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杆穿过那片树林,还没有走到小楼前,老远就听到了刘雯倩的嚎啕声,刘立杆的头皮都紧了。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这个夜哭郎啊!
刘立杆紧走几步,上了楼,他看到刘雯倩被放在沙发上,雯雯和倩倩坐在两边,身子倒向各自一边的沙发扶手上,睡着了,她们都已经累坏了。
刘立杆走过去,虽然他前面从堤坝下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来,人都已经快累趴下了,但还是抱起了刘雯倩,在客厅里“昂昂昂昂”摇晃着走,小孩子的哭声轻了下去,但还是不停地哭着。
雯雯迷迷糊糊醒来,坐直了身子,刘立杆说:“我已经叫好几个人读了三遍了,没有用?”
“屁用,我们抱着她,都快从这里走到宁远县城了。”倩倩眼皮都没有睁开,姿势都懒得变换,嘀咕着。
雯雯目光直直地看着刘立杆,雯雯说:
“你给她来‘嘿嘿吆嘿’,说不定有用。”
刘立杆一听,还真的抱着刘雯倩,弯下腰,弓着背,一步一步蹒跚地走着,嘴里唱着:
“嘿嘿吆嘿,嘿嘿吆嘿/齐心合力把纤拉/嘿嘿吆嘿,嘿嘿吆嘿/拉完一把又一把/穿过茂密的白桦林/踏开世界不平路……”
刘雯倩还真的就不哭了,倩倩坐了起来,叫道:
“继续,继续,你从这里拉到宁远县城。”
“你想累死我!”刘立杆瞪了她一眼,骂道。
刘雯倩“哇”一声哭了起来,刘立杆赶紧“昂昂昂昂”几下,继续“嘿嘿吆嘿”,刘雯倩不哭了,雯雯和倩倩两个乱笑,饶是再困,她们也被自己笑醒了。
倩倩说:“哈哈,我知道了,我们雯倩,就是老天派来收你的。”
“对对对,我投降,我投降。”刘立杆说了一句,赶紧又继续“嘿嘿吆嘿”,不吆嘿,他怕这小孩又开始嚎啕大哭。
雯雯和倩倩盘腿坐在沙发上,雯雯说:“我看你这个嘿嘿吆嘿,比天皇皇地皇皇管用。”
“就是。”倩倩说。
“嘘”,刘立杆看看怀里的刘雯倩,嘘了一声,用口型一张一合和她们说:“快睡着了。”
雯雯和倩倩一听,赶紧闭嘴。
刘立杆继续“嘿嘿吆嘿”着,声音也慢慢轻了下来。
又转了几圈,刘立杆看看刘雯倩已经睡着了,他直起身子站着,停了一会,刘雯倩还是没有反应,刘立杆这才放了心,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朝沙发走去,雯雯和倩倩赶紧朝两边挪开,给刘立杆腾出一个位子。
雯雯压低声音和刘立杆说:“轻点,轻点。”
倩倩压低声音说:“慢点,慢点。”
刘立杆走到沙发前面,转过身,他不敢动作太大,一下子坐下去,而是像慢动作一样,一点点屈起双腿,整个人蹲下去,屁股终于捱到了沙发上,刘立杆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看看左右的雯雯和倩倩,两个人都轻轻地笑了起来,雯雯还靠过来,头趴在了刘立杆的肩膀上,看着他怀里的刘雯倩,跟着,倩倩的头也靠了过来。
世界终于安宁了。
“哇”地一声,刘雯倩大哭起来,吓得他们都快从沙发上蹦起来,倩倩用手猛拍着沙发扶手,“嗷嗷”地叫着,她也要哭了。
倩倩说:“我知道了,我知道她爸爸妈妈为什么要丢掉她了。”
雯雯说:“会不会又拉了?”
