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微微一笑,便对黄得功道;“靖南侯一路辛苦,护送孤之兵马到了施州卫,已是十分难得,这份情义,孤甚是感激。眼下北往夔州,路程不远,孤自去便可。不过,靖南侯此番回返,孤却有两件事,要对靖南侯说一下。”
黄得功立即回道:“太子有何话赐教,但可直说。”
王明凝视着他探询的目光,低低回道:“靖南侯,这第一件事,便是孤希望,万一敌寇势大,江北难保,甚至攻陷了留都的话,望将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轻易殉国。如愿意的话,可率部辗转来东川,与孤同襄共举,抗击鞑虏,力挽狂澜,共拯大明于危局之中。”
黄得功闻言沉默了一下,他想了想,便拱手言道:“太子,俺也说实话吧,能为您效力,实是在下一大心愿。只不过,在下先前亦说过,在下深受皇恩,安可弃之不顾,只要皇上还在,那微臣便要为其尽心效力,不问其他。纵是死国,是得其所,此乃臣之宿愿也。”
他顿了下,又道:“当然,若皇上不豫,而臣身尚在,那微臣必践先前之承诺,前来东川往投太子。”
听了黄得功的话,王明表面平静,心下却是叹息连连。
唉,这个黄得功,还真是个愚忠之臣啊。
此人此番回去,难道还真要如历史上那样,去为弘光皇帝效死么?
若真如此,这样的结果,未免令人太过惋惜。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又如何能对他说出,他在历史上的真实命运呢?
王明心下喟叹不已,表面却还只得夸赞道:“黄将军为人忠义,堪为臣表,孤亦甚为感佩。那孤就与靖南侯约定了,若万一皇上有事,东南不保,你可径来东川投孤便是,孤必当重用将军。“
黄得功重重点头,拱手应喏:“太子之盛情,微臣心知肚明,敢不遵命。”
王明邀留黄得功之事说完,便复与他谈另一件事。
这件事,便是劝那江北都督史可法来投效自己。
这样的明末重臣兼忠臣,若是还要如真实历史上那样,殉命于鞑虏之手,未免太过可惜。
王明思来想去,感觉若要去劝动史可法,可能最为合适的人选,还是这位即将率部回返的黄得功了。
“靖南侯,孤的另一件事,便是希望,你此番回去后,能去帮孤劝动一人,让他前来为孤效命。”
黄得功一怔,立道:“太子,却是要在下去劝说何人?”
“江北都督史阁部。”
“哦?太子您竟是想着,要那史阁部转为您来效力么?要知道,现在史阁部正荷朝廷重任,以一人之力,主持江北防卫大事,他却又如何不听朝廷之令,委弃重职,转而为……”
黄得功一语未完,王明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黄将军,孤说过,从现在的局面看来,史阁部在江北一带,已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孤不希望这样难得的忠臣,最终只是默默地为国殉死。”
王明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恕孤直言,这位史阁部,身兼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又被朝廷委以江北都督之任,看上去名头吓人,其实,却是了无实权,对江北诸镇根本无力管控。现在清军大兵压境,史阁部纵有忠义之名,却根本不能控制江北局势,也无力阻挡清军南下进攻。孤只怕,在江北诸镇,纷纷向清军请降之后,这位阁部大人,最终只得在兵微将寡的扬州城之中,为国殉死,以尽孤忠了。”
听了王明的话,黄得功亦是一脸凝重。
他张了张嘴,似想说点自己的看法,一时之间,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王明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靖南侯,你记住,你此番回去,可尽快去扬州面见史可法。你可直接告诉他,孤对他十分欣赏,十分希望他能为孤所用。当然,他现在正任江北都督之职,孤自不会要他现在就弃职前来。孤希望的是,万一清军大举来袭,扬州城池已然不保,这位史阁部能认清形势,不效愚忠,不必为了那腐朽的朝廷,而在城中无谓殉职,却可径来投孤,襄助孤共举大事,致力于大明之中兴。”
听了王明这般话语,黄得功心下五味杂陈,甚至脸上都感觉莫名躁热。
他一声暗叹,拱手言道:“太子之话,在下一定全部传达给史阁部。请太子放心,若真到扬州危机之时,在下一定会尽力将史阁部救出,不让其沦陷敌虏,以致殒身。到时候,若其愿意投效太子,在下也一定会尽量想办法,护送其前来东川。”
王明点了点头,微笑道:“很好,那孤就先行谢过靖南侯了。到时候,若是靖南侯与史阁部能皆来投效,那孤可就真正畅心遂意,了无缺憾了。界时,若二位到来,孤必倒履相迎!”
接下来,王明下令大摆宴席,为黄得功全军将士饯行,并给每名黄部将士,人均二两开拔银子,以报答他们一路相送之恩。
见太子如此盛情,黄得功及其手下全军将士,自是十分欢喜感激。全军酒足饭饱之后,便开拔起程,东返而去。
黄部离去,太子王明亲自送别,一路上,复与黄得功相聊许久,送他踏入回程。
直至黄得功及一众护卫,全部消失在东去的路上,他才转身回营。
又过了一天后,三天休整期满,这太子王明便下令,全军立即开拔北上,径往夔州而去。
这支北去的队伍,虽在名义上尽由太子统辖,但实际上,太子还只统领自己这支一万三千余人的兵马,那李本深与李成栋二部兵马,亦分由他二人统属,太子王明并不直接插手。
这两部兵马,皆跟在太子王明后面,随他一路径往夔州而去。
此番前去东川,王明将哨骑放得极远,以便随时了解军情。
而在全军刚刚入得东川,还未过建始县之际,便已有先头的哨骑,急急策马奔回,向王明紧急禀报军情。
“报!太子殿下,我等自夔州城外回返,发现此处并非大明治下,而是已被流寇所占。”
“哦?可知是哪路流寇么?”
“禀太子,我等盘问城外打柴的百姓,说这盘踞夔州城的流寇,乃是叫什么谭宏谭旨的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