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是江湖之中名闻天下的一场比斗盛事,两位同样以剑道闻名江湖的剑客,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南海飞仙岛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将在紫禁城中太和殿琉璃瓦顶,举行一场惊世绝艳的剑术对决!
无数江湖人士为了目睹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比斗蜂拥而入,京城大大小小无数酒楼客栈均已客满,有好赌之徒以决斗结局下赌,其中“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与城南大户杜桐轩,更是以身家性命为赌注开启了一场豪赌!
有传闻说叶孤城被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一把毒砂打中,除唐门弟子外无人可解,恐怕命不久矣。
李燕北与杜桐轩的赌局,前者将身家押在西门吹雪身上,杜桐轩自然是押叶孤城。
这个消息传来不久,李燕北即被神秘黑衣蒙面人刺杀,中了暗算需往春华楼寻求解药。
陆小凤与李燕北交好,遂与他一同前往春华楼。
杜桐轩出现后却将解药奉送,同时要求追加赌注。
李燕北自然不肯服输,遂应下追加赌注一事,不算二人各自地盘在内,此时这一局的赌资已达二百六十万两之巨!
杜桐轩信心满满,却是因为叶孤城降临春华楼,在众多武林豪杰的面前毁了唐天容的琵琶骨,证明自己视唐门毒砂为一点尘埃、于他毫无损害的事实。
叶孤城离开后,原本为其气势所慑的酒楼中霎时一片沸腾。
有人称赞叶孤城天下无双的剑法,有人争议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剑法谁更厉害,有人跑下楼去传播叶孤城毫发无伤的消息,也有人议论那一柄与西门吹雪手中之剑十分类似、外形古雅的乌鞘长剑,更有人赞叹叶孤城外貌出色、气势惊人,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娶妻……
陆小凤、李燕北、杜桐轩三人在喧闹中说了几句,却忽然感觉到楼下忽然安静下来。
那种安静很奇异,仿佛被什么震慑了一般,偌大的酒楼中,整个一层楼都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就如刚刚叶孤城从天而降时,那种令整个二楼都安静下来的震慑力。
楼上有不少人都感觉奇怪,便起身去看楼下,然而也随之安静下来,目光痴痴地望着楼下。
注意到其他人怪异的表现,陆小凤也忍不住起身去往楼下看。
这一看,他忍不住惊讶地喃喃出声:“是她?”
李燕北也起身走了过来,在他身侧往楼下一看,眼中顿时全是惊艳与赞叹。
一袭白衣的少女款款而入,容颜绝美,气质出尘,上等的轻纱纺缎如烟似雾笼在身周,宛如九天玄女下凡。
“陆小凤,你认识?”瞥了惊讶的陆小凤一眼,李燕北状似无意地问。
李燕北有三十个公馆,每一个公馆中都有一位美人,等待他“临幸”的美人,可是即使那三十位美人加起来,也及不上眼前这位白衣少女十之五六!
陆小凤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回答:“是我和花满楼的朋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她的方子,治好了花满楼的眼睛。”却没有直言她的姓名。
“半个月前花满楼的眼睛宣布痊愈,竟是这位姑娘的功劳?”李燕北惊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正在上楼的白衣少女,实在弄不明白,这位看来弱质纤纤的妙龄少女,竟有如此医术,将当年“神医”宋问草都无能为力的花满楼的眼睛治好?
“不错。只是据我所知,九年前她神秘失踪,于江湖之中再无音讯,不曾想如今又忽然出现,样貌上竟没有多大改变……”陆小凤微微颔首,低声解释了几句,见那少女似有所觉抬眸望来,下意识地回以一笑,姿态风流潇洒比之九年前更甚。
白衣少女微微一怔,随即转身向这边走来,体态轻盈、仙姿款款,令人不自觉目眩神迷,无法直视。
在他面前一尺之外停下,白衣少女似疑惑似惊讶地唤出口:“陆小凤?”
陆小凤面上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真实灿烂,他颔首道:“王姑娘。一别经年,王姑娘倒是容颜如故、青春常葆。”
“陆公子。”白衣少女冲他微微颔首,随即问,“花公子可好?”
陆小凤笑着点头,道:“托王姑娘的福,半个月前,花满楼的眼睛已经好啦。”
白衣少女眼神微闪,扬唇淡笑道:“我并没有多出力,只是将师门古方交予你们而已,花公子的眼睛能够医好,也是你们自己的努力。”
一旁的李燕北终于忍不住插口道:“陆小凤,好歹我们交情不错,你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去和这位姑娘叙旧谈心吧?”
