,“我这边有晕船的药,晚晚你给我弄点水。下次再难受的时候我给自己扎几针就成,暂时就这样吧。”她问道:“晚晚,你跟我说,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迟意浓很有耐心的安抚着倦怠的好友,“船是藏剑山庄买下来的,又被你们万花的天工弟子改造过,不论是吃水的深度还是航行的速度都要比一般的船快很多。”
舒祈年:“我只想知道,还有几天?”
“最多两天。”迟意浓十分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舒祈年:“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撑一下的……”
“乖啦啊,祈年你先休息一会儿。”迟意浓去取了清水来,在看着舒祈年将丸药吞下之后弯腰轻柔的摸了摸舒祈年的长发,语声柔和的哄劝道,“精神不好的话,睡一觉就很好很多呢。”
“睡不着。”舒祈年实话实话,“难受。”
迟意浓:“那我陪你好啦。”
她笑着拉起来舒祈年的手,将自己的内力传过去一点,眸光温柔的像是一江春水。舒祈年神智还有一点儿的迷糊,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下意识的捉住了迟意浓的手。
“晚晚,我想听你唱歌。”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好像是在撒娇一般。
“好。”迟意浓轻声答应着,嘴角绽着小小的花。
这当然是很温馨的一幕,至少,两个当事人都觉得挺好的。
船上的日子毕竟是无趣,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难免的便会想要找些乐子。
比武虽然不是被我完全禁止,不过思考一下现在的环境,这项活动还是被暂时的排除了。于是最后的结果是,一群闲着没事干的人聚在一起玩游戏。
倒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迟意浓加入,只是舒祈年难受,迟意浓的心思大半都在她的身上,对于这些事情却是没什么兴趣。对于那邀请,便婉拒了,一心只守着舒祈年。
虽然这么干的人,大概还要在加上一个杨青宿。
在感情方面尚还青涩的年轻人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态度,这船上,除了那些实在是迟钝的人,或者是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的,基本都能够看出来他对于舒祈年的心思。虽然舒祈年没什么特殊的表示,但是好歹淑女依旧是单身,追求也没什么关系。是而杨青宿得到了不少人的鼓励,在这边的出现频率简直不要太高。
一开始一个秀坊的姑娘看到杨青宿这么干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即将看到一场围绕着红颜而起的、结果毫无悬念必然是自家师姐压倒性胜利的撕逼。但是事实证明她实在是太甜了。
撕逼什么的,至少在现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迟意浓深沉的表示:师妹你在想什么啊。祈年还在不舒服呢!
杨青宿什么的完全可以放一边去,现在祈年才是最重要的。
师妹:师姐,真的不是因为你已经快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吗?
秀姑娘一脸的崩溃。
本来在下船的时候看到一个金发的男人等在那里就已经够奇怪了,但是他居然在看到自家师姐下船的时候无视了边上那么多人的视线,摆出那种自然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的就朝着师姐走过来了啊!
突兀的见人靠近,原本便含了几分戒备的众人皆是露出了严肃的样子来,气氛霎时便紧绷了起来。
和迟意浓肩并着肩——说白了就是被迟意浓扶着,两个人手拉着手下来,刚刚踏上陆地没多久,脑子还不怎么清醒的舒祈年想也不想的就挡在了迟意浓的面前。
“来者何人?”
舒祈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本就自带心高气傲这个属性,虽然现在因为长时间的晕船而显得有些憔悴,但是于她的气势却是半点无损。下巴一扬,那种天生的傲气便很自然的流泻了出来。
浅金发色的男子略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我找的是迟姬。”
这个发音……相当的耳熟啊。
迟意浓搂住还不怎么清醒完全就是在强撑着精神的小伙伴,用力把人带到了身后。然后带了一点儿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妖怪。
虽然有着人的外表,但是那种奇怪的气息,的确是异类没错。
而且这个妖怪身上的气息还有点熟悉。
让迟意浓想起了莹草——自然,是在被安倍晴明收为了式神以后的莹草,身上的那种浮动的气息。
“你是晴明的式神?”迟意浓问道。
怎么看都觉得好眼熟啊……像极了某次晴明给她科普东瀛大妖怪的时候所提到的那个大天狗。
貌似大天狗的妖怪点了点头,他的腰上插着一把圆形的团扇,整体看起来都带着一种特别的从容风度,这也使得他说出来的话变得格外的可信。“在下的确是晴明大人的式神。”
只不过是黑晴明大人。
“奉晴明大人之命,迟姬大人,能与我一起走一趟吗?”妖怪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迟意浓问他:“是要去见晴明吗?”
金发的妖怪点了点头。
“很急?”
“并不是。”
“那么,我能够过一会儿再去吗?”迟意浓问道,顺便示意它看看附近的情况,“我们才下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
估计完全没有想到迟意浓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妖怪沉默了一下,然后方才答道:“自然可以。”
“只是还请迟姬快些。”
“这是自然。”迟意浓微笑着握住舒祈年有点儿不安分的手,答道,“时间宝贵啦,我们都知道的。”
被猜测是大天狗,实际上也的确是大天狗的大妖怪沉默着看着迟意浓牵着身边墨紫衣饰,泼墨长发,容颜秀美的女子慢慢的走开,一边走还在一边姿态亲密的说着什么,突然觉得——
自己的主人好像快要失恋了。
衣袖之中的符咒依旧在尽职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之前他便是通过此种渠道来同远在黑夜山之中的阴阳师对话,传达着阴阳师所想要寻找的那位女子的话语。现在符咒效力仍在,但是大天狗却突然觉得那一点微弱的温度突然变得十分烫手。
耳边传来阴阳师的询问之语,只是大天狗……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说呢?
许是大天狗沉默的时间太长,符咒另一头的阴阳师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他有点不快的拉长了声音,声线之中也透出了切实的不快来:“怎么了?”
“在下……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在那一个瞬间,大天狗无师自通了甩锅技能。他十分诚恳的说道:“语言的描述毕竟过于片面,我觉得还是亲眼看到会比较好。”
这样他就不需要思考语言表达的问题了。
另一头的阴阳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单方面的掐断了联系。
大天狗却是笑了起来。
能够窥探其他地方景色的阴阳术的确是存在的,只是施展起来未免太过于费力,一般的阴阳师完全没有使用的能力,这便造成了术的被遗忘,导致一些有能力使用这个术的阴阳师完全不知道这个术的存在。但是大天狗知道,他奉上了真名的这一位阴阳师,是会这个术的。
而且作为定下了约束的式神,阴阳师如此剧烈的灵力波动可是瞒不过他啊。
——尤其,阴阳师还将这个术的基点放在了他的身上。
既然如此的话,便令黑晴明大人看的全一点吧。这么想着,淡金发色的青年抬步,朝着迟意浓的位置走过去。
想来现在,他的主人最想要见到的,便是那位女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