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接过来就是大口咬了下去,混和着清水不嚼就直接往下咽,太饿了,什么也顾不上了。
“呵呵,你慢点吃,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现在天色已晚,一个姑娘家的赶夜路不太好吧?”老伯和蔼地笑着。
很快,一张饼给全部吞了下去,林若薰这才觉得神情恢复了许多,老伯的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虽然一个姑娘家夜宿荒野很可怕,但是她宁可被虎狼吃掉,也绝不回城去。
“老伯,我是逃难出来的,现在也没有地方可去……要不借您这个茶棚睡一晚上,我明天早上就走!”
这个茶棚,棚盖和四面都是用茅草扎的,虽然也有门窗和遮阳的顶棚,便也不是牢固的所在,不过也能勉强防御野物。
老伯迟疑了片刻,“这个,借你到是可以,我怕的是,你睡在这里不安全啊!”
“没事的,老伯,这里临近官道,夜里应该也时常有车辆来往,我不怕的!”
老伯便没有再坚持,临走时将一把镰刀留给了她。
“睡的时候把门关严实了,我明天天不亮就会过来了……有事可以往后山跑呢,我家就在那边…要不,你去我家里将就一夜吧!”
林若薰抬头望了望那高大的山头,当即摇了摇头,她实在是累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老伯没有收她的银子,叮嘱了一翻便走了,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林若薰满身满头都泥巴夹着汗水,实在是无法忍受,便顺着茶棚的后院找到了一条小溪。
就着朦胧的月色,把自己清净了个彻底,弯月似的镰刀就放在溪边的石头上面,给她壮胆。
回到茶棚,用长凳子抵住了大门。这间茶棚不大,里面就只容两张桌子,长条凳子都搁在桌子上面,林若薰从后院里拉过来一捆稻草铺在地上,再把后门关严实了。
倒是便是呼呼大睡,太累了,她根本没有任何顾虑和恐惧,来不及想这些便是沉沉睡去了。
一直睡到下半夜,突然感觉到有些湿答答的东西腻在了身上,她一惊,顿时感觉凉意袭人。伸手一摸,黑暗中,满地都是水,这时候,又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闪电一阵一阵在她头顶上炸开。
借着雪亮的闪电光,她看到雨水顺着门槛流了进来,虽然这门槛也不是普通百姓门那种石头的门槛,而是用茅草编织堆积在一起,根本是防不住水的。
头顶,哗啦啦的雨水冲涮着顶棚,不时有冰凉的水珠大颗地溅落到她头上。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大雨,她此刻是深有体会了。
她拧干身上的雨水,把桌子上面的长条凳子拿下来,然后爬到上面坐着,电闪雷鸣之间,满屋里飘浮的都是稻草,简直惨不忍睹。
身上的衣裙虽然拧过了,但还是湿辘辘地粘在身上,头上不时有雨珠溅下来,冰凉的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水流。
再深的睡意也被赶走了,她突地想起贴身而带的那块布条,慌张从袖口的夹层里抽出来,袖子早就是湿透了,这布条手感触上去,也是湿湿一片,但是还有些粘粘的蜡脂在上面。
“轰!”又一阵雷鸣,她看了清楚,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想必是全部被蜡裹上了一层,所以不怕湿了。
这便是又把布条捂到胸口,像珍宝一样护着,是啊,这是她的全部希望。
眼角颤抖着,热泪滚滚,子渊哥哥,我很快就要回到你身边了,你会不会惊喜异常,你知道我经历多大的磨难才回来的吗?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能见到你,哪怕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此刻,她便是全然忘记了为什么赵子渊没有让人将她带回大宋的事情了。也许,他真的是为了国事而于儿女私情先不顾了,不管怎么样,既然能将这信送到她手上,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雷电交加之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子渊哥哥那张年轻而灿烂的笑容,在她前面翩然而跑,她紧随其后。执子之手,与子谐老,她嘴里默念着,哪怕是在这里孤寂的荒野,雷电咆哮的夜晚,她也不再害怕了。她执著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见到他,不顾一切地见到他。
在风雨之中,坐等天明。快到黎明十分,雷雨便停了下来,她从桌子上面爬了下来,外面天色已经放晴,远方的天际已经微露曙光。
她不禁欢呼雀跃了一翻,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如果一直阴雨绵绵,她是无法离开这里的,要快一点,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最好在慕容飞宇发觉之前,逃得远远的。
