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连温柔一笑:“好,既然莹不愿意听,那我便不说了。”
当真是无比包容宠溺。
被这样的注视着,莹草却只觉得自己太不懂事,连这种小事也要斤斤计较,不由得愧疚之心大起:“我错了连大人……”
“莹没有错。”一目连温温柔柔的打断了莹草的话,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注意到莹草的表情,便将那些要说的话又吞了下去。话锋一转,道:“莹离开这么久,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嘛?”
绿裙子的小姑娘露出认真思考的模样来,答道:“倒是有过一些吧,连大人愿意听我说说吗?”
“自然愿意。”一目连道。
“都只是一些见闻,连大人听了可别笑我。”莹草细声细气的说道。她这言辞可谓是颇为自谦了,若是静安在这里,听到她这么说,少不得得敲她几下。
跟着我到处斩妖除魔的经历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就算是知道莹草天性害羞,在喜欢的人面前更是自谦……也还是很想敲敲她的额头。
迟意浓当初将莹草送到她这边乃是打着潜移默化的主意,想着让她能够硬气一些,至少不要过于软和。静安自问可谓是尽心竭力,只是莹草这性子,怎么就是改不了了呢?
虽说这样温柔好说话的姑娘的确是很讨喜没错啦,但是这样容易受到惊吓胆怯……静安只能说,大概是种族天赋属性吧。
毕竟莹草虽然总是拿着一枝蒲公英,但是她的本体……是一株含羞草啊。
细叶闭开缘触枨, 娇花腼腆小芙蓉。此言用来形容莹草,当真是半点不虚。
虽说在打起架来的时候,莹草可是半点不见胆怯。
一蒲公英下去就是一个大坑,这还纯粹的只是身体的力量。妖狐目光空茫的躺在这个新出来的大坑里躺尸,认真的思考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哦,好像是刚才在和跳跳妹妹玩,结果被不知情路过的莹草砸了一蒲公英吧。
“都是妖狐叔叔的错啦!”绑着粉色双马尾的女孩子正拉着莹草的手,这么说的时候还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么奇奇怪怪的样子,都把莹草小姐姐吓着啦!”
妖狐:“……是小生的错。”
毛色雪白的狐狸生无可恋的躺着,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传说中的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作为一个被打的,他居然还要大方的和打人的那一位表示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不是请原谅我,为了打人的那个妹子,跳跳妹妹居然还对他怒目而视!
公理何在啊!
跳跳哥哥:“莹草姐姐干得好!”
“哥哥你干什么啦!”跳跳妹妹很不高兴的对自己的兄长说道,顺便还上前了一步,将眼圈红红,正在愧疚自己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动了手的莹草挡在了身后。“你说话太大声了啦,都吓到莹草小姐姐了!”
“不……”莹草小声的辩解道,“我并没有被吓到。”
话是那么回事,但是看她那红彤彤的眼睛,也没人会相信就是了。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路过的安倍晴明来结了尾,至于莹草,则是被赶来的一目连给带走了。
“所以说,莹草走了?”迟意浓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直起身子,侧首看向了身边的安倍晴明,这般问道。
难得换下了白色狩衣的阴阳师神色温和,纵使不带笑意,也令人觉得温和可亲。他语气轻柔和缓,道:“是的。一目连殿下说要带莹草回信泰森林看看,毕竟那是莹草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这个理由不太好。”迟意浓道,“明明之前莹草也是生活在那里的。”
安倍晴明笑道:“若是期酿担心的话,过几日空闲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去看看的。”
“不必奔忙。”迟意浓道,“晴明你方才回来,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事物的交接还是次要的事情,毕竟从前安倍晴明也就是一个在阴阳寮挂了名字的阴阳师而已,虽然也算是个官员,但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在选择前去大唐求学之时,他也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现在回来,在补上了名字之前,从理论上来说,安倍晴明还是处于无业游民状态,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现在安倍晴明需要处理的……是那些隔了好几年没有见面的朋友。
以及连续不断的邀约。
迟意浓道:“昨日便有人上门同你叙旧,今日想来人会更多吧?”
“无碍,左右我在这边也没有太多好友。”安倍晴明话说了一半,脸上却是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几分无奈的样子来。“还有,期酿……昨天来的是我师兄。”
“你也是见过他的啊,期酿。”
这句话说的,已经是有几分叹息了。
虽然那时候也只是匆匆一面,昨日又兼之贺茂保宪来去匆匆,但只不过就是隔了几年没见,怎么都认不出来了呢?
