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卫先生啊，你的电话终于通了，你快回来啊，您家属半夜被医院的救护车拉走了啊！”

卫嗣接到小区保安电话的时候，刚刚外地出差回来下来飞机。

“你说什么？不着急！说清楚。”卫嗣手机里存了这个号码的，正是清华熙园的一名保安，他装修房子时留的号码。

“您家属突然要生了，是医院救护车来带走的，您怎么都好几个月没回来？”

卫嗣脑子里被“要生了，要生了，生了，生了”给充斥满了。

“韩樱？要生了”卫嗣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是啊，韩小姐这会儿一个人去医院了，卫先生你在哪儿啊？”保安焦急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卫嗣的头上。

“我刚下飞机，在哪个医院？”卫嗣内心焦灼，言语上却保持着克制冷静。

卫嗣从飞机场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几句话，“韩樱生了？有孩子了？孩子是谁的？！荣总的？怎么办？！”

一向自诩冷静、遇上沉着的卫嗣，到达医院停好车，站到韩樱病房门外的时候，脑子都是懵逼的。

“你什么人”护士小姐狐疑地看着病房外失魂落魄的男人。

“韩樱？”卫嗣指着病房，哑着嗓子问。

“你是韩樱的家属？”护士看过韩樱的个人资料，印象深刻：离异，自己孤身一人到医院来生孩子，还是早产的。

“我、我、我.....”卫嗣我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总不能说是韩樱前夫的律师吧。

“前夫吧？”护士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觉得他就是韩樱前夫了，“孩子早产，这会儿进保温箱了，产妇一个人在里面呢，家属要好好开导产妇。”

不待卫嗣解释，护士已经推着推车走了。

卫嗣在门外踟蹰片刻，最终还是敲了病房的门。

开门的是护工，“先生你是？”

“韩樱的朋友。”

韩樱羊水早破，孩子还不足月，生得并不困难，都没有需要用无痛，直接顺产的，因而此时清醒得躺在病床上。

卫嗣进门的一刻，韩樱的眼泪直接“噗噗”往外流。

韩樱心里难过害怕得很，宝宝早产，出生就被抱走了，自己一眼都没瞧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这会儿卫嗣居然来了，荣家人要来抢宝宝了。

“快别哭了！你这眼睛还要不要了！月子里不能哭！”护工阿姨着急道。

卫嗣看着韩樱面色苍白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眼泪浸湿了背后的靠枕。卫嗣不知道该感叹韩樱是胆大包天，还是坚韧不拔。

胆大包天地瞒着荣家生下了荣家的第三代，又难以想象一个娇娇女、贵夫人，如何一个人怀胎十月，一个人到医院生下了孩子。

护工给韩樱擦了眼泪，用热毛巾敷着眼睛，韩樱的眼泪还是滚滚低落，如今的她虚弱无力的趟在病床上，连起床争辩的力气都没有，除了软弱地流泪。

“别哭了。”卫嗣一出声，韩樱哭得更加厉害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是小区保安通知我的。”

“呃，呃，你说什么？”韩樱哭得打嗝，“不是荣璟钰让你来的吗？”

“荣总还不知道。”

“你别告诉他，求你了，他不会喜欢宝宝的，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保证不会连累你，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吧！”韩樱苦苦哀求。

见卫嗣低垂着眉眼不说话，韩樱又说，“你看，你看，我现在这么胖，就是站到荣璟钰跟前，他都认不出我的！”

卫嗣看着韩樱不复存在的瓜子小脸，取而代之的是银盘般的小圆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这副模样站到荣总面前的确不会被认出来。

看着韩樱哀求的眼神，卫嗣撇开眼，叹了口气，“唉，孩子叫什么名字？”

“大名韩九安，小名当当。”

卫嗣一听名字，就知道韩樱无心把孩子卷到荣家去。

“你先安心休养吧。”卫嗣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是如今韩樱刚刚生完孩子，需要好好休息，这个时候把孩子夺走，太没人性了。

