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颜细细打量着从虎视耽耽的蚩族人群中走出来的老妇,她缓缓的抬起头,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痕,一道一道挽若这遮云山中层叠的峰峦一般深刻。
她微微一笑,全脸的褶子跟着抖动了一下,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在里面:“灵奴,季千玄。”
她口中吐出这两个名字,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一脸茫然的莫锦颜:“多谢你们为蚩族带回了这个人来。”
她脸色阴沉的望着莫锦颜道:“有了你,老妇此生心愿必然达成了。”她嘿嘿嘿嘿的阴笑着,从黑色的袖袍下伸出手,轻抚向莫锦颜细嫩的脸庞。
莫锦颜下意识的躲避着她,有些厌恶道:“你别碰我,我们只是进山求药而已,你不给药就算了,还要下毒把我们绑起来算什么!难道你这蚩族地界,就要让人有来无回么!你也不怕那冤死的魂灵夜夜纠缠上你,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
灵奴与季千玄焦躁的挣扎着,望着眼前的老妇,一股不详的预感从不明就理的众人心中荡漾开,此行,果真凶险万分。
可是莫锦颜并不服惧,依然伸着脖子叫嚣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边南莫将军的独生女儿,你要是敢害我们分毫,我爹爹必然带军平了你这古旧的山寨!”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边南?呵呵呵呵。”老妇轻蔑的笑道:“一副并不成功的蛊毒便害的边南血流成河,千军万马又如何,进了遮云山,老身照样能准保他们有去无回。”
“你!你别太嚣张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这些无辜人命要是害死在你手里,必然化作恶鬼日日夜夜纠缠你!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莫锦颜口出恶言,疯了似的咒骂着眼前的老妇,可是那老妇并不动怒,仅仅是轻蔑的一笑:“老身不叫他们死,老身独叫你去死而已,你死了,蚩寨这几十年的动荡就此安生。”
莫锦颜狂燥的情绪蓦地冷静下来,自从进了蚩寨起,她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与这个地方系系相关,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有着无比怪异的吸引力,似乎,她天生就该是这蚩族之人,再想起先前灵奴自称属下,还有季千玄身上的毒,自己的血竟然能解,她似乎觉得,这一串一串的谜团在渐渐的挂上一个钩,那个钩把这一切串起来,就是她所不知的那个真相,与蚩族有关的真相。
也就是自己必死的理由,她相信,祭祀不会无原无故的叫自己去死,她说多谢灵奴与季千玄带自己进山来,此生心愿便达成……
“不要,不要碰她!”季千玄吼道:“婆婆,当年之事是我母亲自私而为,为蚩族带来无望之灾,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母亲犯下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但求婆婆放她一马!”
季千玄哀求的看着老妇,老妇依然默不作声的盯着莫锦颜,冷声道:“你承担?你如何去承担?她转过身,手中的鬼头仗在地面上敲出一声清脆而稳重的响声,季千玄依然在徒劳的挣扎着,可他知道这种特制的藤锁是任何武力都打不开的,他只是在奢望,奢望可以打破这一切的僵局。
“婆婆!”季千玄焦虑的喊道:“我可以祭山!让我为族人祭山,我是蚩族巫灵修道者,我愿意只身祭山求安,婆婆你放过她,看我在母亲临终遗愿的份上,放过她吧!”
季千玄哀求的望向老妇,苍白的脸色上挂满了惊慌失措,那老妇一听他提到自己母亲,原本平和的表情刹那间凶狠起来:“不要跟我提起你娘,你娘,是蚩族的耻辱,祭山?你以为你是巫灵你就拥有为蚩族祭山的资格了么!你体内流着外族肮脏的血液,你永远都不配为蚩族做任何事!收起你天真的妄想,老身不会成全你,也不会给你为你母亲赎罪的机会。”
她声音尖锐而沙哑的挥着手里的骷髅头仗指着季千玄,恶狠狠道:“老身,就是让你们巫灵道的灵主,在这里灰飞烟灭!”
“婆婆。”灵奴望着她震怒的神色,平静道:“他不配,那么我祭。”
“你?”老妇诧异的望着灵奴,随后癫狂的笑道:“你一个浑身带着诅咒降生的罪恶,当初老身仁慈放你一马,让你出了遮云山已是恩慈,你今日竟敢再度返山,将这诅咒带到族落之中来,你以为老身会再让你活着出去么?”
看着这祭祀油盐不进的模样,众人纷纷忧虑,眼前景象怕是不好摆脱,这其中错根复杂的关系和蚩族祭祀莫名其妙的仇恨让他们很是迷茫。
甚至连灵奴都不知道,祭祀为什么如此恨季千玄,以及他的母亲,季千玄沉默着,抬眼望向身周白雾重重的山谷,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白雾之下的山谷,即是万丈悬崖,而自从他的母亲落青出逃的那一年起,蚩族每年都要为这万丈深渊举行一次祭山仪式,一系列残忍而苍凉的仪式过后,被选中的祭山人就由此堕落进茫茫山渊之中。
为的,是企求动怒的遮云山山神早日睁开仁慈的眼睛,结束蚩族部落之中这几十年来的噩梦和诅咒。他们深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诅咒,是山神之怒,只有心怀真诚,遮云山山神一定会息怒,将平安与详和重新还给蚩族人。
莫锦颜冷静的望着那老妇,片刻之后对旁边一直叫嚷不休的众人吼道:“都闭嘴。”
她问那老妇:“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放过他们了是么?”
老妇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莫锦颜咬了咬牙,坚定的问道:“你需要我怎么死?祭山?还是其他什么?”
老妇望着她,尖刻的笑道:“这些对你来说卑贱的人能让你肯舍得出性命来维护,着实叫老身刮目相看。”
“少废话。”莫锦颜不爽道:“就算我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清楚明白才罢休。”
“好,你想要怎么明白?”老妇平静的看着她,浑浊的眼中闪着危险的气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