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薛子桢看向了沈鸣远:“我想做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把握。”
沈鸣远身形一直,肃然道:“夫人只管吩咐!”
薛子桢便低声说了几句,沈鸣远神色大变:“夫人不可!这无异于是羊送虎口啊!”
薛子桢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齐王虽然谋反,但他向来自持矜贵,绝不会以身犯险的,如今定然在皇觉寺等着消息呢,他的爪牙倾巢而出,皇觉寺必然空虚,很容易就能被我们钻了空子,事成的几率倒是极大,到时候我分散齐王的注意力,由你在暗处将他一举擒拿,活捉了贼首,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沈鸣远不为所动:“属下当初听从老爷吩咐,保护夫人,如今夫人却要以身犯险,属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既然夫人想活捉齐王,属下自会替夫人办到,不用夫人亲自前往!”
薛子桢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坚决的反对,不由哭笑不得:“你刚才还说听我的话呢,如今倒要出面拦着我了,你放心,我也是个怕死的,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去涉险,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做就是。”
沈鸣远还是犹豫着不肯动,见薛子桢蹙眉才赶忙找了个理由:“如今只怕城内早就戒严了,夫人可怎么出城呢?”
薛子桢一怔,喃喃道:“这倒是一个大问题。”
沈鸣远悄悄松了口气,劝道:“依我看,外头有世子爷在,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如今外头乱糟糟的,夫人出去了,倘若伤损一点,属下可是无颜面去见老爷的。”
沈鸣远口中的老爷自然是指薛丹臣,薛子桢听他说的也在理,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但又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倘若齐王真的成事了,只怕后悔也晚了!
一想到齐王登基的场面,薛子桢就坚定了决心,对沈鸣远道:“出城的事我会想法子,待会你带着人坠在后头,悄悄地不让人发现就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不给你信号,你就不准动手,可听明白了!”
沈鸣远急急地还要说什么,被薛子桢拦住了,她淡淡道:“之前我们一直误会是庆王要造反,即便早做了防备,只怕也是不该防备的防备了,该防备的却忽略了,如今齐王气势汹汹而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倘若齐王真的胜了,别说我的安危了,只怕整个薛家都要覆灭!如今我去,倒还有一线希望,你倘若愿意跟我一起赌,就听我的,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自己离开便是,凭你的功夫,想必也没人能伤害你!”
沈鸣远听了这一席话,脸涨得通红,不得已还是妥协了:“但凭夫人吩咐便是,只是夫人若是有难,我等必定会以夫人的安危为重!”
薛子桢这才笑了出来:“既如此,你们且去准备,齐王控制了京城,必定会派人戒严,你派人去把他们引到这边来,我如今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他们必定会把我送给齐王去领赏,到时候不就能见到齐王了?”
沈鸣远无奈,只好应下,不多时,果然派人引来了巡城之人的注意,领着人浩浩荡荡的把这茶楼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了,街上越发的静,而那马蹄声和盔甲声也越发的明显。
不等那为首的将军呵斥,薛子桢便带着溪柳走了出来,那为首的将军见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看穿着打扮还出身不凡的样子,不由讶异:“你是何人?”
薛子桢打量着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得颇为粗犷,胡子拉碴的,身上的盔甲倒是整齐,手中拿着一双金锏,不由笑道:“你可是齐王麾下的关鹏关将军?”
关鹏大吃一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
薛子桢轻轻一笑:“久闻齐王麾下有一猛将,声若惊雷,擅使金锏,且是齐王的心腹,如今齐王谋反,自当委以重任,只怕整个京城都在关将军的掌控之下了吧!”
关鹏哼了一声:“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本将军的金锏可要杀人了!”
薛子桢不语,溪柳上前喝道:“你敢无礼!我家主人乃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关鹏大吃一惊,仔细打量着薛子桢,道:“你果真是薛丹臣的女儿薛子桢!”
薛子桢淡淡道:“这还能有假?说出来倒也惭愧,我本想回娘家探望,谁知走到半路下了大雨,被困住了,不多时关将军又派人全城戒严,跟着我的几个都是霍家的奴才,一见齐王谋反,生怕他们的主子有事,赶忙赶去相救,倒把我给丢下了。”
关鹏半信半疑,他身旁的副将凑过来低声道:“久闻薛家和霍家这门亲事结的不情不愿,看来果真如此,只怕这位薛姑娘在霍家的日子也不怎么样,不过她既是薛丹臣之女,倒可以拿来一用,有她在手,薛丹臣必定对王爷言听计从!”
