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完了,云良,你家大人估计是快回来了。善善都死了,他这情劫怕是历不成了,这劫啊,大概会化成业障缠他一身,没几年,他就得病死了。”
无常摸了摸云良耷拉的脑袋,真是难得他这么安静。
其实,某只云良的内心:唉,大人要回来了,浪不了了……
无常、云良和孟婆三人,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月老投胎成的王赢。无常是纯属无聊,权当看戏了,云良则是被他给强拉来的。他不把云良带着,这小子就要把月辰宫里的桃花酿给偷没了。月老不在,云良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无常都怕他一激动,把月辰宫给拆了都!
而孟婆么,自打她在忘川见过月老一次,就一直是这么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她一定有故事,无常猜想。
“孟婆,你刚才离悬崖那边最近了,你是有机会拉善善一把的,你为什么……”无常试探着看向孟婆。
“那是命数,外人不可干预!”
无常低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自从阿六混入这场轮回之后,谁的命数都不再注定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孟婆无声地看着他,“可谁又能说,阿六的加入,不是另一场命数呢?”
无常登时哑口无语。
月老那头,王赢和王输两个人都打累了,正躺外地上哭呢,眼泪滑过脸砸到了地上,溅起一圈灰尘。
孟婆潇洒地走向了王赢,她的身上渐渐荡起一层水一样的涟漪,每走一步,她的身体就实质化一分。本来凡人们是不能看见她们仨的,孟婆这样,是在一点一点走向了王赢。
“善善死了,那么我,就代替她,与月老一起,历了这劫!”
谈起命数,谁人也逃不过的。孟婆只不过是想在命数里,多看他一眼罢了。既然只有成为凡人的时候,他才能拥有感情,那么她与他,就只好在凡界里才能好好的谈一谈感情了。就像曾经的那时候一样,她不是孟婆,他也不是月老。
她叫婳白,是万蛊门的一名弟子。
每个万蛊门的弟子都会在十五岁那一年,去蛊池里挑选一只蛊虫并与之定下契约,同生共死。
婳白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是个雨天。雨滴落在蛊池里,溅起了血红色不知混了谁鲜血的蛊池里的水。她站在蛊池边,雪白的鞋子,被溅出的蛊池水染红了。蛊池里的蛊虫,整日整夜都在厮杀,只有活下来的那一只蛊虫,才有资格和人签下契约。
蛊池里,除了雨滴砸下的声音外,出乎意料的安静。
该不会蛊虫全军覆灭了吧,那我岂不是白来了。婳白想。
作为万蛊门的一名弟子,只有拥有了蛊虫,才算的上是一名真正的蛊师。没有蛊虫的人,是被人所看不起的……
“啧!”
婳白不满地撇了撇嘴。居然,被他们说中了呢!
他们,是婳白的同门。因为婳白是被捡回来的,所以,同门都看不起她。甚至,在今天这个她要来选契约蛊虫的重大日子,他们,竟然诅咒她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只蛊虫!
没想到,蛊池里,竟然真的空空如也!
“呵!蛊虫又如何!”
婳白口是心非地嘀咕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蛊池里什么都没有,她还留下干什么,等着那些同门上来看她笑话么?
没想到,婳白转过身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脚下一顿,似乎被什么绳子类的东西绑住了脚腕。低下头正要看一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脚腕上的绳子突然一个用力,婳白就失去了重心向前栽倒,头重重磕在地上,脑子一阵眩晕,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蛊池里了。
咸涩的蛊池水灌入口鼻,让婳白一阵恶心,天知道这池子里有多少蛊虫的尸体。
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衣服领子钻进去了!
“呃!”
那东西凉凉的,像是一条绳子般在她身上缠绕爬动,还带着一股黏黏的感觉。婳白被恶心的够呛,正欲把那东西揪出来,却突然发现,那东西,似乎钻入了她胸口的那块肉里。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渐渐在冰冷的蛊池里失去了知觉……
婳白醒过来的时候,趴在了蛊池边上,旁边坐了一个红衣少年,大概是救了她的人!不过,他穿的大概是白衣服,被蛊池水染红了而已。
“额,谢……”
婳白一句完整的谢谢还没说完,那白衣少年见她醒来却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飞奔似的就跑了。
“啧!我有那么吓人么?”
婳白抹了一把脸,上面沾了点蛊池里的血水,大概,是这一点吓到了他?婳白轻笑了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时,她忽然想起来那条钻进她胸口的绳子,于是一把扯开衣襟,在血红的蛊池边照了照。
只看一眼,婳白就被自己胸口处的景象吓得失了声!她的心上,居然盘踞了一条蛇一样的东西,随着她的每一次心跳,甚至能看到那东西的蠕动……
那是个什么东西啊?自己还是个人么?天哪!她是被妖魔附身了么?那条紧紧缠绕在她心上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啊!
“啊——”
婳白疯了似的一路跑进了厨房,拿起厨子切菜用的刀就欲往胸口处扎!
