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回去后, 姜韵就一直恹恹的,她耷拉着眸眼,整个人似乎情绪都甚低。
承禧宫, 内殿。
素安伺候完娘娘休息,忙拉住刘福, 拧眉问:
“娘娘这是怎么了?”
高高兴兴地出去,回来就变这副模样了?
刘福摇头。
他哪里知道?
不过是进了一趟御书房,他没跟着, 谁知道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
内殿无人, 姜韵清清冷冷地睁眼,忽然,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在御书房时,摆在她眼前的奏折上, 一字一句皆在参她祸乱后宫,请皇上莫妖妃所言, 后宫安宁才固国之根本。
她进宫不过数日,竟连让前朝如此动荡?
妖妃二字,本就是后宫起的风言风语,能闹到宫前朝, 若说此事和后宫无关, 姜韵才不信!
姜韵冷脸半晌,才将情绪压下去。
翌日请安, 洛瑜重新邀请姜韵去她宫中一叙。
倾鸢宫中, 洛瑜觑了姜韵一眼,眯了眯眸子,有些奇:“谁招惹你不高兴了?”
适才请安时,姜韵冷着一张脸, 唬得那些妃嫔老老实实的,让洛瑜看得笑。
姜韵不想和她提及前朝的事情,是以,只平静地摇了摇头。
哪知,洛瑜眸色一闪,就径直道:
“因为宫的那些谣言?”
姜韵倏然拧眉:“什么谣言?”
这般轮到洛瑜惊讶了,她坐直了身子:
“你不知道?”
姜韵依旧拧着眉,洛瑜脸色稍变,道了句“怪不得”。
“宫近日一直有传言,说刚进宫的晗修容得圣上宠爱,短短几日,就导致数位后妃丧命,插手皇子事宜,甚至蛊惑圣上废后。”
洛瑜小心地觑了她眼,迟疑道:
“还有的说皇上偏偏信,将你说得跟妖妃转世一般。”
姜韵扯了扯唇角。
这些事,她一丁都不知道。
洛瑜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姜韵抬头看她:“还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洛瑜顿了半晌,才低说:“前些日子,豫州大雨连绵不断,恰和你刚进宫的时候撞上,所以……”
杯盏和桌面发出碰撞。
清脆又闷响。
姜韵面无表情,垂着眸眼,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洛瑜噤,不再往后说。
她先前只当这些姜韵早就知晓,还在想,宫关于她的流言蜚语都传这样了,她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原来是她根本就不知道!
这些事情,肃侯和皇上不可能不知晓,却独独瞒着姜韵。
洛瑜猜到了什么,有些心虚。
她觉得自己像坏事了。
洛瑜张扬肆习惯了,倒很少去小心翼翼地去照顾一个人情绪,她有些磕磕绊绊地补救:
“许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娘娘还是放宽心——”
姜韵的一轻呵断了她。
“放宽心?”
御前的奏折累积如案,宫流言肆越来越难堪,背后之人知道皇上会护着她,索性直接从宫出手。
到时,天下所指,哪怕是皇上想护她都没办法!
洛瑜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
她犹豫:“那娘娘算怎么办?”
流言这东西,向来堵不如疏。
越找人压下流言,百姓或许会越觉得你心虚,否则怎么不敢让人说?
姜韵没说,也没有继续待下去。
出了倾鸢宫时,姜韵没看路,险些被门槛绊倒,吓得刘福赶紧扶住她:
“娘娘!”
姜韵撑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身子:“本宫没事!”
刘福刚刚也见了洛嫔的,小心翼翼地扶起姜韵,对她此时的状况担心不。
回承禧宫的路上,姜韵一直在想,为何付煜和卫椋将此事瞒着她?
当真觉得能够解决?
若真解决,怎还会让事情发酵现在这副情景!
刘福伺候她坐下,小心地说:“娘娘,皇上没让这事闹到您面前,就说明这事还有解决的余地。”
姜韵眸中闪过一抹烦躁。
曾经,她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付煜身上,结果却告诉她,靠旁人皆无用!
她靠在软榻上沉思许久,才垂着眼睑,不紧不慢地问:
“本宫记得,这任监天司的司首颇有能耐?”
刘福曾常跟在御前,刘司首几次面圣,刘福皆在场。
不得不承认,刘司首的确有几分本事。
刘福头:“监天司的确有几分手段,皇上对刘司首也颇为信任。”
姜韵沉吟了会儿,招来素安:
“你派人回去一趟。”
素安不解。
就见姜韵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不管父亲用何法子,本宫最快时间内知道,豫州何时能停雨!”
素安和刘福稍有些心惊。
刘司首可是朝廷命官,娘娘这……
素安不敢迟疑,连忙应退下。
刘福有些不安:“娘娘,若皇上知晓此事……”
姜韵抬手断他,似虚弱地扶了扶额:
“本宫身子不适,去敬事房取了本宫的绿头牌。”
刘福疑惑,却不敢问,依着她的吩咐去了敬事房。
不管旁人如何想,后宫知晓承禧宫取了绿头牌,都是一阵惊呼,虽说皇上近日都未进后宫,谁知道皇上今晚会不会想招人侍寝?
若皇上有了心思,晗修容又不能侍寝,她们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为此,翌日请安时,还有人惺惺态地感念了晗修容几句,问道:
“修容娘娘身子不适,我们同为姐妹,合该去承禧宫看望一番。”
洛瑜大致猜到姜韵为何会突然身子不适,她当即撇嘴:
“娘娘身子不适,需的是清净修养,嫔妾觉得,还是别去扰娘娘为。”
说的妃嫔脸色讪讪。
她们巴不得晗修容病些时日,去看望自然也不是真心,只想瞧瞧,晗修容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身子不适,不得侍寝?
是夜,乾坤宫中。
付煜沉眸看着下方跪着的太医,冷说:
“陈年的疤痕,很难去掉?”
太医摇头:“凝脂膏虽,却也不是万能,不过有些疤痕若浅,也未必没有办法。”
浅淡?
付煜想起姜韵手臂的疤痕,莫说浅淡,手指摸上去,就能立刻察觉到那处的不平整,狰狞地盘旋在手臂上。
付煜脸色沉了些。
太医心惊胆颤地说:
“微臣不敢保证,得见到伤疤才能下结论,不知皇上是微臣治的是何人?”
付煜冷不丁地看了太医一眼。
若他敢将太医带到姜韵跟前,还会刻避着姜韵在这里问他?
付煜烦躁地让太医退下。
遂顿,他起身朝走,张盛赶紧跟上:“皇上去哪儿?”
“承禧宫。”
张盛一脸纠结。
付煜顿住脚步,冷眼眯眸:“怎么了?”
张盛低头,支支吾吾道:
“昨日,晗修容娘娘将敬事房的绿头牌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