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极为不满意地皱了眉头,颇有些幽怨地看着那满脸歉意的店小二。一旁的谢必安看着范无救的脸微微发愣,他这副嗔怒的表情真的很让人招架不住啊。
这时,醉清风楼上奔下来个人,速度太快,谢必安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不过一瞬,伴随着一阵楼梯被踩踏得吱呀作响的声音,那人就就已经来到了范无救和谢必安两人面前。
范无救和谢必安站得并不是很近,于是那人便直接插到两人中间了,谢必安感觉到自己被狠狠挤了一下,一抬头,正听见那人道,“小二,我的醉宝鸭呢,怎么还不上来呢,我可等的都快饿死了!”
小二闻言则是一脸更加歉疚地表情,眉头拧成了个麻花状,“大小姐啊,您快别催了,我叫后厨先给您做还不成么,您再这么催下去啊,我怕我们醉清风的楼梯就保不住了呀!”
这边刚哄好了那位大小姐,这面范无救又不乐意了,“小二,凭什么她就有醉宝鸭吃啊,你今天要不卖给我一只,我就把你让后厨给那位姑娘先做醉宝鸭的事告诉别的正在等着吃鸭的人,看你还如何站得住脚!”
小二登时就脸黑得发紫起来,整张脸纠结得跟一块久经干旱的地皮似的,脸上能起的皱纹全都凹凸不平地皱起来了。
这时,刚才匆匆下来催菜的姑娘突然停住了脚步,谢必安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她溜到了范无救面前。
“你也想吃醉宝鸭?”
范无救仰头挑着眉毛道,“对啊!是又如何!”
那姑娘脸上突然笑开了花,“你长得好看,我便请你吃这醉宝鸭。”说完也不等范无救同意,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上的雅间里走。
范无救一只脚顿在地上,制止了她继续拉着他走的动作,“可我今天是来请朋友吃醉宝鸭的,你请我吃的可不能算!”
那姑娘回头瞄了一眼谢必安,随即极为嫌弃地咂咂嘴,勉强道,“行吧,算我义气,一起过来吧!”
谢必安蔫蔫地站在原地,有点丧,内心仿佛被万箭刺穿了心……现在吃个饭都这么难了?长得不好看的不给饭吃这是个什么新规则啊!
“这位公子面熟的很啊!”
范无救嘴里叼着半根鸭腿,微微倾斜了目光,瞥了说话的那姑娘一眼,随后嘴里咬着肉含糊道,“我看你倒是不如这醉宝鸭面熟。”
谢必安闻言在心里偷着笑了一下,没想到范无救比他还吃货,眼里只有肉,竟然弃面前这么美丽的姑娘于不顾。
那姑娘迅速夹了另一只鸭腿,这才慢慢道,“我叫苏白,请你吃醉宝鸭的姑娘,等鸭子吃没了,你总该眼熟我了吧!”
范无救眯了眯眼,“那估计也只有提到醉宝鸭的时候才能想起来你吧!”
谢必安看到苏白翻了一个恨天高的白眼,而后狠狠咬了一口鸭翅!
因为一顿醉宝鸭结的缘,三个人混得越来越亲密,而且,苏白混在这谢必安和范无救这两个大男人身边,居然毫无违和感,苏白简直比谢必安还要像个男人!谢必安还有些心智未熟,偶尔痴痴傻傻的跟个小孩子似的,苏白那性子简直了,大大咧咧竟然主动拉着范无救和谢必安去逛春楼。
“我跟你们讲,这更林城内,最大的一家春楼就要属这四回居了!诶呦,我跟你们讲,那里面有一对最近风头最火的舞姬和琴师,名唤范无救和谢必安,据说两个人是一对前世怨侣,前世因琴结缘,今世也是由舞曲而被唤起了前世的记忆。听起来也是一段感人至深的凄美爱情故事啊!说不定讲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谢必安捏着糖葫芦狠狠咬下来一口山楂,而后用一副看着智障的眼神盯着苏白,“你没有听过我们俩的名字么?我就你故事里传说中的谢必安,他是范无救。”谢必安说着用糖葫芦的棍点了点范无救那边。
苏白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吃的满脸糖浆的谢必安,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范无救,而后露出一副你们什么时候告诉过我的表情。
那边范无救双手掐腰,脸上挂着笑意突然问了一句和此时的状况不太相符的话,“哦?一对前世怨侣?因琴结缘?”
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范无救都拐了一个又长又意味深长的奇怪音调,听的谢必安心里一阵发毛。一边假装自己吃糖葫芦吃的正嗨,一边偷偷瞄着范无救那边,一不小心撞到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谢必安有些心虚地咽了一口糖葫芦后,默默地把头转向了一边,本来他是想直接把目光转向别处的,但不知怎的脖子一僵,就把头给转过去了!
