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赵大奇,他身后跟着两名便衣小卒,
没了平日那般憨厚的神色,眉头紧锁地开口:“方大夫,将军让您跟着我们回营。”
果果望向赵大奇:“彩莲在哪里?”
赵大奇摸了摸鼻子:“彩莲姑娘就在外面。”
他顿了一顿,补充道:“马车也在外候着了,请方大夫快些,天晚了不好赶路!”
果果瞪着他,起了身,声音悲凉:“军中怕是没有我用的衣物,……让我收拾收拾。”
赵大奇点头,带着两名便衣小卒退了出去。
待果果拎着包袱从门出来,彩莲已在外面的马车前候了许久。她看着彩莲许久,眼中满是歉意,倒自己连累了她!
有风凉凉地吹过来,鬓边的发丝散在眼上,她抬手将它们拨开,打量这天气,这竹院;阳光还是般好,竹院里也很安静,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这是她双手造出来的,却生生被人毁了。
阳光照得果果有些发寒,纵使再舍不得,也要离开了。
上了马车,轿中的闭目养神的齐烨,叫果果怔了一怔。
“你真的认为我是北阳国的乌珠吗?”
齐烨睁开眸子,开口便让她发怵,“如果你不是她,那么你告诉本王,现在坐在本王面前的女人是谁?被城中百姓奉为‘活神仙’的方大夫又是谁?慕容妍依么?嗯?”
“我……玉佩不是我的。”果果仍想解释。
“齐烨,你……”果果捂着胸口,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让她有种窒息感,他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齐烨还是不相信她。
她若不是慕容妍依,那就是异世界灵魂穿越过来的方果果吗?!
他只会认为她的实话都是无稽之谈,坐实了北阳国细作身份。
果果苦笑,她第一次恋爱,就这么短暂,这情真心伤人!
七天后,终于走到了陆门城中。
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加上果果肺中郁结的伤情,她终于病得快要挂掉了。
陆门的天儿正下着大雨,排山倒海之势,营帐的帐帘被大风吹得飘飘,时时刮些风雨进来。
自回来那日,齐烨就在自己的军营里,吩咐除了大夫之外,谁都不见。
帐里的床榻前的灯架上点着三支蜡烛,烛火映在女子憔悴的面上,双眼紧闭,苍白的唇上也泛着层层死皮。
“你若是想走,……本王成全你!”
果果睁了眼,盯着那说话人的眼睛,嘶哑着声音道:“真……真的吗?”
“本王说话算数。你病好之日,就是你离开军营之时!”齐烨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天下大势,果果信了,肯喝药了。
伤寒入体可大可小,她心里又有了希冀,不到半月,身体就好了八分。
齐烨仍每日呆在自己帐里,果果看着医书,偶尔拿眼睛瞄他两眼,再收回目光时,眼眶里总酸酸涩涩的。
这两日,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不过她也总爱犯困,吃了便沉沉睡去。
是夜,有人将她喊醒,“小姐醒醒……”
果果缓缓睁眼,入目便是彩莲,她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只听得彩莲又说:“小姐,我们该走了。”
那人答应她,她病好之日,便是她离开之时。
果果起身穿戴好,看了看四周,齐烨呢?
“小姐,快些走罢!”彩莲催促。
“可是……”齐烨呢?
她这是怎么了?
果果背过身将眼泪擦了一擦,深吸了口气对旁边的彩莲道:“走吧。”
他们是不会再见了罢?!
马夫是一个中年大汉,一看便不是南朝之人,见两位姑娘上了马车,也跳上马车,冲里头喊了句:“两位姑娘可坐稳了!”
只听闻皮鞭在夜里发出“咻”的一声,马嘶叫着,双蹄奔腾起来。
马车上下摇晃,左右也摇晃,果果抓紧了马车里的扶手,身体仍是晃荡得忍受不了,在车里吐了几吐。
黑暗里,彩莲扶着她,却也被摇得七荤八素,“小姐,你再忍忍!”
“这是要去哪?”
彩莲摇头。
马车行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停下来了。
“两位姑娘,到了。”
果果几乎冲出去,在地上呕了几呕。彩莲拎着包袱下了车,跑到果果面前,轻拍着果果的背,“小姐,你怎么样了?”
“没事。”虚弱的声音。
车夫跳上马车,正赶着马要走,果果忍着作呕的胃,疾走过去问车夫:“师傅,这是哪里?”
