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如期而至，四处张灯结彩，鲜艳的红纸在空中飘扬着，在冰冷的空寂的街道上，红与白便分不清了。新年的城市没有鞭炮，只有更为庞大的正规的烟火表演，整齐而壮观的景象，干净听不见一丝不和谐声响的街道，以及之后盘踞着久久不散的浓烟和遍布到每一个角落里的火药气味，都是新的城市风貌。

这三天，东海度过极为安静的三天，伴随着不断压低的阴云，这样的安静让人窒息，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盯着这即将到来的除夕夜。

这个白天，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夜幕刚刚拉下来的时候，围绕赤壁楼亮起了璀璨的灯火，耀眼的灯光直冲云霄，照亮着头上阴沉压顶的巨大阴霾，竟然有了冲破云霄的气势。

在赤壁楼东边一公里远有一处停工许久的工厂，我将它租了下来，吴国栋与严力正在其中安排最后的计划。

吴国栋指着地图说：“现在六点二十八，所有的嘉宾会在八点之前到达会场，我们一共有五十六个人，我只弄到了十张请帖。”

“足够了。”严力指着地图说：“就按我们计划，再有十个人装作安保人员混进去，等到导师一露面，余下的人就佯装从北边攻进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调开北边守卫的警察，而且其他地方的警察不会立即到场，记住你们的任务，尽量拖住无面的人。”

严力双手按在桌子上，看向角落里的我，我仍旧还是关封的模样，他严肃说：“最后的希望就交给你了，我们会给你制造机会，让你能够接近到导师的身旁。”

吴国栋如一柄利剑挺直了身子，凌厉的坚定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发出最后的命令，“行动！”

冰冷的空气中顿时迸出一团热烈的火焰，慷慨激昂，严力瞪大了的双眼从这五十六人身上一一扫过，消瘦的肩膀耸动起来，颧骨突出的蜡黄的脸也一起抖动着，平添几分悲壮，他忽然低低说了起来，声音越说越大，我用力去听，他的声音低缓而虔诚，“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风起了，扬起漫天的大雪，顷刻间，东海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这雪比以往的更加巨大，从无尽的苍穹里落下来，如同塌陷一般倾覆下来。

而这个时候的赤壁楼中，一片歌舞升平，冰冷的空气丝毫也进不到这里是，欢快肆意笑声将里与外隔成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严力换了一身衣裳，剃掉了胡须，又焕然成了那个精神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闪出夺目的光彩，他自信的与吴国栋站在一起，昂首阔步的走进赤壁楼里。这模样让吴国栋都不自觉的侧目看了好几眼。

严力并没有在邀请的行列里，自然被拦了下来。

“先生，请您出示您的请帖。”

“我没有请帖。”

“那真是不好意思，这是私人聚会，没有请帖您不能进去。”

严力自始至终没看那守卫一眼，一股由内散发的气势让守卫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他双眼盯着里面，大大方方说：“你告诉你们的导师，就说是调查局华东区的总指挥想要过来一睹他的风采。”

守卫不敢怠慢，急忙走到一旁低声汇报，很快便堆着笑恭敬说：“您里边请。”

严力刚走进大门，便有故意安排好的人抑扬顿挫的高声唱道：“国家安全调查局华东区总指挥严力驾到！”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立即传遍大厅里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看过来，严力毫不在意这些目光，与吴国栋不紧不慢走了进去。这是吉俊辉的意思，严力如此光明正大的过来，他当然要好好招待。

严力走进大厅，忽然停住脚步，他望向正前方上面的玻璃上面，咧嘴笑了起来。

导师站在玻璃后面，冷冷盯着严力，吉俊辉摘下面具，冷笑说：“既然你还想玩，我就陪你玩下去。”

在吉俊辉的身后站着徐尚风，在他们的后面两个身着斗篷头戴面具的左右护法，他们见吉俊辉如此大胆摘掉面具，便提醒他说：“现在还不是时机，还是按计划行事较好……”

他们看不见，吉俊辉那张脸已经狰狞的扭曲起来，“真是烦躁！”

