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得在原地怔了半晌,林若薰笑了笑,抱着被子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冬梅将烛光点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殿内的一切,这冷宫虽然说也是宫,其实哪里还有宫殿的气派和华丽,只是一间普通的大房而已。
地板是又黑又滑,阴暗处生满了白霉,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屋顶结满了蛛丝,数只指头大小的黑蛛盘横其间。
一床空荡荡的木榻放在屋子的左侧,白色的纱帐轻轻地飘荡着。林若薰拿起屋角的扫把,将床板上的灰尘扫掉,然后把被子铺了上去。
这才淡定地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屋顶的吓人景象,冬梅哧得连连后退,然后与林若薰并齐坐了下来。
叹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娘娘,既然您好好的,为什么要受这份罪过呢?”
林若薰倒在被子之间,“我觉得现在这样才舒服,至少没有什么人再来暗算我了。那样的富贵,我享受不起。”
再闭上眼,眼前都是段雨泽的影子,我已经在实施我的计划了,这样子,离你也更进了一步。也许,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这一夜,林若薰与冬梅在这张简陋的小床上卧了一夜,这个季节,也是初夏了,夜里倒是不冷,一床薄被也凑和着过了。
等到了天亮,两个人便是一齐做卫生,将屋顶的蛛丝扫得干净了,地板重新擦干净。
“娘娘,看来这李公公是受了贿赂了,要不然,怎么会挑选一间如此破旧的院子给咱们住?”
冬梅伏在地板上,认真地擦着,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呵呵,都是这样的,落井下石之人多的是。”林若薰打开大门透气。这还是慕容飞宇吩咐过要修砌一翻的结果,如果他没有吩咐,还指不定被李公公给安排到什么地方去。
大房旁边,有两间小偏房,一间是厨房,另外一间是杂物房。院子的前面长满了杂草,许多花花绿绿的蚂蚱在里面跳来跳去。
每天中午和晚上,那老嬷嬷就会过来送饭,连铁门也懒得打开,直接从铁门底下塞进来。两个漆黑的大海碗推进来,饭和菜都放在一起。塞进来的时候刮到了门底,泥渣也被蹭到了饭面上。
冬梅端起饭碗,冲着外面送饭的嬷嬷吼道,“喂,你开一下门拿进来会死啊,你知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林贵妃娘娘啊!”
外面瓮瓮的苍老声音答道,“新来的,刚开始都这样,要是嫌脏的话,你们就别吃了。不管是什么人,进了这个地方,只有死了才能出去。我看啊,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冬梅听了十分恼气,说什么死了才能出去,这分明是诅咒她们,她大力地踢了几下铁门,以示不满。
半晌,门外便没有了声音。
饭,似乎有一股馊味,嚼下来,还经常被砂子崩到牙齿,冬梅吃到了一半便是泪水直流,难怪那两名小宫女会逃掉了。她们宁可在宫里给太监们洗马桶,也不愿意到这里来。这地方还真不是人呆,自己一介下人倒也罢了。
可惜了,娘娘花容月貌,也受这种罪,真是让人不忍心。
林若薰扒了一口饭,望着冬梅,便是笑了,她自然是知道冬梅在为自己叫屈,“别哭了,我觉得挺好的,我以前,曾经有一段时间吃得比这里还差……”
林若薰的思絮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时候,在燕军的女奴里,那种生存环境比现在还可怕,连一个能伸出四肢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又脏又臭的。
“娘娘,要是皇上知道,一定会很心疼您的!”
冬梅擦了一把汗,难过地说道。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吃饱饭,以后再慢慢想出路吧!”林若薰淡定地吃完这些粗糙的饭食,肚子饱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饶是这样的粗茶淡饭,也不是管饱的,经常性的,老嬷嬷就给忘记了。
今天的中午饭没有送过来,冬梅守着点,一直等到了夜色沉了下来,那老嬷嬷也没有送饭过来。整个人饿得头晕眼花,看着满院子跳动的蚂蚱,冬梅恨不得拿起来吃掉。
林若薰则是去了后院,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很快,林若薰发出一阵惊呼声,“冬梅,快过来!”
冬梅提着裙摆从石子路走到后院,只是林若薰趴在地上,双手在地里刨着什么,满地都是被刨出来的泥巴。
“娘娘,这泥巴不能吃的,您是不是太饿了?”