她在茶棚里,留了一两银子在桌子上面,昨晚老伯说是最后一张饼了,所以没有收她的钱,对于老伯的善意,她自然是感激不尽,所以将全身的家当,分了一半留下,其实这一两银子,能买上百张饼了。
下过雨的路面十分地滑腻,都是黄色的泥浆,才走几步,便是仰头摔了一跤。
艰难地爬起来,觉得脚非常痛,找个块干净的石块坐下来,把鞋子脱下来,这才发现满脚都是大水泡,刚才一跤便是摔破了几个,溃口流着透明的液体,一碰便是钻心的痛。
她咧着嘴,滋了半天,才又重新穿鞋子,把黄泥巴抠干净,找了一截木棍握在手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这次学了个聪明,她不再走黄泥路了,而是寻找远一点的草地上走,
看着半干的草地,一脚踩下去,便会有湿湿的水渍渗透出来,泅湿了鞋底。
走了一个时辰,身子虽然被太阳晒干了,鞋底仍旧是湿的,脚板在鞋里滑来滑去的,破掉的水泡伤口被牵扯着痛彻心扉。
一想到赵子渊,她便又是泪水涟涟,将那带着布条的袖口又小心地贴在脸上,
来籍慰自己受伤的身体。
一上午走下来,她便是又累又渴了,昨天到今天,一整天,她就只吃了一张饼,路面上,那马蹄印下的脚窝子里,由于昨晚的雨而蓄了一窝子的水,忍不住有些心动。她嘴巴由于干涸而干裂着,她很渴,可是偏偏附近一条溪都没有。放眼望过去,除了草还是草。
难道自己就要去喝这里脚窝子里的水吗?她咽一下水,艰难地捌过头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蓬头圬面,惨不忍睹,如果她的子渊哥哥看见了,会不会心疼死了。
干裂的嘴唇这才牵扯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虽然笑得很费力,但也是带着浓浓的幸福和期望。
鞋子脱下来,照着太阳底下晒晒,脚板被泡得发白了,水泡破了,又生出来几粒血泡,她看着都觉得吓人
晒了一会,便觉得头昏眼花的,站起来,晃了晃,怎么头这么沉。
突然地,有一队人马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强撑着睁大了眼睛,但是却无法看清楚来人的容貌,瞬间,便是眼前一黑。
岭南王府,啸杀的愁云惨雾浓重地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大家都把心悬起来,以防触犯到了王爷的霉点。在这一天里,已经连续有四五个倒霉的下人被赶出了王府。
王爷的怒气质已经上升到顶点,他们从来没有看到王爷如此狂燥过。
皇太子回国的当日便遭到刺杀,作为京城侍卫的统领,慕容飞宇实在是难辞其疚,另一方面,不少朝臣背后议论纷纷,说岭南王是觊觎皇位所以才演出这场行刺的假戏,其目地是想让皇太子殡天……而他便是有机可乘……不管这场戏的结局如何。老皇帝龙颜大怒,当朝收回了岭南王的收有职权,令其悔过一年。
慕容飞宇没有任何反驳,他几乎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件事情确实是百密一疏,他对自己犯的错也坦言承认。
怏怏地回到王府,赵绰飞便有更惊耸的消息给他。
他紧住双拳,一张红木的大几被他一拳打得稀烂。手背上更是鲜血淋漓,眼里的黑眸燃着火红的炽焰,冷竣的脸更是阴森得可怕,“抓住她……往死里打!”
赵绰飞一僵,便是全力去办了。
有了乌骓的脚力,一切都很好办,他没有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林若薰。
“王爷,她在发高烧……”赵绰飞抱着昏迷不醒的林若薰对慕容飞宇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慕容飞宇看着瘦弱的身躯,雪白的长裙上尽是黄色的泥圬,失去了鞋子的玉足上面伤痕瘰瘰,凌乱长发掩盖下,一脸布满的污秽小脸烧得通红,苍白的嘴唇干裂得快要流出血来。颤抖的睫毛,紧锁的眉头,脸上的表情甚是娇弱可怜。
原本积发在胸口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全部融化,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一双眸子依然是冷得可怕。
“王爷,要怎么处理她……”赵绰飞面无表情地问道。
慕容飞宇艰难地转过身,沉声说道,“先送去医治,等病好后再来审问!”
赵绰飞望着慕容飞宇僵硬而冰凉的背影,默默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王爷,这是我派人从林姑娘贴身的衣袖里搜出来的!”
赵绰飞将那布条抖了抖,递给了慕容飞宇。事后那发现那几名刺客里,果然有一个是长疤的那位。
“若妹吾妻,吾心念之。粉身碎骨,必赴救之!”
十六个字,在慕容飞宇的眼里无限放大,他阴冷地笑道,“我说为何一直想回大宋呢,原来是有情郎在牵挂啊!”
“王爷,在下认为林姑娘形踪十分可疑,先前她与那刺客便有接头,我看不如王爷将她交给皇上,这样便可以洗涮王爷的清白了!”
林若薰是大宋国的俘虏,当初他就觉得王爷不该留着她的,只是作为一位下属,他识时务地选择了沉默。事到如今,她既然不识好歹,联络奸细图谋行刺,如果不将她交出去,王爷就被她牵连了。
慕容飞宇没有吭声,手里握着那张布条,一双薄唇抿得死死的。浑身散发一种死一般的阴冷之气,赵绰飞没有再吭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