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晚了。”他柔声而应。
细想下来,莫锦颜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季千玄了,不知是因为天凉下来的缘故,还是憔悴的缘故,季千玄的脸色看着总有着那么丝许的苍白。
流情抱了孩子,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周,孩子依旧在沉睡着,季千玄回眼望了那孩子一眼,伸手道:“给我抱抱。”
他语调极其温柔,温柔的婉若他才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一般,流情小心翼翼的将睡的人事不醒的孩子交到了他手里。
季千玄眸色间的宠溺,是莫锦颜许久未见的温柔,他。。。不是该在北方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季千玄抱着孩子走向了府门前,众人这才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纷纷欠身低唤道:“季侯爷!”
季千玄轻点了下额头道:“不必多礼。”
他转身笑盈盈的看着莫锦颜,她依旧是这副玲珑可人的模样,比起先前在庭王府里那种虚无的美艳,这样不施粉黛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季千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很是玩味的笑道:“许些日子不见,怎么还是混得这般凄凉的场景?”
他语调轻松如前,这种随意的态度简直让莫锦颜随之一楞,那些纠结在她心里的疙瘩和碎石子,仿佛被水冲过一般,顿时散去了些许。
她眉角一扬:“那你呢?不在你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好生生的,怎么又奔来边南了?”
季千玄笑道:“若我不来,今天你们该如何收场?”
莫锦颜有点惊讶:“那你是怎么让那土豆一家放弃的?你跟那个田老爷说了些什么呀?”
季千玄似笑非笑的说:“我告诉他,你们都是通缉犯。”
众人顿时心惊肉跳的轻呼一声,青鸟道:“这。。。这要是被报去了官府。。。”
季千玄笑道:“他不敢,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一伙通缉犯,楚皇朝通缉犯那么多,随便给你们换个轻点的罪名就好了啊。”
“那你给我们换了什么罪名了。。。”莫锦颜有些郁闷,伸手想要将孩子抱回,结果季千玄一侧身,她便抢了个空。
“我只不过说你们是前些日子泰兴钱庄抢劫案的主犯,还是当年流云寨的流匪,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狠货,你们跟许家有仇,此番,是寻仇来的咯。”
季千玄云淡风轻的一秆子把大家戳了个杀人放火的恶名,众人顿时无语,我靠,这都算是轻点的罪名了啊。
许延年这会子才勤勤恳恳的拜上前来,对着众人以及季千玄施礼道:“各位恩人对许家的大恩大德,延年无以报,若不是各位恩人出手相救,延年此时定当是。。。唉”
他不知是词穷了还是心中长闷终散,浅浅的叹了口气之后,又将眼神抛向了茶素素那儿,茶素素走到莫锦颜身边,着手拉着她道:“以后的路,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你是得恭喜我,恭喜我的坚持,换来了我应有的结局。”她满眼喜悦的转身看着许延年。
莫锦颜很是纳闷:“这话怎么说的?好端端的,如何就成了结局?”
茶素素浅笑道:“你还记得那夜我们长谈之话么?”她满眼幸福的样子,充盈了整个冬。
莫锦颜应道:“我记得,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很纳闷。
茶素素前去环了许延年的手,她垂头浅笑道:“前世是我欠他的,是我的任性和无理取,让他最终跟我一样死于非命,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便是他会随我一起到来此处,我想,老天最终是怜惜我们的吧,那些所犯的遗憾,给了我们弥补的机会,我想,我要好好的珍惜。。。”
茶素素满眼歉疚的看着许延年,转身对莫锦颜道:“我已负了他一世,怎可再让他,伤心一次呢?”
莫锦颜呆怔了一会,蓦地抬眼望去,只见许延年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那副神情,分明就是久别重逢之后,难以掩饰的狂喜。
这个男人就是茶素素穿越之前,一心一意对她好的那个男人,是茶素素心里的伤痕和遗憾,茶素素以为自己会愧疚一世,结果,却阴差阳错的和他再度相遇了,这其中的缘分,简直是奇妙的让人惊叹。
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人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流情,此时还是云里雾里的撇不清楚,她一直以为茶素素是惦记周东南的,为什么这一会,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莫锦颜则是满心喜悦的看着茶素素道:“那是不是,得说恭喜你了?”
