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知道国库周转不过来的事,也正发愁,一听薛丹臣这么说了,自然愿意,两万两银子,也不过是东宫半年的花销罢了,立刻就要派人去户部送银子,却被薛丹臣拦住了:“殿下这银子不能这么送,须得臣送过去才成!”
太子不由疑惑:“先生的意思是?”
薛丹臣笑道:“待会我拿了银子去找丁大人,只说是太子体恤他,特意拿了体己银子给他填漏洞,如此一来,丁大人必定感激太子,自不会声张,等到第二日再由镇国公上折子弹劾您贿赂丁大人,我再替您辩解,只说是您对三王爷的一片孝心,却不方便让人知道罢了,丁大人肯定会站出来为您说好话的!如此一来,您这两万两银子才算是花的值呢!”
太子知道薛丹臣这是替自己博取好名声呢,不由有些赧颜:“先生,其实不必这样的。”
薛丹臣的神色却严肃起来:“太子,您要知道,这么做也是怕您到头来花了银子却不讨好,万一您这银子送出去了,丁大人不知道,不领您的人情,几位王爷知道了,又当成了您有意讨好户部尚书,到头来,您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太子向来信任薛丹臣,知道他万般打算都是为自己好,遂赶忙应了,又笑道:“多谢先生替我着想,等到桢姐儿大婚,请母后赐第一抬嫁妆下去,也算是我对桢姐儿的一番心意了。”
薛丹臣笑着应了,拿着银票自去找丁占祥。
丁占祥果然激动地老泪纵横,不能挪用国库的其他银子,又怕皇上怪罪,他也只好自己贴补,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丁家上下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也没有一万两,一时间还真是凑不出来,如今太子送来这两万两,无异于雪中送炭了。
丁占祥对太子千恩万谢,连带着也感激起薛丹臣来了:“定是照青帮我去说情的吧。”
薛丹臣笑道:“丁大人您可别误会,我可不是想讨您的人情,大家同朝为官,遇到了困难本就该集思广益,一起解决,他日换了我或者苏大人、柯大人遇到这样的事,丁大人难道会袖手旁观吗?这是其一,其二,这也是太子对三王爷的一片孝心,只是旁边有庆王和兴王看着,又有几位郡王,生怕出力不讨好,反倒被人指摘,所以只叫我悄悄拿来给大人,还说大人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宁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愿意挪用其他的银子,足见其克己奉公了。”
丁占祥听着这话,可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由老泪纵横,其实他大可以挪用其他几宗的银子,不过是十万两,东拼西凑的也就够了,但这两年福建匪患愈烈,朝廷每年都要派兵剿匪,这派用粮草,打造兵器和战船,哪一项不需要钱?还有修建河堤,安抚灾民,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是只怕少不怕多的,这银子只能往宽绰了去准备。
倘若真的到了需要银子的时候,他却拿不出来,他被责难也就罢了,真正受苦的可是那些老百姓!
还有几位王爷大婚,太后寿诞,哪一件没办好都有损朝廷颜面,他纵然倾家荡产去补这一时的缺漏,也不能让人指指点点,名声扫地!
丁占祥叹道:“其实也就这两年艰难,几位王爷赶着大婚,偏偏皇上又减免了税赋,都说开源节流,可如今源头没了,这节流又节不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薛丹臣跟着感叹了一番,又问他还需不需要银子。
丁占祥赶忙摆手:“我知道你今年也嫁女儿,手头必定不宽裕,如若不然早就跟你开口了。”说话间亲昵之意可见,足见把薛丹臣当成了自己人。
薛丹臣笑笑,也就罢了,却仍然让人送了五千两银子去丁家,丁占祥把家里的银子都挪用了,一家人怎么吃喝?即便到了明日这困境就迎刃而解了,可他今天送了银子,哪怕丁占祥明日原封不动的送回来呢,也要领他的人情!
到了第二日,得了薛丹臣的信儿,镇国公自然做好了准备,却不弹劾太子,只弹劾丁占祥收受贿赂。
丁占祥一生清白名声,如何受过这样的屈辱,气的脸通红,本欲辩解,却感念太子一番好意,不忍把实情说出来,只得忍气吞声,跪下请罪。
这时薛丹臣出面,替丁占祥辩解,道:“只因太子得知皇上下旨给三王爷修建陵墓,想尽尽孝心,又怕落人口舌,所以悄悄把银子给了丁大人,也是太子为人子侄的一番孝心,不知镇国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说丁大人收受贿赂,实在是无稽之谈!”
