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都被绑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里面。隐约间可看见梅晓和耗子在我不远处,我们被分开绑着。
我比他们醒来的要早,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听不到周围有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耗子醒了过来,浑浑噩噩的叫骂着,他将梅晓也吵醒了。
“这里是哪里?”梅晓一醒来深处这样的黑暗之中,她有些害怕的问道。
“鬼才是这里是哪里。”耗子骂骂咧咧地说着。
“关封呢?关疯子呢?他在哪里?”我一直没有出声,她有些担心叫着。
“我在这里。”我答道。
她听见了我的声音似乎安心了些。
“现在我们该咋办,现在我们该咋办啊。”耗子垂头丧气说道,那语气是千不该万不该趟这趟浑水,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认命。
“耗子你们本事不挺高的吗?你看看能不能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我说道。
“我那本事是开锁的本事,这种事要是换做你那猴子兄弟说不定还有办法,或者哑巴来也行,但是我就没啥办法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有些失去了信心,只是乞求花子他们快点找到我们吧。
见了梅晓半响不说话,便问道:“梅晓,你没事吧。”
“我没事。”梅晓小声说道,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怕黑。”
“你耗子叔叔我倒是不怕黑,耗子最喜欢往黑不溜秋的地方钻。”耗子开玩笑说道,梅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缓解了一下这里紧张的情绪。
“怕黑就说说话吧,知道黑暗中还有人在,还有人陪你,就不怕了。”我说道。
“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会讲故事吗?”她轻声说道。
“讲故事?我不是很会讲故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不会讲。但是姐姐很会讲故事,小时候不懂事经常缠着她给我讲故事。”她的声音更低了。
“你姐姐,梅澹……”她姐姐的名倒是有些生僻,只记得古时候孔子的弟子叫澹台明灭,我便念成了坛,音调稍微有些上扬,说出来一下成了‘煤炭’。
我想继续说下去,梅晓的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愣了一下,总觉得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怕露馅,毕竟要是连关封最心爱的人的名字都说错了的话,这可就不好了,我小心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话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和姐姐说的一样,她的名字念‘淡’不读‘坛’而你总是叫她‘煤炭’。姐姐纠正过你很多次,你就埋怨我爸爸古怪,给我们取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你还说爸爸没文化,就要故意给姐姐找了些古怪的字。姐姐就告诉你,我们的名字出自于《梅品》,‘花宜称凡二十六条:为澹阴为晓日为薄寒为细雨为轻烟……’可是你不依,硬要叫她煤炭,还说不管她叫什么,以后你就叫她煤炭了。”
她说这些话时候,话语间充满留恋的味道,我倒是很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说对了。
我静静听着,心中有燃起那无法磨灭的念头,眼中浮现的是关封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轻轻抚摸那墓碑的画面。
“你姐姐是怎么说我的,在你姐姐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轻声问道。我真的很想听听他们的故事,听听属于这张脸的故事。
“他们都说你是个混球,但是姐姐一直相信你不是。”她轻轻说道:“她说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在高中开学初,开学的第一堂课老师说她的名字很特别要她先自己介绍,她介绍完了,班里有几个男生就嘲笑她,叫她‘没蛋’。班里的女生也悄悄的跟着起哄,因为她真的就像《梅品》里一样,是澹阴下的白梅花,美丽淡雅,妈妈也常常夸姐姐安静懂事,不像我。
姐姐说那天下课后,那些男生就开始嘲笑她的名字,围在她身边叫她,‘没蛋’,‘没蛋蛋’。姐姐觉得他们是在嘲笑她,哼,我看啊他们就是想引起姐姐的注意,你们男生老是爱用这样的方式,真是蠢的要死。
旁边的同学也在窃窃私语,姐姐说她那个时候十分不争气,一下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大声叫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个时候她偷偷顺着瞄了一眼,只看一个个子矮矮的小男生提着一个扫把跳到走廊大声叫唤着,那样子,傻乎乎的。那几个男人觉得受了挑衅,就围了上去,所以你一开学就打了一场架,他们三四个人愣是没打赢你一个,你也在学校出了名,出名的代价就是顶着扫把站在主、席台上。
姐姐过意不去,就偷偷买了一瓶水来看你,见你大汗淋漓站在烈日地下,便说事情因她而起,她要和你一起受惩罚。你瞅了她一眼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好汉岂能让弱女子一起受累?
她要谢谢你,你又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用道谢。
她觉得你说的话非常有意思,放下水还是陪着你站着。你问她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你说你坐在后面没有听清,只看见黑板上写的字,问她是不是叫煤炭。她纠正你,你便把爸爸骂了一通,她不服气便将典故告诉了你,说你才没有文化。
你不管,你说以后你就她煤炭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那个药剂师提着手电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哟,都醒了,还聊起天来了,挺逍遥的啊,我是不是该多等你们聊一会儿,反正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说着眼神在我们三个身上扫着,就像是在挑选货物一样,“你知道我是谁吗?在我的地盘上你敢动我一丝汗毛,信不信老子让你日后生不如死。”我盯着他冷声说道,成功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你的地盘?真是笑话,一个丧家之犬还有脸和我叫嚣。”他说着拿着手电筒砸在我脸上,一下就砸出了血,梅晓惊声叫了起来。
“就先从你开刀,把他带走。”他吩咐着,后面的两人立马将我架起来。
“不要!”梅晓带着哭腔惊声叫着,眼泪流了出来。
我吐了一口血挤着笑对她说道:“放心,没事的,我还要等你给我将故事了。我还要等你给我把故事讲完。”
“讲故事,哼,到阴曹地府去讲吧。”药剂师冷声说道,一出门光线的顿时亮堂起来,我被他们带到一个类似手术室的屋子里。
“把他绑上。”他吩咐道。被他们绑在手术台上,不过他绑的有些简单,只是将我的手脚固定在上面,还是用的之前的绳索。
头顶的手术灯一下亮起,我瞪大了眼睛眼珠跳动着,全身战栗,不能说话。紧握的拳头里渐渐沁出血来。
“怎么,害怕呢?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接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你要是挺的过就是你命,你要是挺不过,哼,就省的我再动手。”说着打开冷藏箱,从里取出一个淡蓝色的小药瓶抽到针管里。
我的身体战栗的更加严重了,太熟悉了,太熟悉了,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就像是那些刻在我的脑子之中,无法抹去又被遮掩住的记忆暗角。此刻,拨云见日,全都涌上脑海。
相似的药房,相似的场景,消失的时间,消失的记忆,此刻全都在我脑海之中轰鸣着。如同暴怒的火山一样轰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