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薄暮刚刚笼罩下来,杂乱的脚步声肆无忌惮的踏破宁静,野狗站立在路边伸直了脖子低声吠叫着,一人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谢探员,各组人马都已就位。”
“目标有什么动静没有?”
“还未出来,应该还在里面。”
我点着头,转头对他吩咐道:“我过去查探,你们在这里守好,不要让一只苍蝇溜出来。”
我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绳索滑到对面目标所在的楼顶上。
我走到楼顶边缘向下望去,清晨还未从深夜中苏醒过来,微薄的光芒仍旧可以将世界照的清楚明白。这是一栋五层高的老楼,围绕在四周的是同样格式的住宅,水泥地面脱落剥离了,生满青黑的苔草,各式各样的皮线从四面八方穿过来,杂乱交差成团。
我牵住一根最结实的皮线,荡到下面生着铁锈的管道上,慢慢向着楼层中央爬去。
距离小赵确认目标所在位置已经过了大概五个钟头,老纪原本是想先派人查探,摸清这里的虚实之后再动手。然而对方似乎已经察觉了,很有可能进行转移。
我们便决定先发制人。
我爬下三楼,距离最近的窗户里面的房间便是确认的目标所在,我飞身抓住窗沿,贴上耳朵去听里面的声响。
屋里面黑灯瞎火,却传来阵阵的打砸声,还有哗啦啦的倾倒声,忽然,这些全都声音顿住了。
我顿时警惕起来朝后望去,在背后那栋矮楼的角落里,一个脑袋缩了回去,屋子里又响起一道清脆的缓慢的钢铁声。
我双手紧紧抓住窗沿,屏住呼吸,身体如同一把张到极点的弓紧绷着,就在这时,头顶的玻璃破碎,比碎渣掉落更快的是一把锋利的钢刀,笔直的朝我刺过来。
电石火花之间,我单手吊着身体一侧身躲了过去,手一用力,身体在空中滑了一道弧线飞了上去,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手仍旧死死扣在窗沿上,支撑着身体,让身体越进窗户之时再次扭转过来,双脚冲着那人踢了过去。
我稳稳当当落进屋中,那人侧空翻了一圈,单膝跪在地上稳住了身体,他一身黑色冲锋衣,头上戴着黑白色的头盔,背上背着一个大包。
我一进到屋中便闻到了浓重的汽油味,这人稳住身体后一刀砍在背后的钢铁铸成的桌腿上,拉出一串火星子,落在地上,霎时燃起了大火。
作罢这一切,他站起身,站在火海前与我对立这着,钢刀映照着火光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我没有带刀,便举起双拳摆出架势。
他忽然奋起,做出攻击的姿态,钢刀脱手而出朝我飞来,我躲了过去,他却是声东击西,趁我不备从窗户飞了出去。
我双手支在窗户边,不急着跳下来。他落到地上滚了个圈,旁边停着早已准备好的摩托车,就在此时,守在暗处的边勤全都冲了出来,团团将他包围住,他已经穷途末路。
而在这时,原本安静的老楼里一下沸腾起来,无数的人冲了出来,喊叫着四处逃散,那人趁乱骑上摩托,就要逃离。
我急忙从楼上跳下来,三两人一下围在我面前,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我不敢下重手,只好推开他们。而那人骑着摩托,无所忌惮,横冲直撞,就要冲破包围。
“拦住他。”我大吼一声,踩上高台跳过混乱的人群。
那人已经骑着摩托冲了出去,有个边勤正发动着车,一时情急,没有启动,我便将他拉出来,开车冲了出去。
他冲破的只是第一层包围圈,边勤组成的第二道包围已经显现,两辆车冲到马路上,车门打开,一排排枪管伸了出来。
“尽量捉活的。”我拿起对讲机下达命令,枪声便缓了会儿,没有立即响起来。
他逃离的道路已经围死了,他急速掉过头,车头高高拉到空中朝我冲来,这是在对我挑衅,我不甘示弱踩下油门,加速朝他冲去。
就在我们就要冲上的时候,异变又起,巨大混乱的引擎声突然响彻整个空间,久久不见从何而来,边勤纷纷朝四周张望。
是在上面!我朝上面望了一眼,一道黑影从头顶落下,砸扁了车窗,混乱间我撞到路边,从天而降的摩托也不好受,直接拍到地上,车手抽搐了几下,始终没有爬起来。
我踹开车门,从冒着青烟的车中爬出来的时候,面前立满大约十来辆摩托车,都是一副打扮,朝着同一方向拉起油门。
朝阳正从笔直的道路尽头升起来,第一缕阳光便照在这群摩托车手身上,他们都抬起头来,高扬着头看着前方,在他们面前是张死亡的口子,他们却丝毫不畏惧,高扬的头颅显得高傲极了。
有一个人扭头看了我一眼,阳光从头盔上的玻璃透了进去,照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青涩的脸庞,阳光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决。
他扭过头去,引擎轰鸣起来,他们朝着前方冲去。
“不要开枪。”我大声叫着,声音很快便被淹没了,淹没在枪声中,淹没在冲霄的轰鸣之中。
在金色的光辉下,全都成了一条条闪着光芒的线条,我看见鲜血在光芒中绽放起来,那是一颗高扬的头颅,顿在半空中,向后仰着,整个身子却笔直挺立着,即使已经死亡了,精神仍旧立着,下面的摩托便同战马一般飞了起来。
终于,在最后的那个摩托车飞出了包围圈。
我怔着神,赶忙冲过去,拉起一辆倒在路旁的摩托车,原本的车手在被我推开的时候头盔掉落下来,让我看的更加仔细了,这就是一张青涩的脸庞,十五六七,他睁着眼,看着太阳,嘴角还笑着。
我更是恍神,还是骑着车,追了出去。
我追着那人走了十几公里远,渐渐远离了后面跟着的边勤,老纪临时调来人员,正在前方不远处设置障碍。
那车手是我从一开始就面对的那个,他一路朝城区逃去,在拐进一个学校的时候他消失了一会儿,等到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刚骑上车,见我过来,赶忙又接着逃窜。
转眼间,我追他已经来到一座高架桥上,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我已经和老纪联系好,他们在尽头已经设好了障碍。
我与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摸到他的车屁股,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我转过头去,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辆黑色汽车,它猛的踩下油门,将我连着前面的车手一起撞到瞧下去。
我是被疼痛唤醒的,趴在农田里,嘴里全是泥,人苏醒过来了,听觉也跟着一起清晰。
首先传来的时候,是一道冷漠到极点的声音,“说,东西你放到哪里去呢?”
“哈哈哈,你们这群魔鬼,你们的死期不远了。”这是道沙哑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又见到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远处,在他们面前,跪着的是那个我一直追逐的摩托车手,他的头盔已经被摘下了,下面仍旧是张青涩的脸庞,身上被鲜血染红,正遭受着极大的折磨,他的头却是高仰着的,在高架桥的阴影里,他朝外面的眼光望着。
两个斗篷男子,一人拿着染血的刀,另一人提着包,包里面的东西被倒出来,全是些废纸,像是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没有,杀了吧。”斗篷男扔掉包平淡说道。
年轻的车手头仰的更高,他看向外面的太阳,“无面……”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割断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