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琏一声惨笑,却哏声回道:“好了,你休要再说了!本兵说过,要俺背叛桂王,去投降皇兴皇帝,断断不能!告诉你冯镇长,桂王虽才具有限,但本兵颇受桂王重用,推心置腹,待我至厚。这般厚恩大德,焦某必定生死以报!想来春秋之时,赵襄子虽是贤主,古人豫让为主报仇,不惜漆面烂身,去刺杀那赵襄子,焦某追思先贤,必当亦要为桂王洒尽一腔热血!你休废话,若有本事,便来破城便是。某家就在城中恭候高明!”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你既辜负圣恩,自寻死路,那本镇就成全你!你到时身死名灭,却莫后悔!”
见这焦琏如此冥顽不化,冯厚敦冷一笑,脸上便闪过狰狞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与一众护卫拔马回阵。与此同时,那焦琏亦一声冷哼,匆匆从城头下去,准备安排城中全体青壮一齐前来守城。
令焦琏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重兴皇帝兵马次日便会来攻城,却没想到,整整一天过去,重兴皇帝兵马在城外却一直没动静。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攻城,是因为,他在等待那攻城抛石机,尚未从其他地方中顺利运达。
毕竟,这黔地一带,道路难行,崎岖险峻,抛石机这类笨重硕大的器械运输更是艰难。且若没有前军探路,让这些攻城部队一路前行,未免太过危险。故冯厚敦决定,等到全军主力先行赶到贵阳城下后,再让火炮部队与一众辅兵,在接下来的时日,再紧急赶来此地。
直到次日中午,两镇所配备的抛石机才终到抵达,因为两镇兵马的攻城行动,正式开始。
一镇三百门抛石机,两镇便是六百之数,已然足够攻城之用,正好在这里派上用场。
六百门抛石机分别从南门与西门,近乎同时开始进攻。
“不好!敌军用的是抛石机!”
随着这些推着抛石机的辅兵行进,看清了这木制器械结构的焦琏,在心下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看来,敌军首先要用抛石机来攻城了!
早已听闻,敌军在东川攻城掠城,便全凭此物,几乎难有敌手。如今看来,他们却是要在这里再用此物来攻打贵阳城,来大逞威风了。
他猜得没错,这时候,那些辅兵已将投石机快速组装完毕,开始准备打放了。
焦琏及城头的守军,都清楚地看到,每门投石机,配了十余名由辅兵组成的投石兵,由一名小头领指挥,先由十多名投石兵一同咬着牙,奋力拉到绞盘,翘起压杆的大铁座,将投杆放平,然后两名投石兵,一同用力,咬牙将一枚硕大滚圆的震天雷,用力搬上投梢上端的生铁勺处,松手后,这时另一名投石兵点燃震天雷上的导火索。
“预备,放!”
一声号令,六百门投石机,几乎同时打放。
“呼!”
“呼!”
“呼!”
……
六百余枚引线快速燃烧,闪着红色火头的四十公斤重的硕大震天雷,带着沉闷的啸音,向着贵阳南西两面城墙上的敌军,猛轰而去。
“砰!”
“砰!”
“砰!”
……
整个贵阳南面与西面城墙上,以及附近的空地之处,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大团明黄色火焰,伴随着浓烈的白雾一同闪现,强烈的气浪与冲击波,将震天雷附近的大批守军,有如纸片般呈环状四处掀飞。
而震天雷爆破产生的无数破片,则在令人恐怖的尖啸声中,有如天女散花一般炸开,以肉眼不可细见的恐怖速度四下飞迸,钻入那些已被震聋耳朵的守军身上,尖锐的破片钻入人体,四下乱窜,有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迅疾切开人类的肌肉、骨胳与脏器。让他们在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迅速走向死亡。
这番震天雷的密集轰炸空爆,整个南面与西城墙上,已是四处受创,到处都是蛛网般的巨大裂缝,而站在城墙上的守军,至少有近三百人当场毙命。
震天雷巨大的威力与恐怖的杀伤力,让方才还呆立城头的守军,瞬间皆被打蒙。
他们瞪着眼睛,支愣着已然失聪的耳朵,不知道自己在这无声寂静的世界中,是不是还真的活着。
不过,这样的状态,倒也没有持续多久,各人稍一清醒,再看了看一旁已是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个人形的同伴,就立即明白了,自己现在是身处多么可怕的险境之中。
残酷的现实,与心中巨大的恐惧,让他们立即崩溃。
无数的贵阳守军,尖声嚎叫着,扔了手中的刀剑,争先恐后地掉头向后逃去。
更有甚者,甚至边逃跑边脱盔甲,只求让自己逃得更快一些,来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不过,投石机毕竟属于严重落后于时代的装备,每次重新拉下上弹,约需十多分钟,所以城头重新装填的辅兵,虽然在不停忙碌,却也只能一脸遗憾地看着这些城头的守军,象一只只吓丢了魂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逃远。
“不许逃!都给老子守在城头上!!”
见得手下纷逃离散,贵阳总兵的焦琏,脸孔已被薰得半黑,且被飘来的浓烟呛得剧烈咳嗽,却犹挥舞着手中刀剑,冲着那些奔逃的溃兵,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见那些溃兵完全不听自己之劝,犹是奔逃不止,焦琏怒不可遏,他挥舞着手下腰刀,冲着那些溃兵左砍右杀。
只听得惨叫连连,数名猝不及防的手下,被他凶猛砍杀。
焦琏虽然接连杀了数人,却犹然难阻溃兵奔逃,只见得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城头的守军大跑跑光,留在城头的军兵,已然所剩无几。
见此情影,焦琏悲从中来。
他娘的!底下的军卒个个逃跑,自己这么一个光杆司令,还能挣扎到几时!
士卒尽溃,无人效命,自己想要为桂朱由榔尽忠,于今看来,倒更象是一个笑话。
叮当一声轻响,焦琏手中的腰刀,掉于地上。
这位光杆司令,亦是再无斗志,他有如虚脱了一般,一下子蹲坐于地。
他娘的,还个甚仗!
干脆就静等在这里,等城外的太子辅兵再来一轮攻击,将自己这个倒霉的司令,给彻底炸死算了!
这般死法,倒也算有点尊严。
焦琏恨恨咬牙,干脆闭了双眼,进入等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