吉俊辉刚一开口，站在一旁的徐尚风忽然拔出了枪。

“你……”

左右护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是两声枪响，留下一地的血泊。

吉俊辉冷峻而厌恶的看向那两具尸体，踮起脚尖走了过去，“游戏开始了。”

游戏确实已经开始了，赤壁楼的北边突然响起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依照原定的计划，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人从北边发动了袭击，原本守卫在北边的警察突然收拢起来，朝南边聚集起来，这批人便有如入无人之境，先头部队居然都已经来到赤壁楼底部的位置上了。

此时，仍旧不见无面的行动。

严力喜上眉梢，眉目便活跃起来，“起风了。”他悠悠说道，给吴国栋递上一杯红酒，水晶般剔透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严力饮上一口，吉俊辉已经走了下来，左右有两人守护着，严力见了他，神色更喜，杨记从人群中靠了过来。

“都已经准备好了。”杨记轻声告知他们两人。

严力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自信说道：“行动！”

吉俊辉来到人群的中央，敲打着酒杯，偌大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感谢诸位赏脸来此，在下不胜感激。”

吉俊辉朗声谦逊说道，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味道，他继续说：“一年之前，我们就是在这里摔倒，几乎一步踏进了地狱。那个时候我想起了我小学老师告诉我的那句老掉牙的话，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失败才是成功他妈。”

大厅顿时爆发起放肆的笑声，严力眼神扫过四周，忽然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谁都可以放弃，但是我不行。因为我还牢记着当初的诺言。我要带领你们迎接一个新的世界。”

严力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低声呼唤通讯器，“赶快行动！”然而赤壁楼的灯光没有如约熄灭，吉俊辉很快就证实了他的可怕猜想，吉俊辉说：“因为有你们，我才没有倒下，我的，兄弟姐妹们！”

人群立即爆发如海潮一般的欢呼声，这场宴会是场庆功宴，这群人，全是无面的人，这就是真正的无面！

严力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

吉俊辉再次敲击着酒杯，让沸腾的空气重新归于平静，吉俊辉的眼光看向严力，不屑的笑了起来，“当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就会迎来属于我们的新的世界，完完全全属于我们的新的世界，新的世界将因为我们焕然一新。新的世界已经到来了，新的天空是多么的湛蓝，新的太阳是多么的温暖。我很荣幸，旧的世界最邪恶的代表也来到这里同我们一起来见证这个仪式，我也很佩服你那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你将用你的血肉来祭奠这场仪式，你们的将是我们最好的祭品来迎接这个新时代的到临！”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导师精心设计，便为了让我们都成为祭品，见证他们的新世界！

先锋军距离赤壁楼近在咫尺，热血的躯体上闪起希望的火花，他们斗志昂扬，毫不畏惧的朝前冲去，这时，就在楼底下面，忽然冒出一排排枪口，而在他们的身后，也冒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霎时将他们前后夹击住，巨大的差距让这支先锋部队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而这个时候，赤壁楼里响起阵阵脚步声，早已埋伏好的伏兵顿时围了上来，这场局，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一个结果。

场上众人全都冷冷的看向严力，轻浮讥讽的笑容催生一股不可熄灭的狂热。

严力忽然可怜的看向他们，“我可以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无面蛊惑，无面扭曲了你们的意志，我再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让你们的罪行得到宽恕。”

他们一下愣住了，随即又是讥笑。

严力身子再次颤抖起来，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严力突然定住了身子，凌厉的双眼射出夺目的光芒，竟然无人敢正视这眼光，严力的身体挺的笔直，封闭的空间刮起了一阵旋风，他在这大风中高声宣讲，“你们的罪恶，将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

大风似乎已经将他的声音冲散，又似乎将他的声音吹到每一个角落。他站在旋风中央，孤零零的身影单薄至极。

东海突然刮起了一场大风，满天的雪花再次飘起，大过以往的每一次，这一刻的天空似乎就要倾覆下来。

然而，无面庞大的势力一下全都向赤壁楼收缩过来，庞大的力量摧枯拉朽，这天空，究竟会如何倾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