“姑娘还是自己看罢!”他的眼神落在远处。果果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巍峨的一座城,在蔼蔼的光里,映入她的眼中。
“驾!”马鞭咻咻,那车夫赶着马车已先入了城里。
“小姐走吧。”
果果点头。
北阳国的疆土里,萨拉城是王朝建立的根基所在,繁华自不必说。民风较南朝来说,也是开放许多。
果果同彩莲走在萨拉城里,这会儿正天刚大亮,冷嗖嗖的街上没什么人。
“小姐,先找一处歇歇脚。”彩莲很是挂心她的身体。
果果脑子混沌,完全不知道往哪里走。
行至一处客栈,彩莲扶着果果上前拍门。不一会儿,门里的人打着哈欠出来,看到她们眼神一怔,道:“哟,客官这么早,小店还没开门营业呢!您请进来吧!”
“还有客房吗?”彩莲问这人。
“有有有!”那人弯着腰说着,“二楼还有一间上等的客房。”
“就那间吧。”果果捂着肚子,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会儿额头出现豆大的汗滴。
小二是个明眼人,生这样重的病,马上将她们带上了楼。临了问道:“这位姑娘,要不要小店去郎中过来看看?”
果果坐在圆桌前摇头。
彩莲见小姐摇头,对这人说道:“不用了,有需要我再叫你。”
“我想睡一会儿。”
彩莲忙将床铺上收拾好,扶着果果上床歇息了。
果果这一昏睡便是三天后了。
这一醒,喉咙满是血腥味儿。果果撑着坐起来,打量四周,不在齐烨的军营里,她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才清醒。
彩莲呢?
果果推开房门,扶着红木色的栏杆望了许久,仍不见彩莲的身影。
她又下楼去,抓住那天带她们上楼的店家,急道:“和我一同来得姑娘呢!”
话落时,客栈东南角处,一双目光扫过来。
那店小二一只手提着茶壶,一只手指了指后院的厨房:“后面煎药呢!”
果果松了口气,道:“谢谢!”便奔了后院。
东南角靠窗处的茶桌,坐了两人,一人道:“你先吃着茶,我去去就来。”
另一人笑了一笑,吃完一杯茶,点点头示意。
果果到了后院,也没有彩莲的影子。
倒是端着药走过来的彩莲向她喊道:“小姐,我在这儿!”
果果望向她,笑了一笑,喉咙里的腥味儿越发浓重,果果咽下去,那味儿又上来,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来。
满地的血。
彩莲惊叫:“小姐!”端着药碗跑来。
蓦地,一双手臂扶着她。果果挣扎回头,看了那人,竟是他!
玉佩真正的主人。
“放开我!”果果怒吼。
那人身子震了一震,不知道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两手松了松。果果走出他好远。
他着了一身玄色的胡服,袖口绣了少见的金色冰绡花。
彩莲跑来,气息不匀地张口:“图山?!你怎么在这儿?”陡然想到小姐就是被他害得这般惨,……刚还吐了血,紧张地对果果道:“小姐,快把药喝了!”
彩莲说话的功夫,果果的三指已覆上右手的脉搏。覆上三指颤抖得厉害,怎么会这样?!
“小姐,大夫已经来看过了。确是呢!”彩莲端着药,又把头埋下。
她怀孕了!
果果望着那碗药,凄楚地说出不话。
“你生了什么样的病,这般严重?”对面的人又走过来。
果果瞪着他,接过彩莲递过来的药碗,仰头将药喝了。
药味儿苦在喉咙里,果果只想想好好得吐一吐,却是又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彩莲,我们走。”果果看都不看眼前那人一眼。
“喂,……我留给你的玉佩你看到没?你若是有事,可凭着那枚玉佩,到右屯门寻我。……喂,你听到没有?”
果果仍头也不回地走着,这个人,真当可恨!
回到房里,关上房门。果果松开彩莲扶着的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可是小姐的身体这般虚弱,不适宜劳顿了。”
“那也得走。”再不走,麻烦就要上门,果果的心这会儿,七上八下,隐隐觉得什么事情就要来。
彩莲点头。
几乎连房门都未出,外头便传来一阵骚乱。
门一把被推开。
站在门前的人除了图山,还有一个身着青色胡服的矮胖子,约摸不到三十,只听得他笑得发狂:“我来看看救了我兄弟的人,长什么模样?”
彩莲收拾好的包袱,马上藏在被子里,走到果果身前站定。
“图山,你怎么回事?好歹我家小姐也救了你一命,这会儿病着,不方便人过来探望,你不知道的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