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但这弛来得太突然，太直接，就像一个气球被突如其来的锐利戳破,而且这还是一个热气球，于是篮子里的乘客们便咻地飞到天边,最终成为了一个闪光点。

不战而胜是真，既得利益者是真，但郁闷也是真啊！

“操,还想趁热打铁呢,寒冰峡谷搞什么飞机啊,高昂的战斗情绪都让他们整没了。”2b吐出了所有小伙伴的心声。

战斗激情这个东西,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就只能再而衰，三而竭。

疯子打个哈欠，把鼠标重新挪到竞技场进入申请键上，然后停住，问战友们：“还继续不？”

小伙伴们没有任何声音。

除了——

“走起啊。”

字典里从无疲倦二字的万年pk狂千山鸟飞绝=_=

“歇会儿吧。”万物破难得主动开口。

疯子松开鼠标，点上根儿烟，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在缭绕的烟雾里缓缓放松：“所以你的意思也是等会儿继续呗，想好了？”

“……”

没有回答，便意味着没那么坚定。

“等会儿再打不就碰上第一军团了么，”出声的是路过，“咱们打得赢？”

天真懵懂的孩纸向来一针见血。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

什么累啊疲惫啊都是浮云，主要是尼玛已经连赢十四场了啊，要是刚刚那种头脑发热的状态说不定小分队直接就继续开路大刀阔斧地跟第一军团干上了，可现在让寒冰掉线这么一闹，发热的头脑开始降温，想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千山，”江洋挑了个某些方面最不靠谱可某些方面又最有发言权的同志，“你觉得我们胜算几成？”

通常千山鸟飞绝同学发表言论是不太经大脑的，这种模式的直接表现就是接话速度奇快，几乎是无缝搭茬，可面对这个问题，他破天荒地沉默了几秒。

yy里的安静慢慢变成一种凝重，江洋想出声打破这种压抑，又怕干扰到千山难得的认真思索。

终于，耳机里传来千山的声音：“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

江洋竖起耳朵，心不自觉往上提。

“很可能也会把他们克掉线哒~~~”

江洋&破破&2b：“你给我去死！”

路过：“……死！！！”

原来竖起耳朵的不只江洋一个。

另外慢了半拍的路过高手同学只来得及加入声讨尾声=_=

“缓解一下压抑气氛嘛，这么没幽默感，”千山耸耸肩，总算正色起来，“除了荷兰手信，其他人我都没交过手，但如果水平都和手信差不多，那么二八。”

“你不是登顶了好几个服务器么，一个没碰上？”2b奇怪地问。

“嗯，可能他们都怕输给我丢人，所以巧妙地避开了。”

全体战友：“你想太多了！”

不过既然和荷兰手信交过手，那么总算有一条参考数据。

江洋：“你和荷兰手信pk，输赢怎么开？”

“……□。”

江洋敏锐地察觉到千山那一丝微妙的犹豫，乐了：“真没把握就直说五五，非占人一成干嘛，又不赢房赢地的。”

千山的声音沉下来：“他六，我四。”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yy再无声息。

江洋知道战友们依然坐在电脑前面，甚至可能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纠结着同样的烦恼。

进，或者退，这是个问题。

选择继续，他们铁定会碰上第一军团，很大可能会被打败，然后回到74o分，然后再遇上众神之焰或者重新上线的寒冰峡谷或者其他强队，胜负保守估计五五开，于是有一半的机会连输，分数继续往下掉。

选择进入情人星座，则等于77o分和十四场不败战绩到手，要知道这战绩不全是靠真刀真枪，也有运气和巧合，重来一次，他们再得到这么高分数和这么漂亮战斗数据的概率几乎低到渺茫。

如果最开始就碰上第一军团，那输赢他们无所谓，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然而现在已经走出一条光辉灿烂的大道，谁也不想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踩着水坑溅一身泥。并且，他们有选择说“到此为止”的权力，这才是最具有诱惑力的。

一切的一切，都让选择的天平往“直接进入情人星座”这边倾斜，之所以都斜成比萨塔了还是无法做出选择，是因为另一端有个叫做“血性”的东西在挣扎。

这东西是每一个真心爱游戏的玩家的标配，和“猥琐”“无底线”神马的毫不冲突，通常使用在“团战”“pk”“挑boss”等战斗领域。

临阵脱逃不战而败，比游戏里并肩战斗了几年的老婆忽然说不能再玩了要彻底离开游戏因为家里老婆快生了更让人忧伤啊……

“那个，我去上个厕所哈。”再hold不住这寂静岭似的氛围，路过决定屎遁。

“那我去泡个面。”2b紧随其后，完全被路过开启了好胃口。

“听歌，”万物破简洁明了，“人齐了叫我。”

