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飞深知以友人的性子, 不会无缘无故打听一个毫无干系的小弟子的事情, 但又想不通叶疏影常年蜗居于长歌和藏剑,如何会引得裴元注意:“可是他性格顽劣惹了祸事?”
“那倒不是,”裴元捻起一枚棋子,“只是他与谷中一位病患长相有六分肖似, 故好奇一问罢了。”
听到这话,杨逸飞立马就想到了叶疏影失踪了十四五年的老爹。但十数年杳无音信, 这些年来提起叶铭的人虽然嘴上说是失踪,但心里还是觉得他八成凶多吉少。
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两个长相有几分肖似的人也不是太匪夷所思的事, 何况叶铭既然还活着, 又为何迟迟未归?所以杨逸飞也不敢下断言,只进一步问道:“那人何时入的万花谷?可有何特征?”
医术高绝, 一心寻求医道至境的裴大夫可不是仅因为长得相似就好奇八卦的人,那人必定有特别之处。
于一个医术拔群的医者而言, 能引起他注意的,当然是具有新奇和挑战性的病症。
裴元思索着棋局, 同时一心二用回答:“那人伤势极重, 被顾道长送至谷中, 至今还未曾醒来。”
待他落下一子, 方若有所思道:“若算时间, 差不多……有一十四载了罢。”
十四年前,刚好是叶铭失踪的时间。
杨逸飞心思急转,手下落子的位置不小心偏差了一格。
裴大夫毫不客气从容补刀:“杨门主, 承让。”
杨门主:“……”
……
另一边,叶疏影正犯愁该怎么跟叶听风坦白他的身世,想想对方几十斤的重剑,他觉得有些脸疼。
结果这个想法刚落,他就迎面碰上了刚从镇外回来的叶二少他们。
叶疏影:“……嗨。”
叶二少莞尔一笑。
其实叶听风对叶疏影的身份早有猜测,毕竟他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待听叶疏影说完来龙去脉后,他终于补全了心中所想。
叶疏影试图以凄凉的身世打动叶听风,以求不会挨一记重剑,当然,以他对叶听风这个弟控的了解,对方八成是下不了手的。
不过下不了手与原不原谅他是两回事,可以的话叶疏影还是希望叶听风不要因此对他产生什么隔阂,从而跟他疏远。
叶疏影:乖巧.jpg。
叶听风故作佯怒的表情很快就撑不下去了。
作为一个弟控,他能有什么办法?
自带滤镜的叶二少觉得自家小师弟虽然有时会跳脱些,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相当懂事的,唯一做的比较没谱的大概就是早早地给他找了个“弟媳”。
鉴于弟媳勉强还算是个靠谱的,他就不计较什么了。
才怪。
为了不让自己再想到糟心弟媳,叶听风转而说道:“叶师叔一事我有所耳闻,当初离庄十一载的五庄主刚回来时,还因此事被老庄主罚去剑冢关了好些天。”
这个叶疏影倒是不知,不过他知道叶凡被放出来后就满世界找他师父和心中那个姑娘去了。
他姨母不知道在叶凡进长歌时平沙了他多少次,吓得人都甚少往长歌跑了。
说起来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叶疏影就觉得藏剑叶老庄主的六个娃里,除他师父叶英外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两个都各种逃家,唯二不逃家的叶二庄主也不省心,干出辜负人家曲云妹子这种糟心行为。
话题自然而然的拐走,这件事就这么皆大欢喜的揭了过去。
聊得时间太晚,身为一个体贴的徒弟,叶疏影选择了第二天一早去同大庄主兼师父请辞。
与意料中一样,师父他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
如果说大庄主是因为淡定惯了所以没什么表情,倒也正常。但看一旁坐着的叶三庄主也没有表示出丁点惊讶之意,果然藏剑的几个庄主们都一早知道他“脚踩两条船”了吧。
叶疏影完全不知道早在他进藏剑的第一天,马甲就被几个庄主给扒干净了。
时间还尚早,他从大庄主那里出来后打算先去后院活动活动筋骨。只是没想到等他过去的时候,那里却早已有人交上了手。
也不知这两人打多久了。
他转过拐角,正好看到叶听风挥舞着几十斤的重剑,携雷霆之势朝白衣剑客当头砸下,从其力度来看,叶二少显然没有手下留情。
叶疏影惊了一下,这是多大仇。
正抱着琴的他险险地克制住了自己想来一曲平沙落雁的冲动。
或许是受相知剑,和叶听风身上带着具有闪避减伤效果的泉凝月的影响,叶孤城的剑招出现了数次细微的偏离,这恰好给了叶听风喘息时间。
两人又缠斗了上百招,最终叶听风以一记峰插云景和反向玉泉鱼跃跳出战斗范围结束。
叶听风不是输不起的人,坦然道:“是我输了。”
叶疏影自然也看得出结果,他拍拍叶二少的肩膀安慰道:“自烛龙殿一战后,师兄的剑法精进许多。”