刘立杆赶紧站起来,转身把她放在沙发上,敨开外面的小被子,再揭开尿不湿,里面干干净净的,重新给她包上。
雯雯说:“会不会又饿了。”
刘立杆拿起茶几上的奶瓶,给她泡了奶粉过来,雯雯把奶嘴往刘雯倩的嘴巴里塞,刘雯倩“噗噗”地吐着。
刘立杆一个激灵,他说:“我知道了,她这都几十个小时没有咬到妈妈的N头了,光咬这么个假货,怎么睡得着,倩倩,你快喂她。”
“滚吧,我又没有奶水。”倩倩说。
“没有奶水有什么关系,她又不饿,你有没有看到,小孩子都喜欢勾着妈妈的手指头?她现在还不会勾手指头,你让她含着,她就不寂寞和害怕了。”刘立杆说。
“我来。”雯雯说着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刘雯倩抱过去,把胸部露出来,朝小孩子嘴前凑,刘雯倩含住,“吧唧吧唧”两下,没吮吸到什么,不过还是继续含着,人也安静了。
外面天都已经快亮了,山上的鸡群,开始此起彼伏地打鸣,两边的山上还呼应着,像对山歌一样,刘雯倩真的是已经睡着,她再闹,也已经闹到自己精疲力尽了。
雯雯站起来,就这么抱着刘雯倩进去房间,刘立杆和倩倩帮着她把外面的衣服裤子脱了,雯雯抱着刘雯倩一起躺到床上,倩倩也钻进了另外一边的被窝。
刘立杆走回到隔壁房间,连身上的羽绒大衣都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刘立杆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他支棱起耳朵仔细听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外面静悄悄的,想象中的啼嚎声没有出现,他站起来走了出去,惊奇地发现,雯雯和倩倩两个都穿着睡袍,倩倩坐在电脑前忙着,雯雯手里抱着刘雯倩,站在倩倩的身后看着。
刘立杆走了过去,看到雯雯手里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看到了刘立杆,还朝他笑着。
“我去!天皇皇显灵了?”刘立杆问。
“屁,她白天就不哭了,我们还没有醒来,她一个人醒来,就在那里吃自己的手指头,没有哭。”倩倩说。
“还真是的。”雯雯说,“干什么都不会哭,给她换尿不湿,她都不哭。”
雯雯看了看刘立杆,见他身上还穿着羽绒大衣,问他干嘛,要出去?
“鬼,倒在床上就这么睡着了,衣服都没有脱。”刘立杆说。
“牙都没有刷吧?怪不得这么臭,滚吧。”倩倩骂道。
刘立杆走去卫生间,刷了牙,洗了脸,换好衣服出来,在沙发上坐下,想抽支烟,却发现放在茶几下一格的烟和火机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连茶几上的烟缸也不见了,刘立杆问:“我香烟呢?”
“在外面。”雯雯说,“以后房间里不许抽烟,要抽去外面抽,对了,还要记得把窗户打开。”
“我去!这小家伙一来,我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了。”刘立杆叫道。
“那当然,不服气?你以为爸爸是那么好当的?跟着你姓白跟了?”倩倩撇了撇嘴。
刘立杆想起来了,问:“她昨天的那两百块钱呢?”
“干嘛?”雯雯问。
“给她放好,那可是她亲生妈妈给她留下的唯一东西。”
刘立杆说着,身子往沙发背上一仰,开始表演:
“等到你们临终的时候,她守在你们床前,你们就这样握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和她说,孩子,妈妈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等到那个时候,你们就可以把这两百块钱拿出来给她了。”
雯雯和倩倩听着,咯咯笑个不停,不过想想刘立杆说的很有道理,雯雯拿出了那两张折了几折的钱,用纸包好,放进了保险柜里。
刘立杆抱着刘雯倩,要去外面露台,雯雯和倩倩齐声说:“你要干嘛?”
“抱她到外面透透新鲜空气啊。”刘立杆说。
“不许抱着她抽烟。”雯雯说。
刘立杆说好好,我不抱着她抽。
“也不许喝酒。”倩倩说。
“干嘛,怕把她熏醉?”刘立杆问。
“是怕你喝醉醺醺的,抱都抱不稳,掉在地上。”倩倩说。
雯雯在边上不停地点头。
刘立杆长叹口气,叫道:“不许抽烟,不许喝酒,晚上还要当孤老头,我的生活了无生趣啊!”
倩倩说:“对对,你去死吧。”
刘立杆瞪了她一眼,还是抱着刘雯倩出去了。
过了一会,刘立杆抱着刘雯倩从外面进来,穿过客厅,准备去楼下,雯雯叫道:“你去哪里?”
“我抱着她去看看我们红岭农家乐的大好河山。”刘立杆说,“这里是她的家,她不熟悉熟悉怎么行。”
雯雯挥了挥手,示意刘立杆去吧去吧。
刘立杆出去又回来,和雯雯倩倩说:“我建议你们,要是没有睡醒,也抓紧时间再睡一会,我们三个人要轮流起来,才可以对付她,这小家伙的精力太旺盛了。”
刘立杆说完,抱着刘雯倩出去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刘立杆也没有和大脑壳他们一起去喝酒,而是带着刘雯倩回来了,刘雯倩也要喝奶了。
刘立杆一进门,雯雯和倩倩看着他就大笑,她们看到刘立杆胸前挂着一个新的帆布的电工包,刘雯倩就放在电工包里,两眼贼亮地朝外面看着,刘立杆双手扶着电工包。
雯雯笑道:“你是袋鼠妈妈?”
刘立杆也笑起来,得意地说:“对对,看到没有,这是我特意去仓库里领来的,我们刘雯倩的专属包,她已经是红岭农家乐的一员,现在也可以享受劳保用品了,看到没有,这个包,还可以**不湿和奶瓶,这样背着,上山下堤坝都没有问题了。”
“你脖子里挂着这个,再来嘿嘿吆嘿就更像了。”倩倩说。
刘立杆还真的弯下腰,“嘿嘿吆嘿”走起来,电工包都快垂到地上了,包里的刘雯倩,不停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