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生这两胎太累了, 体力和精气都耗得所剩无几。
和陆识说了没几句话,她就感觉困意涌了上来,强撑着精神才没让眼皮阖上。
“晚晚先睡会儿。”陆识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握着她的手却没松。
虞晚不愿意去睡, 声音小小的, 坚持道:“我还想看宝宝呢。”
“宝宝被护士带去洗澡了,还要去做一些检查, 得一两个小时才能被送回来, 你先睡会儿, 等醒了就能看见宝宝了。”
陆识耐心地给她讲道理:“你自己先休息好了, 等宝宝再回来时你才有力气去抱他们对不对?”
虞晚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好吧,那我先睡一下。”
“嗯。”他笑了声, 低头亲了亲她脸颊, “晚晚真乖。”
虞晚闭上眼,几乎是下一秒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都已经是下午了。
四月份的天,外面的阳光柔和又不刺眼, 窗台上摆着的几盆茉莉花舒展着嫩绿的枝叶,最上面还开出了小小的花苞。
她缓慢地睁开眼。这一觉睡了六七个小时,醒来时头还有点晕, 但身体得到了恢复。
她第一个反应是去看自己肚子, 之前像皮球一样鼓鼓的已经扁了下去。
陆识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她放被子里的一只小手还被他握在掌心。
“现在起来吗?”他低声问。
“嗯, 起来吧。爸妈知道我生完了吗?”睡过一觉后,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了力气。
“都知道了。”陆识小心翼翼扶着她坐起来,“爸妈半个小时前来了一趟, 看了你和宝宝,他们说等晚上再来。”
虞晚被提醒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宝宝呢,我也要看看。”
婴儿床就在旁边,他走过去,把它推到了病床前。
虞晚立刻探过头去看,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刚出生的小婴儿。
真的是好小的两只啊,皮肤是浅粉色的,有点皱皱的,眼皮紧紧闭着,小手握成了小小的拳头。
说实话,这样子真不好看,和她怀孕时看的那些可爱人类幼崽的视频完全不一样。
但她知道小孩子嘛,刚出生都不好看,她还看过自己才生出来没两天的照片呢,丑得让她都不好意思承认那是自己。
但自己生的这两个小崽崽,她就是越看越觉得可爱,唇角都忍不住弯起来。
虞晚还没看够,陆识就又把婴儿床往旁边推了推,他坐到她身前,拿起保温桶打开。
她鼻尖动了动,闻到很香的红枣莲子粥,饥饿感在立刻变得强烈。
虞晚想起从凌晨四点到现在,她将近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下一秒,一勺温温的粥被喂到了嘴边,她张嘴,一口咽下去。粥熬得糯糯的,红枣也是切得很碎。
虞晚想到一个问题,压着音量小声问:“我是剖腹产,不像顺产那样有先后的出生顺序,那他们到底是哥哥和妹妹还是姐姐和弟弟呀?”
“我问过医生了。”陆识又舀了一勺,喂给她时笑着说:“先抱出来的算大的那个,所以他们应该是哥哥和妹妹。”
两个名字之前都取好了,虞晚在心里比较了下,觉得溪这个字更适合女孩子一些。
“那哥哥叫陆遇,妹妹就叫陆溪?”她眨巴着眼问他。
“好。”他笑着答应。
被喂着吃了大半碗,虞晚感觉不是很饿了,她现在肚皮上的伤口还没恢复,一次也不能吃太多。
“我吃好啦。”
陆识拿了纸巾给她擦擦嘴,保温桶里还剩下不少,他直接拿勺子三下两下都吃完了。
从她羊水破了到现在,他也是一口水没碰,一粒米没吃。
虞晚睡了几个小时,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看向陆识,他眼下有青色,神色也显出疲惫。
她知道这十几个小时他一定没阖过眼,于是道:“我还想睡一会儿。”
手又指了指边上另一张单人床,眼弯起,声音软软道:“你陪着我一起睡啊。”
陆识先给她把枕头放下,盖好被子让她睡好之后,自己才躺到旁边的那张单人床上。
虞晚记着医生之前的叮嘱,剖腹完之后侧躺着,这样更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她其实已经睡够了,主要是想让他休息一下。闭上眼了没多久,虞晚重新睁开,结果就看见另一张床上的男人也没睡。
他朝着她这边躺着,漆黑眸子里噙着笑意。
“你还不困呀?”她疑惑问。
“有点。”他说。
虞晚眨了下眼:“那你还不快睡?”
