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派就没有风水术传承。

对庄锋来说，所谓给人看风水，说白了就是让客户安心。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客户必须相信他的能力，认同他做出的结论和修改。换句话说，只要人家真把他当高人，怎么忽悠都没问题。

龙傲天介绍的高人，不代表李海兴就一定会认同。

要取信于人，还得靠自己装。

庄锋和慧完先在房内转悠了一圈，重点是李海兴女儿的房间。衣柜中那些一看就不适合年轻女孩穿的衣服，就是李海兴前妻留下的了。

设身处地想想，这确实让人心头发毛。

华夏传统，去世的人，他的衣服通常会全部烧掉，再值钱也不能留。西方倒是不在乎这个，孟妍出国留过学，接触过老外的一些习俗，否则可不止发毛那么简单。

梳妆台上一个灰色瓶子吸引了庄锋的注意。

瓶子大约有成年人拳头大小，而且是类似酒坛子那种又矮又矬的造型。材质风格也和周围的护肤品瓶子完全不同，灰暗粗糙，不是玻璃也不是瓷。

总之看起来十分粗制滥造。

注意到庄锋的目光，李海兴解释：“我女儿就喜欢收集些瓶瓶罐罐。这算小的，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大酸菜坛子呢。”

庄锋回头看了慧完一眼。

慧完低声问：“有问题？”

他完全没看出来，这瓶子有什么异常。转念一想，心中恍然大悟：师兄这是在装神弄鬼呢。没问题也得找出点问题，否则如何让客户乖乖掏钱？

“不好说……”庄锋拿起瓶子，轻轻打开上面的盖儿，表情严肃的往里看了一眼。

瓶子是空的。

一旁的孟妍忽然打了个冷颤：“就是这种感觉，后背发凉，像是……像是有人在身后吹风似的！”

庄锋差点没憋住，要不要这么敏感？

慧完猜得没错，他忽然跟瓶子较劲，就是为了装模做样找出点问题。这没听起来那么容易，要知道无论什么家庭，摆设的东西无非就那么几样。你指着一只饭碗，或者一架钢琴，愣说它冲了风水，没说服力呀。

好不容易发现了个风格迥异的瓶子，放过才怪。

李海兴也紧张起来：“庄师父，这瓶子……”

“现代人喜欢收藏古董，这没什么问题。然而古董的来历，那可就复杂了。”

李海兴满脸茫然。

庄锋把瓶子小心翼翼放下。

孟妍很明显松了口气，应该是感受不到背后的凉气了吧。庄锋才不会告诉她，自己煞有介事的做派，才是让她紧张，从而后背发凉的真正原因呢。

他也不给李海兴解释，而是自顾自说道：“这瓶子固然有些年头了，还算不上古董，说实话毫无收藏价值。那么它是做什么的呢？”

庄锋停下来，看着李海兴。

李海兴心说，卖什么关子呀，你又不是说书的。

庄锋话题又转了：“李先生养过宠物吗？”

李海兴迷惑的摇了摇头。

“不养宠物就好，现代人把宠物当亲儿子，这种行为不妥。”庄锋随口批判了一句，继续道，“贫道见过有人给宠物风光大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还有人会把宠物火化了，骨灰装进坛子，埋进地里……”

“你是说，这瓶子是装骨灰的！”

李海兴声音发颤，孟妍就严重多了，脸都发白了。

庄锋叹口气，点了点头。

“我这就把它扔了！”

不管是否冲风水，一想到瓶子原来是装动物骨灰的，李海兴就觉得膈应。女儿也是，居然把这破玩意儿摆在卧室里……嗯，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吧？

李海兴相信庄锋的判断。

这不仅因为庄锋和慧完是龙傲天介绍的，也是因为刚才孟妍的反应。

“还是贫道来吧。”

瞧李海兴战战兢兢的样子，显然对这所谓装骨灰的瓶子相当忌惮。庄锋干脆重新拿起瓶子，当先走出房间，下楼，出客厅，来到院子里。

慧完跟在他身后，随后是李海兴和孟妍。

“师兄，直接扔掉不合适吧？”慧完低声道，“还是让贫僧超度一番比较妥当。”

“哈？”庄锋奇怪的看了慧完一眼。

小和尚，你不会当真了吧？

“阴气一直跟着瓶子呢，随便扔的话，被人捡去，可能会害到人。”慧完说道。

行呀师弟，挺配合师兄的嘛。

庄锋给了慧完一个欣慰的眼神：“你的担忧也有道理，那么，师弟就耗费法力，超度亡灵吧。”

孟妍惊呼一声：“亡……亡灵！”

慧完念了声佛号：“施主，先前师兄打开瓶盖，里面冒出一股阴气，这也是你感觉阴冷的原因。阴气在瓶口聚而不散，说明瓶中有鬼魂。”

“鬼魂？”

发问的是李海兴，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

庄锋说瓶子是装骨灰的，他信。可慧完说这里面有鬼，他反而起了疑心。过犹不及，太玄乎了，正常人都会开始怀疑。

庄锋迟疑的看看慧完，再看看手里的瓶子。

不对劲，不正常！

出家人不打诳语，庄锋违反起这条规矩来毫无思想负担，慧完却向来是奉行不怠的。能配合自己演戏，已经让庄锋意外了。现在居然主动胡扯……

妈的，难道瓶子里真有鬼？！

庄锋差点抖手把瓶子扔出去。

道士会抓鬼没错，可他只是个练气期的菜鸟啊，随便碰上个能抵挡住消散的鬼，都够他喝一壶的。

“小丸子，真有鬼？”

庄锋也顾不上装了，连忙向慧完确认。

慧完肯定的点了点头。

“来，你拿着。”庄锋二话不说，就把瓶子塞给慧完。小和尚九劫转世，关键时刻做肉盾理所当然。区区鬼魂而已，应该玩不坏……吧？

李海兴和孟妍都狐疑的看庄锋。

庄锋咳嗽一声，讪笑道：“让二位见笑了。论抓鬼、超度亡灵，还是和尚更专业。我们这是僧道分工合作，节约法力嘛。”

慧完接住瓶子，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盘坐下去，双手捧着瓶子开始念经。

不愧是九劫转世、妙法宗的得意弟子，慧完这么一开始念经，立刻变得宝相庄严。庄锋跟他太熟，基本没什么异样感觉，也很难把没事就缩在竹椅上看小波的和尚，和高僧联系到一起。

李海兴和孟妍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恍惚看到，慧完全身闪闪发光，跟镀了一层金似的。

阳光下，瓶子里陡然冒出一道黑气。

李海兴、孟妍，以及庄锋，全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