千山问江洋：“杀手你准备干啥？”

江洋把烟屁股按灭：“晒太阳。”

说完也不管千山还有没有后续，直接摘下耳机，起身去落地窗前，刷地一下拉开窗帘。

北京时间八点半，阳光灿烂。

再坐回电脑前已是十五分钟之后，还没戴上耳机，江洋就看见yy的小狸猫在右下角闪烁，点开，是来自团长亲切的问候——high了一夜？

把视线转移回yy列表，只见军团大厅里团长的小马甲从离开状态变为了在线。

重新戴好耳机，江洋让自己的yy账号离开疯b小屋回到上层军团大厅频道：“奶妈，在？”

那头很快传来方筝懒洋洋的声音：“干嘛去了，叫你半天。”

“累了，起来活动活动，你找我？”

“一觉起来发现团员居然还在战斗，作为团长当然要慰问一下。”

“真让人倍感温暖。”

“乖，抱抱~~”

“滚=_=”

“我看了眼疯b小屋，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组合真新颖。”

“……一言难尽。”

“竞技场大部分应该都是亲友团吧，你们也得取个响亮的组合名字出去战斗才有气势啊……”

“别——”

“天空传奇怎么样，北大荒男孩也不错~~”

还是晚了一步=_=

“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浪了一下立刻神清气爽地团长总算开始打听正事儿：“战绩如何？”

总算出现个让人愉悦的话题：“均分77o，十四连胜。”

“我勒个去！”闪瞎眼的战绩让团长心潮澎湃，“你们用外挂没让人发现吧！”

“……”

团长的问题总是深刻得让人无法轻易回答。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江洋简单给方筝讲了下天空传奇组合的奋斗史，当然主要侧重在自身实力，淡化狗屎运气，总算让对方相信了他们没作弊。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情人星座，我这边挺有意思的，估计会待满三天~”

通常在方筝的“挺有意思”这种评价后面都会隐藏着无数人的血与泪，但是江洋决定先解决自己的门前雪，故把眼下的情况和大家的犹豫向方筝逐一讲解分析，末了问：“你怎么看？”

倒不是想请方筝仲裁，只是多一个人多一个思路总是好的。

方筝却想都没想，直接丢结论：“必须打啊，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输了，你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士，虽败犹荣，也不用想着掉了3o分再找回来，以免节外生枝，直接就74o进情人星座。别人问起，就是十四连胜后仍然敢于挑战最强者，虽然落于马下，但是pk生涯一片无悔。别人要笑话你们自不量力，你就眺望远方，叹一句扁鹊焉知鸿鹄之志，哦对了，十四场连胜那个要整个截图记录，排行榜也行，观众语录也行，越全越好，无图无真相嘛。不过凡事无绝对，咱也不能把话说死，万一他们就集体发挥失常了呢，或者队伍里也有个你大爷啥的就等着关键时刻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自黑，那你们就捡着了，靠，十五连胜而且是横扫天空竞技场啊，立刻给我刷喇叭，怎么也得刷它二十……不，你又不差钱儿，来它二百块钱的，全天候滚动播出，人不得瑟枉少年嘛~~~”

“……”

团长，你真是神一般的高瞻远瞩！

满血复活的疯子踏着七彩祥云一溜烟飞回疯b小屋传播正能量，连团内带外帮均被鬼服领导的大智慧所折服，瞬间领悟到只要心中有希望，绳命就会很回晃！

打定主意要去奋勇迎战的五个小伙伴开始在竞技场外的各个商店奔波，或买药，或买道具杂物，抑或修补加强武器，总之都在竭尽所能为接下来的硬仗做准备。

全神贯注的他们并没有感觉到，打从寒冰峡谷掉线，整个天空竞技场的氛围就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那些鏖战一夜原本想下线休息的玩家延迟了下线，那些刚上线想立刻进入竞技场的玩家暂缓了战斗，除了第一军团和极小撮两耳不闻窗外事仍在竞技场里耍大刀的天然呆外，天空竞技场几乎9o%的在线玩家都投入到了这场即将到来的世纪之战中。他们或在街头聊天议论，或在巷尾开盘下注，当然也有按捺不住激动心情跟着“黑马偶像们”挨家商铺乱转的，这种想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行为怎么看都能定义为“尾行痴汉”。

奇怪的是玩家可以很轻易捕捉到正在各商铺乱转的黑马，却少有人看到即将迎接挑战的天王。

这时候的第一军团——

[队伍]东风哥：闹花灯你管管你粉丝，要你qq号要到我这来了，我tm上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你对象！

