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扫视了屋内,房屋虽小,但有两间卧室,桌上两碟小菜,一荤一素,但分量不多。
“夫人,打扰了。”陆川转身向屋外走去。
刚出门,右边有一处三面封锁的小型灶台,应是为了节省空间,将做饭的地方设置在了屋外,颇为简陋。
陆川见妇人并未外出,于是掀开锅盖查看了一番,随后就离去了。
……
一名青年坐在城内湖泊边的青石上,耷拉着脑袋,有规律的朝湖泊内丢着石子。
突然间,他猛地站起,朝前方急行几步,面朝湖泊,高声大吼: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理解我!”
黄昏已过,夜幕初临,湖泊旁赏景的人不多,但湖中乘船游玩的人却不少。
见突生异状,目光齐齐朝青年哪儿投去,见他之后并无动静,大家又自顾自地欣赏着夜色朦胧的湖泊。
高声大喊后的青年颓废地坐在碎石上,一脸沮丧。
“吼出来后,心里好受多了吧。”一位白衣青年站立于方才的那块青石上。
短袖麻衣青年闻言,轻哼一声,不言语。
“怎么,今日你敢以后天一重单挑你后天三重的五师兄,如今却不敢看我一眼?”陆川浅浅一笑,也不在意。
陈翊转过身子,道:“你们这种纨绔,穿的光鲜亮丽,行为却如禽兽,只会仗势欺人,有何可搭理的?”
他败北后就离开了枯叶刀馆,自然不知后面所发生之事。
“看来这种事你见得不少,莫不是你五师兄也是如此?”陆川试探起来。
“那衣冠禽兽,表面上谦谦君子,暗地里**馆内女师妹,哼!”陈翊攥紧拳头,狠狠说道。
难怪这陈翊气愤不已,原来如此。
“虽是如此,但你平日逞凶斗狠,故而你师父才没有收你为真传,你可清楚?”
陈翊瞥了眼陆川,不知是不是找到了情绪发泄垃圾桶,开始接起陆川的话。
“我明白,那又如何?”
“发小被人用砖头砸头,不该动手?纨绔**少女,不该帮?”
“恶霸强抢民女不该帮?”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名男子偷盗行人的钱囊,当场被我逮住,这难道不该帮?”
“你不过是一介纨绔,怎懂普通平民的人间疾苦?”
“逞凶斗狠如何?我乐意!”
青年恶狠狠地盯着陆川,句句质问。
“衙门吃干饭的吗?需要你来动手?”陆川轻声反问道。
“大华皇朝如今式微,内忧外患,外有魔族国度入侵中原,内有魔教做歹,如果不是大户人家的命案牵扯到了百姓,谁会理会我们这些平民的死活?”
“你可知……你可知什么叫官官相护?”
陈翊红着眼,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将社会的阴暗面道出。
“衙门抓了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受欺负的平民,最后赔偿道歉的,竟是平民!”
“你可知有多么黑暗!”陈翊一步步靠近陆川,严声厉词道。
陆川叹了口气,有钱的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下一个呼吸,陈翊右手伸出,猛然抓向他的衣领,想要将他放倒。
陆川笑了笑,右手中指弹在青年眉心。
一道身影倒飞而出,捂着眉心处,嘴上轻声**。
“怎么,大家和和气气地聊会天,打架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陆川蹲**子,笑吟吟地开口。
“你知道你娘多可怜吗?”陆川严肃起来,脸色变化与翻书无异。
青年眉头紧锁,急忙开口:“你见过我娘,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可是刚打了你一记耳光,我去你家中一趟,为何就如此慌乱?”
陆川见青年脸色涨红,负手,言:“放心,只是了解你的情况罢了。”
青年松了口气,连忙爬起,回家查看一番。
陆川看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
……
“娘……娘……”
陈翊未至门口,就高声大喊。
在屋内清洗碗筷的妇人神情慌张,四处观望,拿起桌上的布制手套穿戴起来。
“砰”
陈翊推门而入,见母亲无事,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那名白衣青年未曾骗他。
等等……
他见母亲慌张地带起手套,有些疑惑,上前细观。
“翊儿,你回来了,刚才娘没打疼你吧。”妇人将双手揣到身后,挤出笑容。
陈翊将妇人的两只手拉出,轻扯手套。
“嘶”
妇人轻呼,脸色有些苍白。
陈翊见状,手上动作变得极为轻微,直至手套完全取下。
“娘……”
他捧起妇人的双手,眼中泪花翻涌。
修长的双手长满了老茧,可最让人心酸的是,手指上森然可见的白骨露出,却无丝毫血迹。
这说明什么?这样的伤势在很早之前便出现了!
每次吃过饭,他要么修炼心法,要么外出闲逛,母亲在屋内默默收拾碗筷。
白日母亲起早去工坊干活,工坊活重,陈翊见母亲戴起手套保护自己,也没过多的在意,反而放心下来。
想不到她竟然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手上的创伤!
“娘没事,这只是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妇人轻轻开口。
“噗”
妇人口中喷出血雾。
“娘你怎么了?不要吓我!”陈翊将妇人扶到寝室里头。
白衣青年走入寝室,深邃的眸子光芒一闪。
“令堂胃气极弱,光泽黯淡呈黝黑,应当是平日进食极少,有心口痛的症状。”
心口痛乃胃病的俗称。
“不可能,每次回到家中,母亲碗中都有些许米粒,告知我先行用过饭菜了,怎会如此?”
陈翊脸色大变,笃定地开口。
“公子,我这是陈年老毛病了,看不是什么心口痛。”妇人急忙开口道。
“娘,我去接碗水,你好好休息。”陈翊寻一只干净的碗,推开大门,来到灶台前的大水缸。
灶台上盖着一锅盖,舀完水的陈翊有些疑惑,菜已炒过,盖住做甚?
右手持着碗,左手掀开锅盖,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白物。
那是……半截窝头!
一时间,陈翊泪如雨下,陆川真的没有骗他。
渐渐的,一切都被他联系了起来。
母亲在碗中打散些许米粒,说自己已经吃过,就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她收拾完碗筷,趁他外出闲逛或者在卧室修炼之时,这才有时间吃这半截窝头的吧。
陆川走出房屋,站在一旁,轻声开口:
“你如今明白了吗?你娘嘴上不断劝说你学文,可知道你练武,饭量大,一日工钱只够买你一人份的食物,自己只能吃半截窝头。”
“你父亲早逝,她不想你走令尊的路。”
“枯叶刀馆出师不过后天四重,她身为你母亲,知道你性格嫉恶如仇,若是惹上不该惹的人,那便是万劫不复,步你父亲的后尘!”
“你可曾听闻,父母在,不远游?当一名母亲对儿子说撑不住时,她真的已痛入骨髓了!”
“我并非劝你,而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陆川一袭白衣,残影黯淡,渐渐消失在原地。
“娘!”
陈翊颤抖着端着碗,泪流满面的朝屋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