“喂!”
婳白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吓得怔住了动作,僵硬地回过头去看他,是他,那个在蛊池边救了自己的少年!
见她回头,少年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举起了手里的一根木柴,成防御状死死地盯着她。
自己真的成为了恶鬼了,看着少年警惕又惊恐的模样,婳白举起了手里的菜刀,毫不犹豫地扎向了心口!
“慢着!”
少年突然出手用棍子打掉了婳白手里的菜刀,然后又后退至原来的位置。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别把血溅在这里,脏!”
婳白捂着被震痛的手腕,突然就想生气!“你说谁脏呢?”
盛怒下的婳白飞快地捡起菜刀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并用挑衅的眼神对着少年,让你嫌弃我脏,看我不拿血泼死你!
打算故意把血溅在少年身上婳白,由于伤口太痛,瞬间扔了菜刀后就拼命甩手,还一边痛的跺脚!“嗷!痛痛痛痛痛!痛死我了!”
“嗤!”
少年突然被眼前的婳白给逗笑了,婳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闭嘴,不许笑!”说着,婳白就欲上前踢少年一脚,结果少年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收起了笑容的脸上又是满脸惊恐!
婳白的动作停在了半途中,是啊,自己还是个怪物,还能这么其乐融融地和别人打架了么?不能。
婳白低着头,转身就走了。走到一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回头一看,却只看到了紧紧关闭的大门,而低下头,则看到了一卷用来包扎伤口的纱布!
“呵呵!”
她笑了,笑自己的愚蠢,自己这么怕疼的人,究竟是怎么想到要去自杀的呢!怪物又怎样?怪物也会受伤,也会需要给伤口包扎!怪物也有人给扔纱布的,哪怕只有一个人,哪怕他仍旧在惧怕,但是怪物觉得,依旧很开心呢!
婳白缠好了伤口,就坐在大树下一个人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自己,厨房里灯一直点着呢,暖暖地照着大树周围的这一圈小地方,她就被暖暖的光笼罩在里面。真好!
“说不定,他只是忘记了熄灯呢!”
婳白一边撑着下巴笑一边顾自嘀咕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也不知道厨房的灯是什么时候关闭的。婳白偷偷摸摸靠近厨房,趴在门缝上偷偷往里瞧,却看见一个胖子给了那少年一个巴掌。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的,居然忘记熄厨房的灯了,这要是走水了,这责任你我都担不起!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说着,胖子又给了他一个巴掌!婳白推开门正想要进去救少年,突然后颈一紧,被人给拎走了。
“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救人!”
拎着婳白的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救什么人?厨房里又不炖人的,赶紧跟我走,门主找你呢!”
婳白一路挣扎着被人拎到了大堂,大堂里坐着一众长老,各个表情都庄严肃穆的,吓得她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家主看着跪在大堂中央的她,问道,“婳儿,你昨日在蛊池,拿到了什么蛊虫?”
婳白低着头,想起昨日噩梦般的过往,突然意识到,自己胸口盘踞的那东西,也许是蛊虫!可哪有这么可怕的蛊虫啊,她记得别人的蛊虫都是小小的一只,能拿在手里的,为何自己的这个会食人血肉还要盘踞在心上啊!于是她只好颤颤巍巍地答道,“回家主,婳白昨天在蛊池,遇到了一条绳子一样的东西,它把我拖进了蛊池里,然后……”
婳白说着,突然咬着嘴唇顿了一下,一位长老等不及似的催了一下,“然后如何?”
“然后,然后它吞噬了我心口处的血肉,盘踞在了我的心上!”
“嘶——”
听到这里,大堂上所在之人除了家主和长老,皆倒吸一口凉气!只有家主和那些长老们,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笑着。家主看婳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便给她解释道,“婳儿别怕,这不是什么怪物,这是咱们万蛊门最强的一类蛊虫之一,情丝!”
一位长老也笑着说道,“真是好久没见到这种强大的蛊虫了!婳儿,你可要好好修炼,多多用功,说不定,咱们蛊师的未来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家主笑的更为高兴了,“婳儿,你先努力修炼,等再过一年,就下山去,体会一下情爱的滋味。情丝啊情丝,只有经历过爱与被爱的洗礼,你才能发挥出情丝的最大威力啊!”
婳白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稀里糊涂地就出了大堂,在别人或羡慕或嫉妒或不满的目光中,渐渐就走到了厨房。婳白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少年,忙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只看见那胖子一个人!
“那个少年呢?”
胖子切下来一块肉后看着她道,“你说夏冢么?他下山了,因为忘记熄厨房的灯,而被罚下山去了!”
婳白失落地低下了头,小声嘀咕着,“不是的,不是忘熄灯了,不是,不是他的错……”
胖子又切了一块肉,才有功夫回头看她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婳白扬起带着水汽的一双眸子,“那少年……夏冢他,还回来么?”
胖子一刀剁开一块肉,回答她道,“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