[队伍]闹花灯：972xxxxx

[队伍]众神的叹息：你还真敢给，大气！

[队伍]闹花灯：僵尸号，就是加粉用的。

[队伍]众神的叹息：我真想截图发给那帮小姑娘看。

[队伍]闹花灯：发呗，这年头流行情圣了，渣一点才有市场。

[队伍]东风哥：擦，你到底是来玩游戏的还是来泡妞的！

[队伍]闹花灯：泡妞。

[队伍]东风哥：你赢了……

[队伍]阿尔卑斯：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们放着yy不用要打字呢？

[队伍]东风哥：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能在yy里侃到地久天长，为了防止话题聊尽冷场尴尬。

[队伍]闹花灯：正解。

[队伍]众神的叹息：说点正事吧，千山那伙人可正忙得不亦乐乎呢。

[队伍]闹花灯：秋后的蚂蚱，让他们可劲儿蹦跶吧。

[队伍]阿尔卑斯：别掉以轻心，十四连胜不可能全靠运气。

[队伍]闹花灯：是啊，还有无与伦比的个人奇葩能力。不过打众神那场咱们不是过去看了么，除了千山，其他人也就那样。不是我说，叹息，你这技术待你们团真是屈才了。

[队伍]众神的叹息：虽然你极其委婉的夸奖让我比较受用，但仍然没办法让我无视你对我们团的诋毁，选个地儿吧，咱俩练练。

[队伍]闹花灯：底下都是人，选哪儿？直接在这儿得了。

[队伍]东风哥：要不是你一下去就引起围观人潮，我们至于都蹲树上装猴儿么。

[队伍]闹花灯：如果帅也是一种罪，那我改掉好了。

[队伍]众神的叹息：你赶紧改，缺钱么，缺钱我直接送你一张外貌变更卷。

[队伍]荷兰手信：相信我，他拿着你的变更卷只会把角色捏得更帅。

[队伍]阿尔卑斯：靠，手信你还活着啊，以为你被大灰狼抓走了呢。

[队伍]荷兰手信：遇见个熟人，叙叙旧，再说大灰狼只喜欢小白兔，不喜欢怪蜀黍。

彼时，路过高手正满载着从杂货店买来的稀奇古怪的道具准备奔赴药店继续shopping，不想远远就看见小伙伴千山鸟飞绝熟悉的身影。

“有异想就天开杂货铺”位于竞技场主城最西面一条十分僻静的街道上，这里之所以僻静，不仅仅是地理位置导致，也是因为这条街上的店卖的多是些无用的趣味性道具、药品，调剂生活弄点恶作剧神马的可以，pk什么的基本上就跟这些东西绝缘了，所以鲜少有人问津。

路过高手来这里也绝不是另辟蹊径，只是主流道具都买差不多了，包袱里还有格子，故而就抱着宁滥毋缺的心理，能填满就尽量填满，谁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呢。

不想，就看见了千山。

还有荷兰手信。

起初距离远，路过只知道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但看不出做什么，他纯属好奇地悄悄靠近两步，或许是进入了当前范围，左下角弹出两个人的对话——

[当前]千山鸟飞绝：没实力的人才会聚在一起搞这个团那个团，人多势众嘛。

[当前]荷兰手信：没实力的人才会天天嚷着做独行侠，虚张声势嘛。

[当前]荷兰手信：怎么没声了？被我说中了？

[当前]千山鸟飞绝：我要告诉药药说你欺负我~~~~~~~

[当前]荷兰手信：靠！

对话应该已经进行一些了，两个人都没察觉到有听众，或者说起初确实是没听众的，而且最初的打招呼应该就是当前频道随便嗨了一下，所以接下来的对话就都在当前进行了，而没有切到私聊。

[当前]荷兰手信：话说回来，你真准备带着那几个货跟我们打？

[当前]千山鸟飞绝：药药说你认真起来灭我两个来回还带拐弯的。

[当前]荷兰手信：[挑眉]

[当前]千山鸟飞绝：我特好奇你能怎么弯。

[当前]荷兰手信：请把拐字带上，谢谢。

[当前]千山鸟飞绝：你们队那几个都比我厉害？

[当前]荷兰手信：虽然我很不想说实话，但是，没有，个别的不相上下。

[当前]千山鸟飞绝：那你为什么不组我？

[当前]荷兰手信：不是一路人。

[当前]千山鸟飞绝：嘁。

[当前]荷兰手信：你也没来组我嘛。

[当前]荷兰手信：所以咱俩一样，都没把对方当自己人，只不过你的范围更广点儿，整个荷兰商会，不，整个光明圣地，你把谁当自己人了？

你不是别人当朋友，别人也不会把你当朋友。——《千山坎坷（自认为？）前半生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