“为什么恭喜她?发生了什么事啊?”周童迷茫的追问了句。
“是啊小姐,这。。。茶姑娘和许公子?”流心小心翼翼的点了点许延年和茶素素,这俩人不是演戏的吗,怎么演着演着还演出恭喜来了。
莫锦颜笑容满面的说:“许公子,今天想必是好日子,不如就将喜事办了吧,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再等下去,也就都这样了。”
许延年小心翼翼的看着茶素素问道:“可以吗?素素?”
茶素素娇羞的点了点头,这次的娇羞,可与先前的不一样,若是先前的做作痕迹很明显的话,那么这次她就是绝对的真心的答应下了。
寒冬腊月时节,这处并不出名的小镇上,白天的闹剧刚刚结束了,到了傍晚时分,大雪便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这时候的雪,来的总是给人那么一些惊喜的感觉。
许家宅门外挂起了大红喜灯,那红艳艳的颜色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下越发的显得喜庆起来,空气之中夹杂着些许凉丝丝的味道,莫锦颜独自一人站在梅花树下楞着神,这个时节,梅花又开的怒放,一抹的清香传来,逸人心扉。
“你在这里干什么?婚礼快要开始了。”她身后响起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宁静。
莫锦颜掉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季千玄道:“我在看梅花啊。”
“梅花?”他几步走上前来,清瘦的身影遮挡在莫锦颜身前,他伸手捏了梅花的树枝,将那已经被雪盖去的梅花掰下了一些来,凑在鼻前嗅道:“真香。”
他垂头看着莫锦颜,眼眸在夜色之中,闪闪发亮,他说:“可惜偏偏生在这样的时节里,未免是太孤单了些罢。”
莫锦颜轻眨了下睫毛:“未必哦,你觉得梅花孤单,是因为它不盛开在百花齐放的时节里呢,孤独的梅花选择了孤独的冬天,将弱小的身体投送给了寒冷的冬天.一抹芳香,万世流传.梅花是善良的,善良的梅花有了只有出现在冬季的雪花陪伴,那么,它就不孤独了”
莫锦颜转了个圈,伸手将那雪花接在掌心之中,继续笑道:“有诗说,梅虽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雪的长处在于它的洁白无暇,雪与梅相比,梅须逊雪三分白,色泽上梅不如雪,雪的长处再于淡,幽香,梅与雪相比,雪缺输梅一段香,在香味上,雪却又是不如梅的了。”
季千玄眯着眼,静待她接下来的话头,他及少听到她说这些话,但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静悄悄的听着的。
莫锦颜笑道:“其实雪与梅,缺了白,输了香,可又都有了彼此,彼此之间寂寞而温暖,这漫漫严冬,其实。。。并不孤单啊。”
莫锦颜想,这不正也是生活之中的一种情感上的寄托么,滚滚红尘之中,只需有一位梅或者是雪的伴侣存在,那么此生,又有什么遗憾呢?
她洌起眼色来看季千玄,而她那原本春暖花开的人生,却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一度蒙尘,可是想起那些过去,似乎又都成了前尘往事一般遥远。
季千玄微笑的看着她,这样一个女子,他又如何再舍得忘怀,他布局好了军中要事之后,便匆忙的一路奔赴边南而来。
因为他知道,因为那枚将虎令的缘故,她再度从尊贵的王妃之位沦落到通缉犯,带着几个人亡命天涯,风餐露宿,这并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小姐,侯爷,婚礼要开始了,你们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呀!”周童欢喜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二人纷纷应了声,这才抬步朝那处行去。
这会此值喜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雪地里炸开了花,许府人不多,大大小小二十口子,许延年早些时候便父母双亡,只有父亲当初所娶的填房一位长辈所在,可是那位长辈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在这样的年代里,很少有妇道人家出来主持家事,所以许家大小事,他便也是作得了主的,就犹如此时迎娶茶素素,那也是他一句话的事了。
许延年人人品善良,这都是人人公认的事实,所以这许家填房,他也真心当成长辈去孝敬,许家家风一向是清正安详。
茶素素这辈子也算是值了,用了一个糜烂的青春去证明这个男人对她究竟有多爱,就连重生来,都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他,这种缘分,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糟蹋了。她爱许延年,她便也感谢这种缘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