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叶家佳和张鑫华带着烟花来找姜小满和俞清时。
别墅区比较偏远，有一块可以专门放鞭炮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已经禁止燃放爆竹烟花了。
“小满小满！”叶佳家戴带着一顶帽子, 手里拿着燃着的仙女棒，对着她招招手, 笑得特别特别灿烂。
在泯灭的烟火中, 照亮叶家佳的脸，又瞬间暗淡下去, 让姜小满有种奇异的恍惚感。
“去放吧。”俞清时坐在她身边, 说道：“难得回来一趟。”
说着，手里给她塞了一根仙女棒。
姜小满接过, 却没点, 而是拿过打火机跑到放置烟火的地方, 让哆嗦着手不敢点燃线的张鑫华让开, 她来。
张鑫华果然让了。
刺啦几声，姜小满干脆利落点了燃线，然后跑开。不出片刻功夫，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华丽而糜烂。
爆竹声此起彼伏, 照亮了大半夜空，各种颜色的烟花互相交映, 十分好看。
“小满, 你好厉害啊！”叶家佳跟在她身后，姜小满点一个, 她也点一个。
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她就是这样, 什么都夸, 在姜小满看来, 她的夸奖跟语气助词差不多，不用当真的。
“他怎么不过来？”叶家佳看着坐在不远处，光看着她们，没有动作的俞清时问。
姜小满想了想，说：“他可以在思考，我们就辛苦一点，点给他看吧。”
话是这么说的，姜小满却没再点烟花了，任由烟花渐渐燃烧完毕。
她点了两个仙女棒，送去给俞清时，然后一屁股坐下，不走了。
点烟花的任务，重新落到张鑫华和叶家佳身上。
“干什么闷闷不乐的？”姜小满问他。
俞清时只是瞥她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接过她手里的仙女棒，看着它燃烧散发出来的灿烂夺目的光，有瞬间的失神。
姜小满还在看着天空盛开的烟花傻乐呵。手里的仙女棒快要燃尽了也不管，怕她烫着自己，俞清时动手帮她接过，两只手拿着。
等仙女棒一起燃尽后，天空也重归于安静，叶家佳那边也点完了。此时正指挥张鑫华重新把新的一批烟花摆放在地上，继续放。
姜小满此时才转过头来，才发现俞清时一直呆怔怔的看着自己，不由好奇道：“你看什么？”
“看……看你。”
她真好看。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可人，在这种忽明忽灭的光影下，她那张脸透出比平时更温柔几分的娇俏。
十分可爱，十分清丽。
更不必说，俞清时带着“情人眼里出西施”滤镜，此时心脏已经开始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不着痕迹按住，有点暗恨刚才情急之下居然直言不讳了。
俞清时在害羞，姜小满却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反而追着问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呀？烟花才好看呢。”
“你比烟花好看。”几乎不假思索。
啊啊啊他怎么这样！
俞清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还不如不说这种土味情话呢！
姜小满也是愣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惊诧。
她抿唇笑笑，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忽然凑上前来，逼近他，低声问：“真的吗？”
“……”俞清时哑然失声。
或许是她眼中的挪揄伤到他了，又或者她逐渐靠近的清浅的呼吸带着甜香蛊惑了他，亦或者这夜色容易使人上头，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俞清时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一时冲动下，做了一件特别勇敢的事情。
“我喜欢——”他声音极轻极轻的说了句什么。
与此同时，“咻”的一声，原本安静下去的夜空忽然重新燃起烟花，腾空，盛放。
喧闹又刺耳，空气中充满淡淡的硝烟味。
叶家佳和张鑫华在另一边欢欣鼓掌：“哇喔——继续点，再点一个——”
烟花的声音盖住俞清时的声音，姜小满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收回目光，又看向脸色明显不正常的俞清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他说得又气又快，脸别过一边去，不看她了。
他喉咙干涩，感觉随时能随着烟花燃烧起来。虽然烟花轰鸣，但他自动屏蔽了，凝神只注意姜小满的嘴，很害怕从她嘴里听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她不会听见了吧？
要是她听见了拒绝他，以后是不是朋友都没得做？
俞清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张脸被热气薰得满头满脸，几乎要燃烧起来。
好在，姜小满没再说什么。只指着不远处正在拿着仙女棒玩闹的叶佳家和张鑫华说：“一起去玩吧。”
俞清时沉默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感觉一腔热血，凉了下去。
他或许再也找不到像今晚这样的勇气，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时机了。
也好，不知道就永远不会拒绝他。
高考前夕，天气日常闷热。
每次但凡缝这种大考，天气必定炎热无比，便是不炎热，空气里的那股子燥热都能让人躁动起来。
老师们总说，到大学了就好，熬过这一阵苦日子，以后就彻底解放了，让大家撑住，考个好成绩。
因为前方有这个大饼吊着，学生们总是干劲十足。
同时，被管制了三年的心也终于放飞了不少。
不敢宣布恋情的，也公开秀恩爱了；以前天天拿着大喇叭抓早恋的教导主任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少男少女的心在某种程度上，开始活络起来。
这就导致了……
姜小满和俞清时的课桌里，经常收了一垒的情书。
这些都是按捺不住的少男少女们的一片芳心啊。
姜小满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桌洞，叹口气，惋惜了一下，然后反手扔进垃圾桶里。
看到此处，俞清时才收回目光，他手中转着笔，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好像是在发呆。
姜小满看他一眼，问道：“你有心事啊？”
当然有！
