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从坤宁宫请安出来,姜韵刚准备上仪仗,洛瑜拉住她:
“娘娘今日可要去那坐一会儿?”
洛瑜挤眉弄眼, 叫姜韵看得一阵好笑。
姜韵推了推她,摇头:“太后娘娘传过去一趟, 待明日,再去你宫中同你说话。”
洛瑜稍愣,她进宫后就未过太后, 乍然听太后二字, 还有没反应过来。
“那倒是耽误不得。”
仪仗一路朝慈宁宫而去,玖春在她身后稍显迟疑:“主子,您不是想晗修容……”
洛瑜拧眉打断了玖春话,懒懒地垂下眸:
“轻重缓急, 还是分得清。”
慈宁宫前,珠儿站在宫门前, 时不时抬头眺望一眼,待仪仗终于出在视线中,她才松了口气。
姜韵被刘福扶下来,惊讶:
“你不伺候太后娘娘, 等在这儿作甚?”
珠儿上前行礼:“给娘娘请安, 太后早就等您了,特意让奴婢来迎您。”
说话间, 珠儿冲姜韵抿唇笑弯了眸。
姜韵提了一夜顿时放松下来, 她低低叹了口气:“这么久未来给娘娘请安,是不好。”
彼时,她刚踏上台阶,她话顺风直直落进殿内。
太后对姜韵这副恭敬念她态度, 还是比较满意。
姜韵进了内殿,就松开刘福和珠儿,咬唇提裙摆上前几步,跪在太后跟前,眸中含了泪: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对她这副模样有惊讶,但时间会将人记忆美化。
过去一年中,姜韵不在,太后不喜皇后,就难免惦记她,越想,越觉得姜韵跟在身边伺候时,那叫一个舒。
再加上珠儿一年来潜移默化地影响,在太后中,姜韵就是个对她十分恭敬忠人。
若非因为她,当初皇后也不会故意害了姜韵去。
太后难得生了几分愧疚,她握住姜韵,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能平安归来,是天大喜事,哭什么?”
姜韵忙擦了擦眼泪:“臣妾许久不太后,中感念,记得太后以前总会头疼,如今可好了?”
太后睨了她一眼,轻哼,责备中透分亲昵:
“你不在,哀家怎么好得起来!”
一句话将姜韵说得自责不已。
太后看罢,有唏嘘,低声:“这一年来,可有怪过哀家?”
姜韵惊诧抬头:
“太后怎么会这么想?”
“若不是当初哀家将你指进王府,你何苦会遭这么多苦。”
姜韵紧咬住唇:“当初太后过臣妾,是臣妾甘愿进府伺候皇上,是福是祸,皆该由臣妾一人承担,哪能怪到太后身上?”
姜韵不蠢。
别看太后如今这么她,若她真敢露出一丝责怪意思,恐怕太后就会立刻翻脸。
太后拍了拍她背:
“叫你受委屈了。”
一席主仆谊叙旧后,姜韵才彻底入座,她捏帕子轻轻擦眼角:
“太后今日叫臣妾来,可是有事要吩咐臣妾?”
这话,姜韵得直白,可她眼底赤诚,就好似还是当初太后身边那个贴身宫女般,太后不仅没觉得不舒服,反而还觉得她是个好。
殿内安静了瞬,太后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复刚才和姜韵说话时温。
“哀家今日召你来,不为旁事,只因今日后宫乱子。”
姜韵捏帕子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
这是何意?
似察觉到她想岔了,太后看向她,安慰:“你别多想,哀家知晓,大皇子一事,怪不得你。哀家是年龄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地看不出她们把戏!”
“皇上爱去哪儿,是皇上自由,难还要她们管不成?!”
先帝在时,太后就是深受圣宠贵妃娘娘。
那时,她就恨这打让皇上雨露均沾名头,实则不过发泄中嫉恨妃嫔。
不过是因,圣宠未曾落到她们身上罢了。
否则,你瞧瞧,她们岂会把到宠爱吐出来?
姜韵感激地看过来:“太后……”
太后抬打断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韵稍有迟疑:
“太后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臣妾可能帮到太后娘娘?”
太后似就在等她这句话,她轻缓地摇头:“皇后无能,管理后宫却频频处乱,淑妃连自己宫中都能让旁人钻进去,贤妃一躲清静,哀家只要一想这后宫如今景,就忍不住烦啊!”
