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这是张老爷看见那口赤铜钟的第一个想法,随即便赶紧收敛了目光。
这玩意再好也不是自己能觊觎的。
圣坛顶端,神像脚下,完成祷告仪式的布拉斯兰来到一处机关前,勐然拉下操纵杆,接着便以随身携带的那柄小铜锤奋力敲在一枚红色按钮上。
吱嘎~
如同沉睡中的钢巨人苏醒过来,活动施展着快要生锈的关节进行热身。
引擎推动压力泵,齿轮咬合传动的声音交互联络为一首重金属奏鸣曲。
贡德神像轻微扭动着自己的头颅,双目射出的光芒照拂过整个殿堂,短暂的在持有表盘的法师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了唤醒眼前这一切的大主教身上。
“请吧,查内姆阁下。”
布拉斯兰对神像再行拜礼,转身同法师说道。
至此再无退路,若来人果真是来招摇撞骗,那下场只怕不会有多么美妙,好在张元的底气也足,是以坦然无惧上得前来亮出了那枚钟表。
“这件小东西我称为石英表,其原理倒也简单,”
说着他拿出工具小心撬开了表盘,露出内部极为精密紧凑的构造:
“石英这种矿物,在收到电流亦或其他脉冲能量刺激的时候会呈现有规律的震荡,而纯净程度达到一定阈值的魔法石英在经过激活后,自身便拥有此种特性。”
法师拿着细长如指针般的工具指点解释着表芯的功能结构,边上的布拉斯兰只是听了几句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本身就是水准极高的大工匠,在捅破这层窗户纸后洞悉其原理简直不要太容易。
“以魔法水晶的自振引发齿轮偏转,进而带动整个指针系统的运作,驱动核心被这种巧妙的方式替代后,整个内部结构的确是简化到之前难以企及的地步。”
“更为关键的是,你没有说错,整个表芯系统并不依赖于魔导炼金体系,几乎可以当作是纯机械传动。”
受到启发的大主教不断的阐述着自己的见解,一旁的法师在肯定之余也微笑着指出一个事实:
“而且无论是天然的魔法石英或人工充能转化的法力水晶,其成本对于这件造物来说都只能用廉价来形容,整个钟表的造价只怕较之前便宜了十倍都不止。”
主教闻言点头附和,这话没有半点夸张,最为复杂的发条驱动部件被那小小的一颗水晶替代,后者本就是最为廉价大众的魔法矿物,即使相对普通水晶而言贵了些,
那么一颗米粒大的玩意又能值几个钱?
真要计较起来,之前的机械表可远不是等体积大小的魔法石英能够比拟的。
深刻认识到这项技术所蕴含巨大价值的布拉斯兰果断上调了该事件的级别。
“请吾主目光降临此地、愿吾主智识慧光照耀此地、愿吾神威严荣光彰显于此。”
随着祷词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神像的目光收敛暗澹下来,与此同时其面容在法师的眼中霎那间朦胧起来。
并非是单纯光影视觉上的变化,在他的一切感知中,甚至是灵性直觉的反馈中,先前铜浇铁铸的凡物于此刻恍若隔了一整个世界、无法触及的晨星。
难以用言语表述形容的意志降临而下,一如之前无冬审判时的提尔神像,贡德这位锻造之神的意识分身同样降临寄身凡尘。
接下来的事情便有几分水到渠成的意味,于降临的第一时刻就将圣殿内发生一切知晓洞悉的圣灵看的比自家主教还要更远。
钱算什么?如果这项技术确如预见,能够将之前高端到无人问津的精密造物推广开来,不说什么千家万户,起码在一定阶层上掀起潮流。
这便是教会在宣扬教义与荣光上迈出的一大步。
讲真,贡德自己整天看着自家崽子整活搞出的那些只能在大殿里当展览品的花活都有点发麻了。
比起视野中两位凡人念念不忘的技术收益,她反而觉得这位来访者的那句话更让她在意。
技术改变生活!
在高端武力上,机械工艺造物与其他力量相比实在是落后了太多,哪怕是前景都好像不怎么乐观。
折腾了多少年,耗费了多少资源精力搞出来一条蒸汽龙,可人家魔法船在久远岁月以前就可以翱翔天际、跨越星辰,构装军团更是在成熟技术下足以形成规模,横推碾压一切。
纯机械流派拿什么跟人比,打个比方就像是前世科技文明社会的大潮下,你练个气功神打就想对抗飞机坦克一样。
或许,我可以,不,我应该…
于一霎那间千般念头在神祇灵中转过,只是这一切不足为外人道,贡德神像一语不发,沉默观看着法师与大主教二人逐条商讨起契约条文细节,甚至顺带把自行车的专利也拿上台面探讨许久,直待双方商定,皆觉满意后方吐出一句:
“于此,契约成立,吾以工匠之主、一切创造技艺庇护者之名义宣告,今日所现造物,皆受吾之权能庇护。”
也是从这一刻起,石英钟表及脚踏车这几件“高科技产品”再也不是别人想山寨就山寨的了,得交钱!
虽然为之付出的是博得地区的专营权以及剑湾以外地区的制造销售权益,但法师仍觉得自己是赚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成本付出,别看两件产品制造精巧,非要计较起来压根没多少技术壁垒,石英钟表只要被拆开外壳,内部那点小玄机能瞒得过谁?
而自行车甚至连拆卸都不用,稍微对构装学有了解的光打量几眼也能瞧出个七七八八。
这种情况下谈什么专卖专利纯属痴心妄想。
一个无冬城小小的法师领主远不足以震慑那些企图从新出现大肥羊的身上撕扯块肥肉大快朵颐的掠食者。
在没有专利法的费伦,贡德教会怕是唯一有动机也有能力去为之提供保护的组织了。
尽管这些保护较之前世远不是那么完善严密,但总聊胜于无,好过裸奔。
情况迥异,作为外来者的张老爷虽然有些肉疼,却也没法要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