俞清时一撇嘴巴，冷淡道：“没什么，题解不出来。”
“骗子。”姜小满强行摆正他的脸，皱眉道：“有话直说，闷在心里闷坏了我可不管。”
“不要你管。”
“……”俞清时同学，你这样很像在赌气你知道么？
要真平时，姜小满可能真就不管了。但现在决战关头，姜小满哪容得他有一丁半点的闪失啊？
她义正言辞道：“俞清时，我发现你越来越幼稚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啧、”俞清时毫不留情给她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单音节。
她懂个屁。
姜小满也火大了。
她站起来，一双手撑在俞清时的桌上，俯身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直视，不容他躲避。
俞清时刚刚起来的气焰瞬间被压了回去，脸颊和耳朵在她的注视下，逐渐转红。
“别、别这样……”
姜小满没有起开，保持着姿势，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听见了。”
“……？”俞清时疑惑看她。
“那天晚上，除夕夜里，高一寒假。”姜小满一连串的信息抛出来，“你说的那句话，我听见了。”
本来她是听不见的，但后来系统告诉她了。系统说，她太坏了，这样□□一颗少男心，她不是人，它看不下去了。只不过姜小满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俞清时说清楚罢了。
除夕夜里。爆竹声声。
瞬间勾起俞清时的回忆。
他面色爆红，先是一阵被人窥破秘密的窘迫感滋生，然后又是吐明心意的喜悦，再然后是被现实狠狠打一巴掌的愤怒失落。
好，原来她早就听见了。
听见了，不告诉他，作弄他。
俞清时又伤心又愤怒。本来看到那一箩筐的情书，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已，现在真就一股郁气胸间回荡，简直快气吐血了！
……同时更深的感觉是难过。
听见了，却不回应他，那是拒绝他了。
俞清时深深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倔强的抿唇，扔下一句对不起，然后就要走开。
……当然是走不掉的。
姜小满拉住他的手，问道：“你去哪儿？”
“放开！”你管不着！
姜小满急道：“我们还没说清楚呢！”
俞清时本来熄灭的火苗又颤巍巍的探出头来，小声道：“你……你想说什么？”
“我……”姜小满也沉默了一会儿。
俞清时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的别扭，姜小满都看在眼里，她决定不能放任她的小竹马这么下去了。
她要拯救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特别喜欢你，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姜小满拉住他的手，真心实意的说：“我不想影响你考试，等考完我们再说好吗？”
好人卡？
延长死期？
呵。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俞清时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再度想走。
姜小满又追到走廊上，拦住他。
“你对我来说，就跟家人一样那么重要！你别闹脾气了！”姜小满着急。
家人？
原来把他当哥哥。
俞清时血色褪尽，一张脸煞白。他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你不用勉强，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
“……？”虽然他说着让人放心的话，但这面色看着就不可能放下心来好吗。
系统也看不下去了，它道：“宿主，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是把他鞭尸啊！你太过分了！”
“那我要怎么做啊？他对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嘛！我不是说了吗？”
“说你喜欢他。”
姜小满怔了一会儿。
她不是不想说，但她觉得这个感情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所以才打算考完试再说的。
只是虽然不明白，但她知道，俞清时的位置至关重要。重要到需要仔细斟酌，慢慢思量，才能回复，不然都是不负责任。
但现在……她不小心提前引爆炸、弹了。
姜小满犹没多犹豫，很快从系统那里兑换一瓶吐真剂，一口闷了。然后面对俞清时，一本正经的说：“你再问我一次。”
俞清时已经心如死灰，“问什么？”
“问我喜不喜欢你。”
俞清时一颗心简直放在油里煎来炸去的难受，揪在一起，痛得快窒息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小小声问：“那你……你喜欢我吗？”
给自己一个机会。
“喜欢！”
斩钉截铁，不加犹豫。
姜小满自己都惊呆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脸颊开始逐渐发烫发热，熏得她头脑晕晕乎乎的。
俞清时呆怔了几秒钟。
……姜小满实在害羞么？他没看错吧？
顿了一会儿，俞清时的耳朵逐渐红了红，但面色还是很难看。他惨然一笑：“罢了，你不用哄我开心。你只是把我当成哥哥，对吧？”
“不是！”
俞清时的耳朵更红了，说话也变得结巴，“那你……那你不是骗我？”
“不是！”
“你真的喜欢我？”
“喜欢！”
俞清时脸色爆红，姜小满也是。两人无措的对视着，都很……很害羞。
她呜呜呜……她怎么这么直接啊！
吐真剂真的太魔鬼了！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姜小满干脆豁出去了。
怕他又钻牛角尖，她抱住俞清时的脑袋，吧唧一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急道：“真的，是真的，不是假话，我不骗你。”
“……真的吗？”
姜小满又吧唧亲了一口。
“真……真的吗？”
又吧唧亲了一口。
俞清时本来淡粉偏白的唇上多了点红，带着点润，呼吸都变得灼热而滚烫了。
他又问：“你不是骗我？”
回应他的，又是吧唧一声，唇上又印上姜小满的唇。
很香，很甜。
姜小满沉默了一会儿，“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
“……”
后来，启明高中一直都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他们学校的学霸，在高考前夕，官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