临走，卫嗣又加了句，“要是有什么困难，联系我。”

看着卫嗣离开的背影，韩樱心里无助极了，她想带着孩子逃跑，可是自己这副样子能把宝宝带去哪儿，况且宝宝早产，如今还呆在保温箱里。

卫嗣坐在驾驶座上，迟迟没有发车，此时已经是凌晨5点，马上就要天亮，自己还要去上班，像荣总汇报此次的出差工作。

届时，自己该怎么面多荣总。自己要告诉他，荣总，你当爹啦！

卫嗣苦笑地摇摇头，觉得真是荒谬又狗血。

在车上呆坐了片刻，卫嗣开车回家，放下行李，冲了个澡清醒一下，换上干净衣服就又出门上班了。

17楼总裁办公室，永远是整栋大楼最安静的地方，卫嗣只听到自己脚下皮鞋在光滑大理石地面的敲击声。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好闻的高级香，卫嗣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味道，有点像雨后泥土的清新，又有点像幽深祠堂里的厚重佛香。

总裁办的前台小姐穿着得体的定制西装，妆容精致。不待卫嗣开口，前台小姐微微点头，示意荣总此时正在办公室等卫嗣。

卫嗣推开厚重的办公门，心底打着草稿，如何汇报工作。踏进办公室，就被眼前的混乱场景惊住了。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敞着倒在地上,箱子里的衣服物件铺了一地，倘若不是荣总正在办公桌前翻找着什么，卫嗣差点要大喊报警，抓贼了！

“卫嗣来了，你先等一下。”荣璟钰头也不抬地翻箱倒柜，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都扒拉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办公桌和书柜抽屉全部被翻开了，各种物件散落了一地。荣璟钰越找越烦躁，眉头紧锁，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凌乱了。

“荣总是要找什么吗？”卫嗣觉得再这么找下去，荣总要喊人来拆房子呢。

“我的护照，我明明记得放在办公室的。”荣璟钰双手叉腰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一地狼藉叹气，“补办也来不及了，卫嗣你知道国内有什么风景好的地方吗？适合度假的。”

“啊？”卫嗣一时没反应过来。

荣璟钰摔坐到沙发上，“好不容易约了思羽一起过生日，本来是下午飞东京的，这会儿护照找不到了，shit！”

荣璟钰有些丧气，与丁思羽兜兜转转数十年，如今好不容易两个人都单身了，却依旧没有在一起，思羽永远都是若即若离，如雾中花，水中月，看着近在咫尺，感觉又远在天涯。

这次思羽过生日，准备和朋友们一起去日本玩，自己好不容易安排好工作行程，打算一起去，没想到临出发护照找不到了。

“荣总，我们的护照都被统一收在了公司党建办，当时你还是带头上交保管的呢！”荣恒集团虽然不是国企，但是党建工作管理也非常严格，中层以上的人员出国必须报批，护照都是由公司统一保管。

“对啊！我记得了！”荣璟钰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荣璟钰拨打内线电话，让党建办的给他送护照，又通知了家里的保姆阿姨过来给他收拾屋子和行李，安排妥当才发觉卫嗣还在没有走。

卫嗣赶紧送上此次出差的文件资料，“这是在当地的调研资料，以及项目可研报告。”

“资料你先放你那边，等我回来开风控会讨论。”

卫嗣看得出荣璟钰此时无心工作，从善如流地将资料收拾放好。

走出17楼总裁办，电梯下行是瞬间的失重感，卫嗣才陡然想起来，韩樱的事情还没汇报。

可是真的要汇报吗？荣总对丁小姐上心的很，一碰到丁小姐的事情就有些不冷静、不理智，完全是智商掉线的样子。如果荣总知道韩樱和孩子的事情，为了不影响和丁小姐的感情，恐怕手段不会仁慈。

而自己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被发配十八线都是轻的。几番斟酌，既然说出了对大家都不好，那自己就当做不知道这个事情吧。卫嗣如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