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暂时在山庄里住了下来。
斑蝥是种剧毒。即便当日那支毒箭仅仅只是擦臂而过,留在体内的毒素仍需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排清。
这个山庄名唤“藏日山庄”。卓昂说他的庄主朋友是个生意人,平日里乐善好施,所以让她安心在这里养身体,不用担心吃住的问题。
菱歌并不想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可是她现在身无分文,而且又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想要回报恩情根本没这个能力。
父亲死了,娘亲也没了,她接下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以她的一己之力真的能为杜家洗刷冤屈吗?
“哎!”
“为何叹气?”卓昂一进屋就看到菱歌双手托腮坐在桌子前发呆。
“卓大哥!”菱歌站起来同他打招呼。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昨天好一些?”
“嗯!好多了!”她点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卓昂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眼神黯淡的菱歌,不禁有些心疼。
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个头还不到他的肩膀。前一刻还是父母掌上的明珠,下一刻就成了无人疼爱的孤儿了。
卓昂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出去走走吧!也许心情会好一些。”
菱歌抬头看看他,他笑得很温暖,就像一个很会疼人的大哥哥一样。菱歌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她忍下鼻头泛起的酸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到藏日山庄有三天了,却从未踏出过自己居住的这间厢房。出门的一瞬间,她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雪后初霁、日色明朗。远处山影迭翠,近处鸟鸣声声。在这严寒的十一月里,藏日山庄依旧生机盎然。
“这几天含笑开得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咦?含笑冬天也会开花吗?”菱歌惊讶地问。不是只有春秋两季才开放吗?
“去看看就知道了!”卓昂神秘地笑笑。
菱歌好奇地跟在他后面。
石子铺就的小路上留有残雪,走起来有些滑脚。菱歌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因此走得格外小心,以免突然摔个大跟头让人笑话。
一些丫鬟和护卫陆陆续续地在山庄里走动,见到卓昂时毕恭毕敬地点头施礼。
菱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的行为举止与普通的下人不同,看起来像是受过特别的训练。脸上的神情也比一般人来得漠然。这藏日山庄的主人真的是做生意的吗?
菱歌只顾着思考,没有发现前面的卓昂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这样直直地撞到他胸口上。
卓昂将她扶正,笑着问:“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
菱歌揉了揉撞疼的小脑袋,心想这男人的身体果然与女人的不同,即便她从小习武,也不如他们来的结实。
“你怎么不走了?”
“呵呵……到了,你看!”
菱歌随着卓昂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的空地上搭了好几个透明的棚。棚中的含笑开得正盛。包润如玉、娇羞嫣然。更有甜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怎么做到的?”菱歌好奇地问。
卓昂笑着指了指棚内搁着的几个炭盆。
原来是用炭火捂热的。
“主人家可真有心!”
菱歌正想打听一下山庄的主人是做什么生意的,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有一抹黑影,是位年轻的女子。
菱歌感到十分诧异。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以菱歌学武之人的直觉判断,这个黑衣女子的武功非比寻常。
她走到卓昂身边,也不说话,以眼神示意有事相商。
“孟姑娘,在下有事要办,先失陪了!”卓昂跟菱歌打了下招呼就同黑衣女子一起离开了。
菱歌觉得山庄里的人都很神秘,让人摸不着头脑。回到厢房的时候,只见紫漱坐在桌前等着她。
“孟姑娘,你回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菱歌给自己改名为“孟歌”,她母亲娘家姓孟。
“嗯!”菱歌点点头,搓着有些冻红的小手进了屋。
“药熬好了,你快趁热喝吧!”
“谢谢你,紫漱!”
怎么看都觉得紫漱才是一个“正常”的人,天真无邪。也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吧,菱歌很喜欢她。
“孟姑娘,你刚刚去哪了?”紫漱歪着脑袋问。
“卓大哥带我到外面走了走,欣赏了一会儿暖棚里的含笑花。对了,刚刚有个神秘的黑衣女子来找卓大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黑衣女子?”紫漱想了想道,“那一定是夜澜姐姐。”
“夜澜也是这山庄里的主人吗?”菱歌问。
“不是的,她和我一样。”
咦?她也是下人?看起来不像。罢了,这些问题轮不到她来头痛。她还是处理自己的事情要紧。
“紫漱,你……能不能送我一身衣裳?”
“衣裳?我从来没穿过男装。”紫漱摇摇头。
“我说的是女孩子的衣服。”
“女孩子的衣服?姑娘你要换女装吗?”紫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兴奋。
“嗯!”菱歌点点头。
等她的身体恢复以后就要离开这里了。无论是朝廷还是那帮神秘的黑衣人,都在费尽心思地找她。为今之计,也只有换回女儿身才能瞒天过海了。只可惜,她身上没有钱,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向紫漱讨一身衣裳了。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衣服去!”
紫漱开心地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堆衣服。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穿的衣衫,姑娘你快来看看喜欢哪一件?”
呃……为什么都是紫色的?
“拣一件最旧的给我就行了。”
话一出口,菱歌就觉得自己现在像个乞丐。
“不可以!孟姑娘你长得那么好看,当然要配上好看的衣服才行啊!可惜紫漱的衣服好像都不怎么样耶!”她说着说着就垮下了小脸。
“怎么会呢?我觉得这些衣服都很好看呀!”菱歌伸手抚.摸桌子上的衣服。
平日里她很少有机会穿女装。每次都是躲在屋里偷偷地穿给母亲看的。还记得她十岁生辰那天,母亲送了她一件亲手缝制的罗裙,兴奋得她穿着衣服在屋里躲了两天。
娘……想到圣旨下来的那一天,菱歌的心又像被撕裂般那样,疼得厉害。
爹!娘!女儿想你们,真的好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