陆小凤仿佛这才记起旁边还有其他人,有些尴尬的摸摸胡子,忙介绍道:“这位是我和花满楼的朋友,王语嫣王姑娘。”又向王语嫣介绍道,“这位,是号称‘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他话音才落,与他同桌的杜桐轩站起来,笑道:“王姑娘,你叫他李将军就好了。在下杜桐轩,你可以叫我‘杜学士’。”
他虽年纪不甚大,却已两鬓斑白,面容清瘦雅俊,穿着一身宝蓝色、质料高雅的长袍,手上戴着一枚价值连城的汉玉扳指,腰畔的丝绦上挂着一块毫无瑕疵的双鱼珩,语气温和、态度斯文,看起来颇像翰林院中的清贵学士。
王语嫣却注意到,当他说那句“叫他李将军”时,李燕北脸色发青,似乎颇为厌恶这个称呼,因此微微蹙眉,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眼神怪异地看了杜桐轩一眼,似乎没想明白对方怎么忽然这般表现,注意到王语嫣的神情,忙道:“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将军、学士,他们都是京中极有名气、家财万贯的大老板,王姑娘直接称呼‘李老板’、‘杜老板’好了!”
王语嫣也就顺势分别唤了一句:“李老板,杜老板。”微微颔首,并无二话。
杜桐轩不以为意,向李燕北微笑着道了一句:“我一向只杀人,不救人,这次却破了例。因为我不想你死……死人,是没法儿付赌账的。”说完,冲王语嫣一拱手作告辞状,转身慢悠悠地向楼下走去。
楼下已经恢复了喧闹,楼上诸人也比叶孤城初初离开时安静不少,许多目光都停留在王语嫣与陆小凤身上,偶尔窃窃私语,看向陆小凤的眼神中全是艳羡与嫉妒。
李燕北神情有些凝重,伸手拿起桌上那只惨绿色的木瓶,看了半晌,忽然笑道:“无论如何,杜桐轩总算救了我一次。”这笑容有些勉强,拿着木瓶的手,也仿佛在微微颤抖。
“你中的是‘绿意’之毒?”王语嫣瞥了他一眼,忽然出口道。
李燕北闻言惊讶地看向她,陆小凤也问:“什么是‘绿意’?”
“毒从肤入,中毒后两个时辰开始,全身肌肤逐渐变成青碧之色,三个时辰后,毒入肺腑,咯血为绿,五个时辰若不能解,则全身化碧,七窍渗血而死。”王语嫣眼神微闪,回答道。
李燕北听到这话不由大惊,离他中毒已过了两个时辰!也顾不得避嫌,撩起袖子一看手腕,果然皮肤隐现青绿之色!
“姑娘可否帮忙一看,这解药可是真的?”
放下衣袖,急忙将手中木瓶递给王语嫣,李燕北想起陆小凤所言花满楼眼睛之事,又有这王姑娘对此毒物的了解在先,下意识地病急乱投医了。
对死亡的恐惧谁也无法避免,便是他拥有万贯家财又如何,没了性命,这万贯家财还不知道落到谁手中呢!
王语嫣并未拒绝,接过木瓶,打开瓶盖,看了看里面的绿色粉末,又凑到鼻前闻了闻,瞥了一眼有些紧张的陆小凤,见他并无异色,这才对李燕北道:“这解药无错,只不过……需用陈年花雕送服,方能达到最佳药效。”
李燕北闻言眼神沉了沉,接过王语嫣递还的木瓶,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城南老杜没那么好心!”
将木瓶收起,冲王语嫣拱手行礼道,“多谢王姑娘告知,李燕北承情了。”一句“承情”,却是间接许诺了。
在京城这地面,能有“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许诺,就等于在京城暗处各势力中有了□□。在此范围内,做许多事情都要容易不少,相对的,如果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以李燕北在京城的势力,自然能将人保下。
当然,前提是李燕北这次赌局能够赢下杜桐轩,否则……
王语嫣没有接口,只是看向陆小凤,忽然问:“你既到了京城,花公子是否也在附近?”
“我来京城,有一部分也是来找他的。奇怪的是,他好像和西门吹雪一起失踪了。”陆小凤闻言笑容微滞,苦着脸回答。
“你在找他,说不定他也在找你。”李燕北眼神闪了闪,颇有深意地道。
王语嫣却道:“我想看看花公子的眼睛。”
“若我能找到他,一定和他一起去找你。”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认真地道。
事关花满楼的眼睛,他怎会无动于衷?即便事有蹊跷又如何,他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我在城郊玉溪园住了三个月,这几日,你和花公子可去那里找我。”王语嫣颔首微笑,提醒了一句。
她这话一出,李燕北却是想起了什么,脱口问:“王姑娘莫非就是那‘玉溪圣手’?”
王语嫣摇摇头,道:“不过救了几个病人而已,‘圣手’之称却不敢当。”
李燕北却恍然大悟,笑道:“若是玉溪园住的那位圣手,也就难怪能识破这‘绿意’之毒了。
据说‘玉溪圣手’与人治病时向来轻纱蒙面、不见真容,却难掩其风华绝代,不曾想今日却有幸得见,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李某深感荣幸啊!王姑娘请坐,让李某人一尽地主之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