浅蓝色的窗帘被春风轻拂着掀开,柔和的阳光照进来,她小脸恢复了几分气色,不似刚才再手术室那样的苍白。
旁边两个睡得憨熟的小婴儿,是他和她的孩子。
陆识笑了声,嗓音低沉里透出满足:“感觉这一刻太幸福了,舍不得睡。”
晚上虞晏清和温如又来了一趟,先看望了女儿,见虞晚情况都很好,才又去看两个孩子。
虞晏清拿着一个小波浪鼓逗小孙子,才出生一天不到的小婴儿连最简单的音节都不会发,就只会用一双圆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但就算这样,虞父逗小孙子也是逗得乐此不疲。
温如抱着小孙女坐在病床前,笑着道:“晚晚,我看小溪就和你刚出生时长得一模一样,以后长大了保准也是个小美人。”
虞晚也很相信自己的女儿长大后一定会是个漂亮的。
她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陆识也很帅,女儿不管像谁,模样都不会差的。
虞晚从前就知道生孩子疼,今天真正轮到自己体验过了,才意识到那些文字压根不够描述出生产真正的疼和要面临的恐惧。
哪怕打了麻药,白晃晃的手术刀往肚皮上划拉一下也是很可怕的。
她身子往前倾,轻轻抱了抱温如,诚心实意道:“妈妈,你生我时辛苦了,谢谢妈妈。”
待到晚上十点,温如就拉着自家老公要走了。
虞晏清看着这两只不会说话,但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崽崽,并不是很想走。
他轻轻握着小外孙女的小爪爪,道:“小如,我们再坐个几分钟吧。”
温如见他这一脸不舍样,好笑地提醒:“晚晚才生完呢,还要多休息,我们不走她怎么睡啊。”
虞晏清想想也是,两个小崽崽可爱,但是女儿的身体同样重要!
他马上就走,不过走之前对着小外孙和小外孙女拍了几张照,说是要晚上睡觉前看。
虞晚生完后第七天,肚子上被刀划拉了的那道伤口愈合好了,也就可以拆线了。
一直贴在上面的纱布一并撕了,她看到自己肚子上留下的疤痕,有条十公分长。
陆识怕她看了心里难受,连忙道:“医生说了,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之后,涂一些橄榄油和维生素c能让疤痕淡很多,再不行我们以后还可以去做激光手术。”
虞晚看着他一脸担忧,反倒是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陆识听着她轻松的语气,不是很相信,以为她是为了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不爱美的?
“我说的是真的。”虞晚见他一副怀疑的表情,小脸坚定道:“你想啊,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我能平安把两个小宝宝生下来,还是一对龙凤胎,我很知足很感恩了。“
“哪怕我去海边沙滩,也不会穿那种很露的,所以除了你,别人看不到我身上的这道疤痕。”
“而我知道呀,”小姑娘杏眼亮亮的,下巴轻扬了下,话说得很有底气:“你不会介意我身上有没有疤,就算这道疤最后祛不掉,你还是会很爱我的对吧。”
从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到现在,他给了她足够多的安全感。她相信他,就如同相信自己一般。
陆识也笑起来,没犹豫也没思考,直接道:“对。”
虞晚在医院又待了两个星期才回家。
他们家原先就有个阿姨,平日里负责做饭打扫什么的,现在多了两个小宝宝,陆识又去请了一个有经验的月嫂。
虞晚开始坐月子了。
为了让她休息好,陆识还特地买了一副隔音耳塞,让她晚上戴着睡。
每次夜里小宝宝哭了,都是他先醒,然后去看宝宝怎么了。
要是他们两个饿了,他就去从冰箱拿提前冰着的奶水喂。
如果是换尿不湿,也是陆识一个人换好。一开始做这个他也不是很熟练,往往这个小崽崽的尿布还没换完,那个就哇哇哭得更大声了。
怕把虞晚吵醒,他赶紧把两个孩子抱到隔壁房间,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十多分钟。
但连着换了一个多星期,他已经相当熟练了,一分钟不到就能换好一张尿不湿。
看着换了干净尿布,在婴儿床里重新睡得香甜的两只小幼崽,陆识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
坐月子这一个多月里,虞晚几乎是不起夜的,睡得好,每天又汤汤水水的进补,她脸上气色又红润起来。
她本身就是易瘦体质,这段时候适当的运动,身材也恢复得很好,那把腰细得和生孩子前一样。
但也不是没有长胖的地方……
虞晚低头往自己睡衣领口看了看,感觉之前的尺码应该都小了,要重新买几件了。
相对于她的轻松,陆识这段时间是真的累着了,之前他陪产,公司的事积压了许多,半夜里还得照顾突然醒的两只小崽崽。
虞晚挺过意不去的,凌晨时听到宝宝的哭声,她动了动要起来:“今晚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别。”
