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人才得了皇上嘉奖，又受太子青睐，这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出了恭和门，终于可以随意说话了，于沧海立刻对黎九溪表示了祝贺之意。
黎九溪苦笑一声，摇头道：“于大人哪里话，太子不过是小孩子一时新鲜罢了。”
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于大人，上朝为什么没看到吴千户啊？”
“啊呦。”于大人感叹一声：“黎大人有所不知，吴千户平日是不用上朝的，如果他要是上朝，那必然是出了大事了。”
“是么？”黎九溪心中隐约明白为什么，皇卫是替皇上监察百官的，想来吴千户上朝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喽。
又问道：“咱们上朝的排位是按等级么？风掌使是几品，为什么站在第一排呢？”
“那个啊。”于沧海神秘一笑：“风掌使也是三品官身，不过那个位置却不是给他的，是给奉天司的。”
“奉天司大司监风百臣，乃是当朝唯一的一位一品大员，只不过奉天司以修习仙法为主，日常并不上朝，这些俗务都交给了风掌使代为处理。”
黎九溪点了点头，心说原来这奉天司的掌使和镇妖司的掌使居然不是一回事，连品级都差着两级呢。
挠头道：“我对朝中之事并不熟悉，看来以后还得于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好说好说，皇上对黎大人如今重用，又准你自己招募，黎大人可以招两个对朝政熟悉的幕僚，也可以帮黎大人出出主意。”于沧海提醒道。
“幕僚，这主意好，于大人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
“那可不行。”一贯圆滑的于沧海忙摆手推脱，”幕僚何等重要，文书往来，向上奏报都由他们经手，一个不留神，那可能就会为主官带来牢狱之灾的。
必须得是黎大人知根知底、非常信任之人才行啊，于某可不敢担这个重责。”
这么严重？黎九溪依言点头，看来自己还真的要慎重。
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御河桥头，相比于早晨，此时当真是一片忙乱，各家大人差不多都是同一时间下朝，于是小小的桥头便拥堵异常。
于是和于大人拱手作别，找到自家的小轿子，吩咐了轿夫不着急走，黎九溪坐进轿子里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可能从来没遇到这么好的东家，轿夫一个个受宠若惊。
嚼了两口，这点心太干，黎九溪看看前面一时半会还出不去，便带着轿夫和小厮来到河边一处茶棚。
“老板，来六碗胡辣汤。”
黎九溪穿着官服，老板受宠若惊，急忙应道：“老爷，您稍等，马上就来。”说着话手脚麻利的把六碗热腾腾的胡辣汤端了上来。
小厮看少爷今天难得的好脾气，壮着胆子说道：“爷，别啃这硬点心了，那边有新出炉的羊肉烧饼，我给爷买两张尝尝鲜吧。”
“是么？”黎九溪放下手里的椒盐锅盔赶忙点头：“行，多买两张，大家一起吃。”
“谢谢东家。”四名轿夫赶忙说道。
小厮腿脚麻利，小跑着去了不远处的羊肉烧饼摊位，不一会捧回用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一兜子。
黎九溪抓了一个在手，这饼是混了宿友烤出来的，外皮酥脆金黄，里面用了腌制的羊肉片做馅。
这个时代香料有限，但是难得的没有掩盖羊肉本身的味道，羊油烘烤以后渗入饼中，丝丝入味，掰开来肉香扑鼻，当真美味。
“嗯，好吃。”黎九溪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开心的向那小厮说道：“你倒是会吃。”
“嘿嘿。”小厮咧嘴笑道：“小的李思，平日帮府里采买选购，这满影都没有我不知道的好吃的好玩的，以后少爷您但凡想找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黎九溪觉得这李思挺机灵，就是名字起的太路人了，李思……李四，笑着应了，招呼大家都吃。
几人就着胡辣汤吃的是热火朝天，忽然黎九溪注意到摊位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很潦倒的读书人。
此人身材高挑但是瘦弱，身上的长袍已经浆洗的发白，面有菜色，看起来好久不曾吃饱的样子。
黎九溪注意到他，倒不是因为他相貌有多出众，而是因为此人正瞪着眼睛在盯着自己。
“兄台，要不要一起用些？”黎九溪以为对方是饿的久了，于是举着手里的饼招呼了一声，想来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他一点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那人没有应声，目光古怪的往远处看了看，忽然快步向着黎九溪走了过来。
那书生行动古怪，过来以后一把扯过黎九溪手里的烧饼，另一只手拉起黎九溪，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李思一看不干了，“哎！你这疯子，竟敢……”
后半句话硬生生停住，因为他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官家打扮之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干瘦、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老头背着手绕着桌子半圈，看看桌上的吃食和站着的黎九溪，目光犀利的问道：“黎大人，为何在此啊？”
黎九溪看老头的穿着是个五品官，不过具体什么职务却是不知道。
这老头问话的时候，语气透着那么的不客气，让黎九溪心里有点没底。
正犹豫着应该怎么答话，那坐着的读书人忽然站了起来。
“这位御史老爷，是我看大人身穿官服，于是拦住他问了些事情，耽误了大人行路。”
御史？黎九溪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大微的御史，有监督百官、典正法度的职责，所以说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太合宜的举动呢？
而读书人这瞎话编的，明显是在掩饰自己刚才坐在这吃饭的事实啊，难道在为自己开脱，黎九溪心里立刻察觉出不对来了。
在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之前，谨慎的没有开口。
“哦？”对面老者目光被书生吸引过去，犀利问道：“你与黎大人相识？”
“素昧平生。”
“那这里这么多人你不问，偏偏拦住大人问，似乎……有些奇怪啊。”
“奇怪么？这不奇怪。”读书人丝毫没有因为对面说话之人是官员而有一丝慌乱，淡定道：“因为我的问题，只有大人们才能回答。”
“是么？”御史的目光转向黎九溪，“黎大人，那这位书生问了你什么事啊？”
什么事？鬼知道什么事，黎九溪根本还不知道这两人哑谜的谜底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对答。
忽然发现那读书人的手偷偷在下面做出了一个数字六的手势。
“哦，他问的是……路。”千钧一发之际，黎九溪福至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