目光看向远处的谢必安突闻脑后传来的一声嗤笑,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他。
正当谢必安尴尬得不知所措之时,苏白那边突的传来一声尖利的呐喊,吓得谢必安直接丢了手里的糖葫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糖渣碎了一地。
谢必安抬着委屈地眸子朝苏白那边看去,目光掠过范无救脸上时,突见一抹稍纵即逝的紧皱着的眉头。再把目光投过去时,范无救的脸已经投入一片阴影中,看不清细节了。
苏白那家伙直接大大咧咧地过来揪住了范无救的领子,而后像是突然被扎到了手一样飞快地跳开了,但两只爪子扔耷拉在半空中不知所措。谢必安正在心里默默猜想着苏白是不是爪子里不抓些什么不痛快那么下一步她会不会突然抓住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就被苏白揪住了领子。
谢必安:“……”所以这就叫做挑软柿子捏么?那他谢必安做错了什么?
苏白揪着谢必安的领子一顿猛晃,那张脸狰狞可怖,眼睛瞪得都要突出来了。她似乎是有些怕范无救,只敢揪着谢必安开发泄她控制不住的躁动,“他……他……他是范无救,那,舞姬呢?翩翩起舞的舞姬呢?不是别人还传出了一句形容那舞姬的话,就是那句‘一曲海棠花未老,一舞倾城色未邀’,那……那……那这海棠花,海棠……花……他。”
谢必安一下就想笑,结果看了一眼范无救那边危险的眼神后,悄咪咪收住了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你面前这个就是那朵海棠花!”一朵凌驾于四回居各种妖艳贱货之上的娇花。后一句,谢必安打死都没敢说出口。
此后,苏白愈加频繁地出入于四回居,有时甚至因为是个女人而被禁止入内的时候,她甚至丧心病狂到女扮男装也非要进入四回居的地步。以她的话说就是,她要加深自己与更林最娇艳的海棠花之间的交流,去体会传言中那种“一曲海棠花未老,一舞倾城色未邀”的意境。
谢必安知道了以后,给了苏白一块木质的手牌,从此她出入四回居都会被以贵宾之礼相待,当然,只针对男装。
从此以后苏白便更加光明正大地出入四回居了。她在四回居的一楼甚至有一块固定的坐席,是谢必安吩咐小厮特地给她留的,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大堂中央那块台子上的全貌,基本上是观看范无救跳舞的最佳观赏之地。
苏白大约每次都会要上一碟花生米,一壶埋在温水里的烧酒,但她从来都不喝,只是任由它放在那。一坐就是一小天。等坐到大概凌晨的时候,正是范无救闲下来的时候,苏白便执上那壶凉透了的烧酒,带着手牌乐颠颠地跑去四回居后院的一颗大树地下去,大约等上半刻,就会看到范无救和谢必安一同出来。
通常,谢必安一袭白衣,伴着皎洁的月光,就好似身上披了一层银色的光华,那种白银色的纯净敢,衬得他好像九天下凡的仙人一样。然而事实上,他就是个仙人。
范无救却总是一袭玄色却略有些偏黑的衣服,浓浓的夜色总是与他的衣服互相渲染,离得远了,根本看不清他周身的轮廓。
两个人相伴而来,总是让苏白眼前一亮。一个白的似昼,一个黑的若夜。
而谢必安的脸上所带着的稚气,往往也是与他的一袭白衣互相辉映,他的笑容也从来都是不加任何修饰的,却极富有感染力,总是甜美的让人一看就想跟着笑。
范无救的笑,却总是带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意味,他周身的气场,也神秘得令人仿若窒息。
“你们来了啊!”
苏白笑着一扬胳膊,将手里的那壶烧酒扔了出去。那头勾着嘴角的范无救准确无误地接了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心里对我多有怨恨,要不然怎么会每次都只给我喝凉透了的酒!”
苏白无奈地摊了摊手,“谁让你们四回居的酒好喝又非常难买到呢,我若不是早上来了就抢着买一壶,等你跳完了舞,黄花菜都凉了。”
范无救虽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喝起酒来倒是痛快得很。
谢必安也嗅着鼻子凑过来,眼睛里闪着光似的道,“你给我带什么了呀?”
苏白想了一会后,抖了抖袖子,一粒花生米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滚到了谢必安面前。
“呐,给你的。”
谢必安见状失望地撇了撇嘴,他可是在一旁弹琴的时候看着苏白坐在那吃完了一整盘的花生米,这一粒很明显是她吃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袖子里的。
苏白见到谢必安一脸委屈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的,差点都站不住脚摔了。
一旁的范无救执着壶酒,一边自在地喝着,一边看着谢必安和苏白两个人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