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完下山没多久，碰上了同样“被历练”的庄锋。

道士看和尚不顺眼，和尚对道士也没多少好感。有点类似同行是冤家的意思。也是因为大家理念差异太大。正常情况下，双方不互相拆台就不错了，还想僧道联合……别开玩笑了。

一个追求肉身飞升，一个摒弃臭皮囊；一个周天搬运、玩技术活儿，一个虔心礼佛、不注重神通法术。双方联合做什么，组队唱歌？

可慧完从小住在寺里，冷不丁下山，万丈红尘顿时把他搞懵了圈。这种情况下，恰好遇上能说会道的庄锋，某种意义上也算同行，顿时就跟见到亲人似的。

两人把出身来历互相介绍了一番。

庄锋说：“时代发展了，修炼界的形势十分严峻，腐朽落后的思想必须摒弃。武术门派都不搞门户之见了，咱们修行人还分什么和尚、道士？说不定，佛祖道祖两位老人家，在天上经常喝茶聊天打游戏呢。”

“乱说佛祖不好吧？”

“我们家道祖可没那么多讲究……瞧，贫道这么说，也是门户之见，可见陈旧思想毒害有多深！以后，你叫我师兄，我叫你师弟，咱们一起闯荡世界。”

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和尚道士互称师兄弟，是符合规矩的。

慧完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

庄锋和他不一样，不是从没下过山的菜鸟。他要红尘历练积攒善果，跑寺庙挂单可不成，必须真正融入普通人的世界。跟着庄锋，以后应该有许多历练机会。

当时庄锋穿一身休闲服，没穿道袍。

两人跑到滨海市，在庄锋的提议下，租了个小门头，开了这家僧道联合玄学事务所。

“师弟需要功德，贫道呢，则急需钱财。正所谓靠山吃山，我们好歹是修行人，总不能去洗盘子吧？利用自身优势，既能助人为乐，还能赚钱，太合适了。”

庄锋缺钱，缺大把的钱。

他是隐世道门鸿蒙派传人，道号“庄锋子”。在山上修炼了十几年，筑基倒是挺快，进入练气期后却进境缓慢到堪比乌龟爬。

他师父郁闷坏了。

当初测试天赋，这小子天赋挺高的呀，能够迅速筑基成功，也说明天赋测试没出错。为什么进了练气期，就完全变了个样儿呢？

各种道门手段都用上了，更是多次带庄锋下山，找医学专家会诊。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庄锋严重营养不良。

当然，这个结论不是医学专家做出的。在他们看来，庄锋的身体非常健康，各项指标都毫无问题。

这是鸿蒙派几个老头子，利用自身的学识，以及鸿蒙派的道法，结合医学检查结果，做出的结论。

简单点说，庄锋天赋没问题，但是因为身体先天缺乏某种玄妙的物质，导致资质——也就是天赋的外在表现不合格。缺少的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无所谓，也看不出来。但对道门传人来说，想修炼出成绩就困难了。

几个老头儿讨论半天，给出一个解决方法。

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吃。

天材地宝、灵果灵药，山珍海味也行，只要富含能量，可以补充先天不足就好。当然，所谓吃什么补什么，效果最好的还是金丹、妖丹。

金丹根本不现实，只有无恶不作的邪修，才会取修行人的金丹。正道人士绝不会这么做，即使对方已经死了，乃至临死前同意贡献出金丹也不成。

对道士来说，吃金丹，跟吃人肉没多大区别。

妖丹也很难寻摸到。化形成妖需要环境合适，如今这个大自然被严重破坏的世界，缺乏妖怪出现的基础。妖怪，对修行人来说也是稀罕物。

这天，师父叫来庄锋：“徒弟，你下山历练吧。”

庄锋摇头：“我经常下山玩儿，用不着特意历练。”

“这次不一样，你必须下山。”

“为什么？”

“为师掐指一算，你的机缘原来在俗世呐。只有下山历练，你才有机会获得天材地宝，乃至妖丹！另外，多赚点钱，能买许多好东西吃，效果不如天材地宝，聊胜于无嘛。”

庄锋不以为然：“山下能有什么好东西？要么是转基因，要么就农药残留严重。再者说了，山上的灵药我还没吃完呢。”

“再吃咱鸿蒙派就破产了！”师父瞪眼。

“这才是你赶我下山的真正理由吧？”

“是又如何，咱鸿蒙派也不富裕，总不能为了你，把灵药田搭上吧？那可都是祖师们好不容易积攒的。”

“下山也成，您得给我准备点符咒什么的。”

“只要你答应下山，一切都好说。”

于是，鸿蒙派以近乎送瘟神的姿态，把庄锋赶下山历练。并且立下规矩，没突破到聚元期前，不许回山。

庄锋知道慧完是九劫转世，慧完也知道庄锋“身子虚”，需要大补特补。两人成立事务所，本来没指望能碰上妖怪，毕竟妖怪太罕见了。他们就是想帮人解决问题，慧完得善果，庄锋赚钱买补品，两全其美。

没想到第一单委托，就是降妖。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就碰上妖怪了。

要知道，很多时候所谓的妖魔鬼怪，其实都是人臆想出来的。五千年文化传承影响深远，即使到了现代，一些人家里有点不安定，就容易往这方面寻思。

这次让胡翠花逃掉，白白没捞着妖丹，其实庄锋并不怎么懊恼。

胡翠花是狐狸精没错，但从表面看，完全就是个人。她甚至有正儿八经的身份，还是大学教授呢。说实话，庄锋下不去手。如果不是这样，他当时又何必跟胡翠花啰嗦，直接一刀下去，胡翠花根本没机会逃。

也许潜意识中，他希望胡翠花逃跑吧？

第二天上午，客户来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健美，完全没有发福的迹象。本来就不大的小屋，他这么一进来，更显得局促逼仄了。

庄锋每次看见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四个字：

霸气四溢。

不光是因为人家气质强大到爆，主要是名字好。

“龙先生过来了？”徐冲笑呵呵打招呼。

对方哈哈大笑：“我龙傲天，做事从来都是最准时的。说八点过来，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能忍！咦，怎么只有道士，和尚呢？”

“哦，师弟昨晚彻夜修炼，正补觉呢。”

“太刻苦了。”龙傲天一挑大拇指，“曾经，我也是个修道爱好者，直到膝盖中了一箭……”

“哈哈，龙先生真幽默。”

“不知小和尚修的是什么佛法？”

“妙法真传红粉骷髅空色无碍自在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