顺昌帝最清楚太子的脾气,他心性善良,是做得出这样偷偷摸摸做好事不留名的事的,虽然无奈,却也让人感动,遂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太子的确仁孝!”这句话可算是板上钉钉,还了丁占祥的清白了,丁占祥松了一口气之余,自然竭力为太子说好话。
镇国公此次弹劾虽然成了诬告,但顺昌帝却没有说什么,就是丁占祥恨他,但想着他是薛丹臣的亲家,也只好作罢。
倒是庆王如薛子桢所说那般,一听说太子出了银子,他们同样是做侄子的,自然不甘落后,也上前言明要出两万两银子,兴王虽然不乐意,也只能跟庆王一样,就是恒郡王,顺郡王和泰郡王三人,也一人出了一万两,这样算下来,光他们几个人就出了九万两银子了。
柯光祖见状大喜,赶忙上前拍马屁,说几位王爷都是仁孝,既如此,不如成全了他们的一番孝心,这十万两银子,就都由他们出了算了,不用动用国库的银子了,顺昌帝也满意的很,就答应了,顺便把剩余那一万两银子从自己的私库拨,国库的银子竟一分也不用动用了。
丁占祥这才真的放下心来,喜笑颜开,等下了朝,先向太子道谢,又向薛丹臣道谢,对镇国公却没什么好脸色。
镇国公摸摸鼻子,也无法,谁叫皇上现在忌惮霍家却想重用薛丹臣呢!也只有他来做这个坏人了!
薛丹臣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薛子桢,薛子桢也笑了,可随即又疑惑起来:“齐王现在真的不管朝中事,只给三王爷诵经念佛,修葺陵墓?”
薛丹臣听这话问的奇怪,敛了笑意,道:“你发现了什么不曾?”
薛子桢便把锦霞锦英给她说的故事学给了薛丹臣听:“……我觉得很是奇怪,但冯威是庆王的人,这事应该和齐王没什么关系,可山西又是齐王的封地,我总觉得怪怪的,所以派了沈鸣远前去查看,他如今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丹臣若有所思,但抬头一见女儿蹙着眉头的样子就笑了:“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快要出嫁了,也别想这些事了,嫁衣可绣好了?”
薛子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瑶芝她们在忙呢。”
薛丹臣道:“我打算给你陪送四房家人,四个丫头,十个侍卫给你使唤,回头你熟悉熟悉这些人,趁早管起来。”
薛子桢应了,反正做什么事都比去绣嫁衣要好!
到了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薛子桢的嫁衣终于绣好了,其他的嫁妆也都齐备了,之前派人去霍家准备的新房量尺寸定做家具,如今也都送来了,薛家后院的灶房前搭了四五个大灶,一应菜肉都准备齐全了,也请了酒楼的大厨来帮忙,只等着办喜宴了。
陆如英,陈氏并陈老夫人三个一遍遍的清点薛子桢的嫁妆,又讨论到时候请谁去铺床,内务府为薛子桢准备的嫁妆也都送了来,一样样清点,登记入册。
到了十月初九,陆如英请了护国公府的大少奶奶,也就是周小钗的大嫂去霍家帮着铺床,原本打算请崔丽娘或者周小钗的,但崔丽娘快生了,周小钗又刚怀上,都不合适。
薛家给薛子桢准备的都是一水的黄花梨的家具,抬出去又整齐又气派,这一路从薛家往霍家去,惹得不少人看热闹,啧啧称叹,赵大少奶奶跟着脸上也颇为光彩。
霍夫人看儿媳妇嫁妆丰厚,自然只有高兴地,她给霍灵璧预备的新房也格外宽敞明亮,整整齐齐的三进院子,因堂前有一株金桂,一株银桂,是霍灵璧刚出生时就栽下的,如今都二十多年了,遂取名双桂堂,正房五间,左右厢房三间,完全是按照国公府世子的规制来建造的。
赵大少奶奶见了这院子,自然也十分满意,亲自看着人一样样把大件的家具抬进去摆放好,连一些笨重的箱笼也都抬到了双桂堂的库房去锁着,她这一天的差事才算是完成了。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薛子桢就被叫起来了,沐浴一番后,换上了嫁衣,坐在妆台前由陈氏这个外祖母亲自给绞面梳妆。
赵冰赵雪并秦家姐妹还有崔玉娘是头一天就过来陪伴她的,此时也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着,打趣着,屋子里热闹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