听到这儿,姜韵终于听明白了。
她中闪过一抹好笑。
她原当太后大张旗鼓地叫她过来是为何事,原来只是太后“伤”够了,想要出慈宁宫了。
太后还是贵妃时,就想要插后宫一事。
姜韵听说先帝去后,太后闭宫不出时,还狠狠惊讶了一番,这可不似她熟悉太后子。
太后若仅仅只想在众人面前露面,自然不用特意叫姜韵过来。
她将如今掌管后宫妃嫔一一拎出来,说了她们不足之处,不过是想借掌权罢了。
姜韵对太后目知肚明,她眸子中闪过一抹深思。
若太后真掌权,对她来说,其实也并无多大坏处。
后宫众多妃嫔中,太后因种种原因,必然会偏向她。
太后是圣上母后,她若真想要管理后宫,后妃中就必须要有她人,如今传她过来,很显然,太后这个人选就是她。
虽说,如今贤妃也掌权,可还有淑妃和皇后,这两个和她有龃龉人,她刚进宫,淑妃和皇后不会正面对上她,但难保日后会为难她。
若大半宫权转移到太后中,对她来说,倒也是利大于弊。
毕竟,姜韵如今可不适合掌管宫权。
即使她贵为三品修容,有了这个资格,但后宫已经有了她“妖妃”风声,名声大过天,姜韵知晓,她日后该低调。
至少,念儿年幼时,她无需这般打眼。
这个时候,太后站出来,还可以替她挡住视线。
思绪稍拢,姜韵蹙起眉,似忧太后之忧:
“太后说得是。”
姜韵似被难倒,她咬牙堪声:“若是当初太后娘娘掌管后宫时候,怎么会允许发生皇子丧命这种祸事?”
太后说完话,就不痕迹地觑向姜韵,观察她神,听到自己想要听话,那颗才落回去,满意足地抿了抿唇角。
她说:“哀家本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想插煜儿后宫事宜,可如今那长孙都被害了去,哀家哪里还袖旁观得下去!”
姜韵当即起身,白皙脸颊郑重:
“太后!”
“您宅仁厚,可这后宫如今需要您,臣妾等人无用,还请太后娘娘出山,还后宫一个清净!”
姜韵一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一般,甭管真实意,就将太后想听话顿都不打往外蹦。
偏生,她蹙眉,一脸郑重,似乎说得真实感,当真这么认为一般。
大大地满足了太后虚荣。
太后还在犹豫,姜韵不解迟疑地:
“太后可是还有疑虑?”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姜韵顿时领神会,有恍然:“太后可是觉得冒然插后宫事宜,会叫旁人传出风言风语?”
刘福垂站在一旁,看娘娘和太后互相演戏,尤其听到娘娘这一句话,险没憋住要笑出来。
这个“旁人”用得委实是妙。
太后管理后宫,谁会不满?
自然是如今后宫主子,皇后娘娘了。
太后不痕迹地拧了拧眉,显然也意识到姜韵口中这个旁人是谁。
她中对皇后越发不满了。
就听姜韵给她出了主意:“太后本能颐养天年,只因臣妾等人无能,才会不得已出山,太后为难,那就由臣妾和皇上提议!”
“能让皇上全信任,满宫也就只有太后一人了。”
“到时,皇上亲下圣旨,臣妾倒想知,谁还敢对太后管理后宫一事有所不满!”
太后没忍住,朝姜韵投去一记满意视线。
她想要姜韵做事,没要她说,姜韵全然自己领悟了。
这般觉悟,若皇后能有一分,何至于叫她这般讨厌?
从慈宁宫出来,姜韵整个人都有口干舌燥,她倚在仪仗上,想起适才太后作态,有好笑地扯了扯唇角。
刚回承禧宫,姜韵就一口饮尽杯盏中茶水。
刘福知她为什么口渴,忙给她续杯:“苦了娘娘说了那么多话。”
姜韵一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呵:
“搁这儿笑话本宫呢?”
刘福忙讪笑:“奴才可不敢。”
笑闹两句后,刘福有迟疑:
“娘娘当真要向皇上提议事?”
姜韵含了两颗葡萄,酸甜汁水让她提了提神,侧脸,姣好眸子睨向刘福,示意他有话就说。
“奴才只是觉得,若掌管之权在皇后和淑妃等人中,等娘娘想分一杯羹时,会更容易。”
内殿只有他和姜韵、以及素安几人,刘福说话也没有藏掖,十分直白。
皇上宠爱娘娘,夺了皇后掌管权利交给娘娘,说实话,刘福并不觉得这是难事。
可若这掌管权利落在了太后中,带时候,娘娘想碰上一点,可就不容易了。
对担忧,姜韵不过一笑而过,她不紧不慢地反刘福:
“念儿刚过周岁不久,你觉得,本宫有必要这时去争那掌宫之权吗?”
刘福一怔。
二殿下?
他倏然明白了娘娘意思,这后宫,笑到后,可才是赢家。
说是要提议让太后掌宫,可也不能上来就提,要事出有因才行。
姜韵眯了眯眸子,她轻声:
“妃入宫,一直未得圣颜,可有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