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便是买了几块饼子用油纸包好,这才慢慢往回走。
等她走到家门口,天色已经大亮了。
一辆红漆的华丽马车,停在医铺的大门口,林若薰远远地瞧着,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再仔细看时,那确实就是自己的药铺,自嘲地一笑,便嘀咕开了,她的名气不会有这么大吧?大清早的就有人来光顾了。
走近一点,正好小香将大门打了开来,这时候,那马车精致的大门敞开来。
有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向着小香走过去。
林若薰拎着篮子,加快步子走过去。
小香向着那贵妇人福了一礼,那妇人点头,随即问道,“段公子可在?”
小香摇了摇头,“现在时辰还早,夫人要是看病的话,恐怕要晚一点过来。
那妇人略一迟疑,便又问道,“哪另外一位姑娘呢?”
这时候,林若薰已经走到贵妇人的身后,她们的对话已全然入耳,正好听到她这么一问,小香抬眸看向她,然后朝着她呶了呶嘴巴。
那贵妇人回过头来。
那是一脸非常美艳的面容,年龄应该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岁月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美丽,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大气而华贵的发髻,四对金钗插在两边,一只金光闪闪的步摇垂在发侧,摇曳生辉。
她美丽的眼睛看向林若薰时,稍微一怔。林若薰微微一笑,走上前笑道,“夫人,我正是这个医铺的大夫,请问您是要看病,还是抓药?”
话音一落,贵妇人身边的侍女突地上前,怒道,“大胆,真是失礼……”
那贵妇人伸手挡住了侍女,低喝道,“下去!”
然后朝着林若薰露出一丝莫名的笑,“老身来看病的,姑娘请吧!”
说罢,也不等林若薰相邀请,便是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小香在旁边,嘲着林若薰吐了吐舌头。
林若薰将竹篮递给小香,使了一眼色,小香赶紧溜了进去。
那贵妇人随着林若薰进去之后,跟随在贵妇人身边的一名侍女守在门口,似是在防止外人进来。另一名侍女持扇跟随着贵妇人身后。
林若薰眉头微皱,这个妇人很有来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怎么会跑到她这间小医铺来看病呢?
心下虽然疑惑,但脸上仍旧带着微笑,客气地请她在诊台前落了坐,把药枕放在她的手臂底下,然后笑道,“夫人,请问您要看什么?”
那贵妇人将雪白的胳膊露出一截,轻轻往枕枕上面一放,虽然微笑着说道,“老身最近食不安寝,心绪不宁,乏味体虚,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还请姑娘用心为老身看看!”
林若薰点头,然后认真把脉,切完左右两腕的脉息,脉息平稳,看她神色镇定,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吐辞清晰,口无异味异状,走起路来也是四平八稳的。那一双眸子澄明清净,这贵妇人不仅没病,而且是保养得十分得当,身体健康得比林若薰还要好。
这难道是来找碴的?
林若薰心里嘀咕着,也不敢说出来,心里想了半天,便只好直言,
“夫人,您的身体十分健康,完全看不出来有何病兆。如果照您说的那样食不安寝,恐怕是有心事扰烦吧。如果是因为如此的话,我劝夫人还是放宽心一些,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还希望能看淡一点的好!”
那贵妇人优雅地缩回胳膊,然后徐徐将衣袖盖好,这才笑了起来,“姑娘果然是神医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老身的病处。姑娘既然是开医铺,不妨也替老身治治这心疾,如果治不好,岂不是砸了自家的招牌。”
小香似是看中这其中的不妥,斟了一杯茶放在了夫人的面前,轻声说道,“夫人,请用茶!”
贵妇人脸也不转,就直直望着林若薰,等待她的答案。
林若薰现在总算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来碴的,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为难地望了小香一眼,小香也是疑惑地摇了摇头,看来她也毫不知情。
如何才好?
看看外面,段雨泽还没有来。
硬着头皮上吧,笑道,“夫人,虽然说这心病还需要心药治。但是,您既然来了这里,我就试试吧。
夫人就把心病讲出来吧!”