迟意浓轻咳了一声:“一面之缘,难免有些忽略。”她拿起之前被放在桌上的书本,五指略略弯曲,嘴上却是做出了保证:“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晴明你的朋友,你认识的人,或者是你需要认识的那些人,我都会尽力记住的。”
安倍晴明有些失笑:“期酿不必如此,很多人……其实都不需要的。”他道:“你只需要记住一部分就可以了。”
“好。”迟意浓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安倍晴明:“当真?”
迟意浓:“自然当真。”
“那……期酿,可愿将手递给我?”目光在迟意浓握着书本的那只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安倍晴明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要求着实是有些奇怪,迟意浓心中虽有几分疑惑,却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安倍晴明握住妻子的手腕,肌肤雪白,又是纤细玲珑的一段,握在手里的时候甚至都会有一种稍微用力就能够折断的感觉。他略略垂首,手指仿佛是不经意一般,按在了迟意浓的指甲上面。
“期酿手上的蔻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他问道。
“是半月之前染好的。”迟意浓道,“晴明,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突然发现这里的颜色有点淡了。”安倍晴明的手指在那一片指甲上面摩挲了一会儿,而后抬头对着迟意浓笑道,“不如重染一遍如何?成婚这许多日,我还只是画过眉罢了,还未试过期酿你染蔻丹。”
迟意浓提醒道:“你方才回来。”
安倍晴明专注的想要把妻子从椅子上拉起来:“是。”
“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吗?”终于还是拗不过他的执着,迟意浓无奈照办,仍不忘发问。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安倍晴明兴致勃勃的拉着迟意浓往门外走,“我现在是不需要去阴阳寮点卵的。至于拜访之事,昨日师兄已经来过了,我和师兄约好了过几天去他那边做客。神乐前几天前往播磨除妖,博雅不放心她,也跟着去了,没有半个月回不来。”
“所以,今天一天我都没有事情!”
迟意浓给他泼了盆冷水:“其他人上门呢?就这么关在门外也没有关系吗?”
“无事,有结界在呢,他们进不来的。”安倍晴明丝毫不以为意,“何况昨日我们才回来,今天就上门的话也未免太过于失礼了。”
毕竟不是谁都是贺茂保宪,能够当天就来看情况的。
“来,期酿,你先在这里坐好。”安倍晴明拉着迟意浓从室内走到了庭院之中,将她按在了石凳上面。“我先去取蔻丹花来,期酿你等我一会儿。”
迟意浓本想应一声,却不曾想安倍晴明太过心急,话还未出口,人便已经走的远了。看其背影,已是毫无平安京这些贵族们坚持的贵公子风范的奔跑了。
既然走远了,迟意浓便干脆闭了嘴,转而开始欣赏风景。
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依旧在不分季节的开着重重叠叠的花,石桌便被放置在这宛如云霞一般的花盖之下。粉色的花瓣飘飘荡荡,落得欢快,迟意浓不过是坐了一会儿,便被落了一身的粉色。她今日正好也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那花瓣落在她身上,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衣料。
迟意浓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发起了愁。
“晴明,你当真想要在这里捣凤仙花么?”
安倍晴明正在往小钵里加凤仙花。蔻丹花俗名千层红,又名指甲草,虽然名字和蔻丹一样,但实际上实际上要染指甲用到的乃是凤仙花。他之前说是要去摘蔻丹花,却是想要去拿凤仙花和明矾。
染甲在大唐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一般都是用凤仙花花瓣在小钵中捣碎,加少量明矾,便可以用来浸染指甲。敷在指甲上,然后用布包裹几个小时到隔夜,可以把指甲染成粉红到鲜红色。也可将丝棉捏成与指甲一样的薄片,放入花汁,等到吸入水分后取出,放在指甲表面,连续浸染,数月都不会褪色。
这当然不是安倍晴明应该知道的常识,然而奈何他和迟意浓相处的久了,迟意浓许多事情都不避着他。见到几次迟意浓染甲,好奇一问,迟意浓也不会瞒着他。
然后他就学会了这办法。
看这动作,还挺熟练的。
“有什么不对的吗,期酿?”安倍晴明虚心求教,“我第一次做这个,有错的地方就要麻烦期酿你来改正啦!”
“没有什么不对的,晴明你的步骤是对的。”迟意浓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晴明,你没有发现这边一直在掉樱花吗?”
“樱花和凤仙花一起捣烂了……颜色会有变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