关鹏略一思忖,想着这话倒也不假,就要命人把薛子桢主仆二人捆起来,谁知溪柳却出手了,凶神恶煞一般,把那两个上前的士兵踢翻在地:“你们谁敢放肆!”
薛子桢淡淡道:“关将军,我虽然尊称你一声将军,不过是客气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父亲罢了!即便我薛子桢要成为棋子,也不会被你这样低贱粗鄙的人所用!带我去见齐王!”
关鹏眯了眯眼睛:“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阁老千金么?不过是本将军的阶下囚罢了!”
薛子桢面色不改,却拿出了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倘若我死了,你就休想再利用我来拿捏我父亲,到时候齐王若是知道你使他丢掉了成功登基的机会,你说他会如何对你?”
关鹏心中一凛,脸色固然难堪,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朝后头一挥手:“把她们俩给王爷送过去,交由王爷发落!”
薛子桢也没有反抗,由溪柳扶着上了马车,由十几个人押送着出了城,而藏匿在周围的沈鸣远等人也松了口气,悄悄坠在了后面,一同出了城。
再说霍灵璧那边,他一听说齐王的人进城了也是大吃一惊,心想城外有五军营的人,怎么可能让齐王得手?可如今人既然已经进来了,他就要赶快想应对之策,遂一面派人进宫通知太子,让太子等人躲避起来,一面又带了锦衣卫和三千营的人出去迎战。
但齐王手下掌握的却是神机营,神机营的人人手一把火枪,杀伤力极大,一时间也难分胜负,也幸而霍灵璧沉着机警,在西北征战十数年尚且不惧,又怎么会怕这些个叛贼呢?
他使了个诈,将人分成两股,一股人佯装溃败,逃往皇宫方向,另一股人则悄悄绕到了敌人后方,等到了皇宫东安门处,进了宫门,两边皆是高耸的宫墙,霍灵璧让人关了城门,前后夹击,来了个关门打狗,神机营的人有火枪在手是个长处,却也是个短处,等火药用完了更换时也麻烦,这边还没换好,那边三千营的人就举着刀剑砍了过来,再者说,所携带的火药也有限,很快就束手就擒了。
而关鹏的责任本是巡城,防止城内大户人家趁机纠结起来发生暴乱,得知这一情况后,也赶忙赶去东安门襄助,又被霍灵璧打了个埋伏,四五百人赶到那儿,刀还没出鞘呢就被活捉起来了。
关鹏自知性命不保,又恨霍灵璧狡诈,不由嚷道:“你也别得意!薛子桢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捉住了,如今只怕是送到了王爷面前!到时候看你还这么张狂!”
霍灵璧心里一突,面上却不变,只叫人把关鹏押了下去,又把霍镝叫了来:“你去城外看看五军营到底出了什么事。”又吩咐霍钰:“关鹏和神机营的人已经被解决了,齐王只怕还有后招,你去找薛阁老,让他带人守住皇宫。”
霍钰犹豫道:“夫人被捉走了,倘若薛阁老知道,自然会着急,到时候……”万一他为了保护女儿的性命投奔了齐王如何是好?
霍灵璧没好气道:“他若是问你便说我亲自带着人去营救了!让他务必放心!”
霍镝霍钰领命而去,而霍灵璧也清点了人马,留了一部分人巡城戒严,又带着剩下的人直奔城门而去。
齐王多半在皇觉寺,而薛子桢也定会被送到那儿!
霍灵璧出城时,薛子桢已经到达了皇觉寺。
皇觉寺不愧是皇家寺庙,依山而建,亭台殿宇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且又气派非凡。
一场雨过后,月亮居然出来,半悬在天空,洒下淡淡银辉,薛子桢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仿佛在赏月一般。
不多时,便听到齐王戏谑的声音:“原来是薛姑娘!真是稀客!”
许久未见齐王,他似是清瘦了不少,一身白衣,身后跟着两个带刀的侍卫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