林若薰激动地笑着,“不是,你去找找有没有挖土的工具。”冬梅利索地跑走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铁镐,不过,也是铁锈斑斑了,拿起来试了试,还能挖得动。
一会儿,从就土里剥出一块深黄色的植物块茎,林若薰捡起来,拍掉上面的泥土,然后递给冬梅。
“这个是什么东西?”冬梅看着这块巴掌大的,像人参一样的根茎,惊讶地问道。
林若薰抚掉额头的汗珠,笑道,“这个是天麻,原本是一种进补的药材,不过,现在饿的时候可以拿来充饥。”
冬梅摸着脑袋想不明白,“这里怎么有人种药材?”
林若薰指着原处一片红色的小花说道,“天麻的花叫做夜来香。是一种很漂亮的花株,所以在这里种这个估计是用来观赏的。并不是当药材来种的,有可能以前住在这屋子里的主子,喜欢这种花,所以种了很多。”
这满满一院子都是夜来香,风吹花影动,幽香阵阵来。
冬梅一听说能吃,便是来劲了,自己挥起铁镐努力地翻土,忙和了一个小时,挖了一大堆。
在井水打水起来,洗了个干净,然后在厨房煮着。
这厨房也是年久不用,里面脏兮兮的,冬梅前几日清理干净给林若薰烧洗澡水用的。这时正好派上用场,没有油盐佐料,只能洗干净白水煮了。
其实饿了,什么都好吃,虽然说是药材,其实吃起来跟煮熟的山药一样,甜甜的面面的,很好吃。
两个人吃得饱饱的,这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那老嬷嬷倒是很准时地送来了饭菜。
这种有一顿没一顿的艰苦日子让冬梅十分纠结,长此以往,等不到老,怕就给饿死了。天麻也只能用来充充饥而来,又不能长吃。
唉!什么时候才能给主子想想办法呢。冬梅终日便是唉声叹气地。
林若薰却是攒足了精神,每天围着宫墙敲敲打打的,这宫墙也同这冷宫的墙壁一样,年久失修,红色的墙皮早已经脱落,内砖也裸奔出来,被岁月浸蚀得斑驳不堪。
一铁镐下去,粉尘纷纷落下,有的地方会轰然陷塌进去。
这样忙碌了一整天,林若薰却是有了一些收获,在西边的墙角,底部被耗子打出了一个大洞,沿着大洞敲敲打打,这个洞口便会变大一些,这让她惊喜异常,如果一直这样弄下去,能容一人进出的话,就可以逃离这里。
四处扯了一些杂草,然后将洞口堵住,天黑时分,便又回到了房间。
看着灰头土脸的林若薰,冬梅好奇地说道,“娘娘,你是不是在捉耗子啊?”
林若薰笑而不语,这个计划才刚开始实施,如果现在对冬梅说了,怕会影响工程的进度。林若薰决定不告诉她,等到事成之日再说。
又这样做了三天,那洞口显露出来,通过那方洞口,可以看到外面,也是密匝的杂草,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林若薰欣喜若狂,虽然两手都已打出血泡了,但从这里看到了自由的天空,那份激动是无法形容的,再多一天便可以容下她爬出去了。
靠着墙角休息了一会,天色也不早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时候,冬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每天做这之前,便是叫冬梅守在大门口,如果有事就立马向她通报。这冬梅也是个实心眼的,从来不问林若薰在大院后面做什么。
不过,她也应该是猜林若薰在鼓捣天麻。
冬梅这时跑来的这会,林若薰已经将洞口用杂草掩盖好了。
“什么事情,跑得这么急?”
冬梅上前拉了林若薰的手就往前面跑,“刚才我听到铁门响动,似乎是有人要过来了。”
两个人刚走门口,铁门就被推了开来,除了送饭的嬷嬷,还有另外一名宫女,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看她的打扮应该是份位比较高的宫女,眼神落在林若薰的身上,有几分不屑,只是瞟了瞟,便将食盒打开,里面是热水腾腾的白米饭,还有大碗的红烧狮子头,油炸鸡腿以及一盘子酱牛肉,还有一大碗的粉蒸肉。
那平日送饭的老嬷嬷也只是个普通的杂役宫女,平时吃的东西,比林若薰强不到哪里去,此时看着这香味扑鼻的美味,口水四溢,强行往嘴里咽了进去。
讨好地看着这名送饭的宫女,伸手去接,“老身先替她们谢过姑娘了。”
那宫女白了嬷嬷一眼,“你是什么身份,这是你吃的东西吗?”那嬷嬷只好瑟瑟地收回了手,陪着苦笑。
那宫女的目光落在冬梅身上,“拿进去吧,把饭食拿出来,食盒给我拿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