陆识按着她躺下:“你怀孩子十个月和生产时已经受了够多的苦,剩下的事就应该交给我。”
他笑了声,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乖,你安心睡吧。我什么不做,之后怎么好意思听他们喊我一声爸爸。”
虞晚每天除了和宝宝玩,就没什么别的事做了,为了打法时间,在小崽崽睡着时,她只能拿着手机在网上买买买。
先前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该选什么颜色。现在好了,粉色的和蓝色的各一个。
漂亮的小裙子,帅气的小裤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鞋子,虞晚看得眼花缭乱,好看的都想买回来。
她现在每天都在过双十一,陆识下班回来,手里至少七八个快递箱子,多的一次还拿了十多个。
那天陆识看着小山丘似的快递箱,想了想,回家找阿姨借了她每天买菜用的小拉车,一路把那十几个快递箱拉了回去。
虞晚坐在茶几前,拿着美工刀,手起刀落刺啦一下,十秒不到就快速地拆了一个胶带缠得严严实实的纸盒子。
她每拆一个快递,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陆识看看,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这是买的什么什么。
快递太多了,她一个接一个不停气地拆。
又拆开一个,刚扯出了个边角,虞晚一看,有些心虚,立刻把东西往里一塞,又将这个快递盒扔到一边。
陆识问:“这是什么?”
虞晚表情强作镇定,眼睛却不受控地眨了眨:“就是宝宝的小袜子啊,没什么好看的。”
陆识哦了声,胳膊一伸,就把那个小盒子拿到了手里。
虞晚都来不及抢,哗啦啦几声,里面的几包小辣条掉到了玻璃茶几上。
虞晚:“……”
陆识皱了下眉:“晚晚,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
虞晚也明白的,但是清汤寡水的吃了这么久,她现在嘴巴里一点别的味道都没有!
前两天在手机上看小崽崽的衣服,一不小心就戳到了零食界面,就……忍不住下单了。
她只是犯了一个天下嘴馋的人都会犯的错嘛tat
而陆识却一点不顾往日的情分,毫不留情地给她全部没收了。
虞晚小手去拽他衣角,仰着脸眼巴巴看他,像以前那样撒娇:“我就只尝一小袋。”
陆识:“不行。”
虞晚拽着他衣角的手开始晃啊晃的,嗓音放嗲了,软绵绵地喊:“老公老公老公,老公你最好了。”
陆识:“……”
差一点就松口,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理这个撒娇的小复读机,转身进了书房,把那盒辣条都锁进屉子里。
虞晚看着男人果决的背影,难过得直叹气,正心灰意冷着,她无意间一瞥,眼睛一秒变亮。
还有一袋小辣条成了漏网之鱼,掉到了茶几脚那儿!
虞晚马上捡起来,塞到睡裙的兜兜里,等他推门出来,连忙把脸上喜色一收,露出难过遗憾的表情。
陆识坐到她旁边,摸摸她头:“不是不让你吃,等再过两三个星期,你身体完全恢复好了,晚晚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虞晚撅着嘴,装得十分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给自己演技鼓个掌。
等晚上他去洗澡了,她从睡裙兜里摸出藏了几个小时的那袋小辣条,喜滋滋地撕开。
刚撕开要吃,卫生间的门猝不及防地推开,她做贼心虚,手里的辣条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你你不是洗澡吗,怎么出来了?”
“沐浴露没了,我出来拿一瓶新的。”陆识走过去,垂眸看着她:“身上还有没藏别的?”
虞晚摇头:“没啦。”
就一个还被她掉道了地上,看来她真不是做坏事的料。
陆识挑了挑眉:“我要搜搜。”
说着,手就伸到了她睡裙两边的小兜兜里。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欸欸欸,你怎么还不给人一点信任的,我都说没有了呀,你……”
虞晚没说完的话突然停了,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搜哪儿呢!那怎么可能藏嘛!”
陆识捏了捏,感觉到掌心软绵绵的触感,比之前的还要好。
也大了很多。
在小姑娘凶巴巴的瞪视中,他收回了手,弯了下唇:“没搜到,看来是没有了。”
顿了顿,看向她,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问:“晚晚,你真不好奇宝宝现在每天吃的是什么味道吗?”
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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