这并不是客套话,若是几个月前的叶听风……叶疏影看了眼对方手中普通的藏剑弟子制式重剑。
哪怕依仗兵器之利,他在叶孤城手下怕是也走不过百招。
说到烛龙殿,叶听风忽然想到了会发生在几年后的那场残酷叛乱。他表情一沉,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道:“不,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在乱世中守住藏剑,守住大唐。
叶疏影没把他突如其来的焦虑联想到安史之乱上,不明白他为什么心焦:“为何这般急切?要知过犹不及。”
叶听风没接话,只是道:“走吧,该启程了。”
叶疏影:你这话题还能转的再生硬点→_→。
……
由于藏剑和七秀都要往北去扬州城内搭船,还能再同行一段路。而千岛湖则在再来镇的东南方向,显然不能再与藏剑他们同路。
让叶疏影意外的是,昨天在门主那里见过的花哥也在同行队伍中。
三个门派于再来镇外分别,叶疏影只是远远的站在一处高地看着,毕竟带着叶孤城这么个显眼的靶子,他的马甲肯定秒掉。
掉马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要是被当成“畏罪潜逃”那他多冤。
队伍启程,他同叶孤城远远地缀在后面。
叶疏影一路上不停地在走神。
他在想叶孤城的剑。
剑出惊鸿,迅疾而又辉煌,如长虹惊天,震人心弦。
那是不同于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门派的剑法,观之若青天白云,无瑕无垢。
叶疏影不否认自己有被剑法惊艳到。
然惊艳过后,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想了几日,直到回了长歌也没捋出什么来。
不过他很快就没东想西想的时间了。
江如素对于他的归来十分开心,拉着他嘘寒问暖,直说他瘦了许多。
叶疏影哭笑不得。
醒醒啊姨母,以藏剑的伙食质量,他没可能吃瘦的。
看看藏剑的庄主们,但凡不是常年逃家的,除他师父外哪个不是膀大腰圆的主。
好在他在长歌这些年养成了良好的饮食习惯,对口腹之欲不是太看重,加上每天练重剑运动量大,暂时还没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当然以后也不会有。
他到底还是没敢说这两年他一直都在藏剑,省得江如素一个不开心再禁止他出远门。
“诶呀,这位是?”高兴劲过了的江如素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叶城主。
“叶孤城,我朋友,”叶疏影转头给叶孤城介绍,“这是我姨母,你就叫她……”
叶疏影卡了一下。
他与叶孤城同辈论交,叫姑娘他平白矮了一辈,叫夫人吧江如素虽然三十有七,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没等他说完,江如素就笑眯眯接道:“阿城随小影喊我姨母就好。”
叶疏影:Σ(°△°|||)︴等、等等!
白衣剑客从善如流道了声姨母。
叶疏影:= =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
叶疏影回来时过的甚是悠闲,每天陪江如素说说话,拉叶孤城练剑,闲来无事就练琴看书习字。
休整了两天后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咸鱼下去。
他自南诏一事后于心剑上有了些感悟,但之后一直赶路没时间静心领悟,现在终于没了什么事,他决定闭关一段时间。
但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行动,已经许多年不曾出过长歌的江如素忽然说要离开几天。
她走的很急,甚至没有同叶疏影打个招呼,只是托人跟他说了一声。
叶疏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紧接着传来的另一个消息让他震惊之下不甚弄断了琴弦。
彼时他正在练琴,听闻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呆愣在那里,手上还无知觉的抓着断裂的琴弦,血珠顺着琴弦滴落在琴身,晕染出一小片血渍。
安禄山,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app老是吞我作话是个什么操作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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