贵妇人清了清嗓子,一双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若薰,这才缓缓开了口;
“老身有一个儿,正年二十的大好年华,以前是温顺谦和,知上进懂礼仪,孝父母忠国君,可是自从他出一趟远门以后,一切全变了。他变得叛逆而粗鲁,屡屡与父母当面争执,置自己的妻室于不顾……”
说完,便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若薰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老身觉得奇怪,为何好好的一个儿郎,竟变得如此颠狂。后来,老身派了人去跟踪,这才发现,原本这个逆子养了外室。看来,这个逆子是受了那女人的蛊惑,才变得如此执迷不悟。你说,老身该如何是好!”
林若薰听后,蹙眉沉默,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很平常。像这种男人大有人在啊,安照时下的风俗,把这个女人纳为妾室不就好了吗?
展颜一笑,“这有何难,夫人应该是富贵人家,把这个女子纳为妾室不就解决了吗?”
贵妇人听完久久不语,似在思虑,半晌,便说道,“姑娘这个法子老身也想过,可惜那逆子不听,非要将自己的妻室给休了,再娶那女子为正室。依老身的家世,是不可能按照逆子的想法去休妻的。更何况,那个女子,与我儿并未成亲,就不顾廉地与他同室而居。要知道,别说是一个妾室,哪怕是一个婢女的丫环想进府,都必需要是处子之身。所以,这个女人,是连做婢女的资格都没有,老身怎么能容许她进门。”
林若薰的心中一阵乱跳,这怎么可能?这贵妇人说的病情怎么跟她如此相似。
她短暂的慌乱之后,抬起眸子,那贵妇人的脸上已没有了微笑,只剩下淡淡的蔑视。
又让她心里乱跳一阵,“敢问夫人,可是段清王府的?”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有些眼力的,老身正是段王爷的侧妃!”
林若薰的心更加忐忑,继续颤抖着说,“您的儿子是叫段雨泽?”
贵妇人点了点头,然后噌地一下站起来了,然后冲着林若薰冷冷说道,“老身的病,姑娘可否能治?”
林若薰凄楚一笑,“夫人误会,我与段公子只是朋友,并非您口中那种不堪的关系。”
贵妇人挑了挑眉,然后扶着侍女的手向外面走了几步,“老身不是来听解释的,如果你能治好老身的心病,老身便会惦记你的好处。如果你妄想攀龙附凤,那就休怪老身心狠了。”
放下这句狠话,然后款款而去。
林若薰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直到小香过来,拍拍她的肩头,她这才平定下来,段雨泽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那段王爷的侧妃的言辞肯定是有些夸大的。不过,有一些也许是正确,她抬起眸子,直直看向小香,那眸子严厉而敏锐,看得小香一阵心虚,期期然低下头来。
“小香,你告诉我,那安尚书府,是否是段公子的什么人?”
小香这便不敢再掩藏了,小声说道,“奴婢打听的,听说安尚书府的千金是段公子的正妻。段公子在燕京做质子三年,她便是守了三年的活寡,好不容易才盼回来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林若薰自然是猜得清楚,段雨泽去燕京的时候,应是在十七岁左右,古代男子在这个年龄,大多数都成家了。特别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家,更是如此,想当年慕容弘在大理国做质子的时候,他已经有两个了孩子了。只是段雨泽他,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唉!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多了。
这一整天有些郁郁寡欢,心里期盼着段雨泽能早些过来,但同时又期望他能晚一点来。
这种矛盾的挣扎让她十分难受。
晌午才过,便要小香关门打烊。
小香自然不是傻子,明白林姑娘是心里不舒服,按着她的吩咐照到。
门板才插上一扇,这便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徐徐走过来,看见小香关门,连忙出声阻止。
“段公子!”小香欣喜地是喊了出来,但转头又望了望林若薰,便是抱着门板,不知道是关是开的好。
段雨泽快步走了进来,看林若薰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地呆立在墙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他过来,她也不回过头。
他扶着她的肩头,焦急地询问,“怎么啦,才晌午就关门?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若薰轻轻推开他,照着小香吩咐道,“关门吧!”
小香哎了一声,只好照做了。
林若薰也不理段雨泽,一个人转身,怏怏地向后院走去。
几步跨过花圃,然后走向卧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