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常下棋,小时候陪老大爷们下过,后来大了也就是少了,一是没这个闲情逸致,二是棋下多了,看任何事都是棋局,看所有人都是棋子。
特别是我这种不是骨子里痴棋的人。
最近,我却喜欢上了下棋。
“将军!”我笑着看着面前的老大爷,得意道:“大爷,您输了。”
大爷锁紧眉头,眼神看着我,瞧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小伙子,这棋子虽然是死的,没有生命,然而下棋就好比做事,不能如你这般。”
我看着面前的棋盘,我这方棋子寥落无几,再想这一局,都是该舍的舍,该弃的齐,毫不拖泥带水。想来我竟然也成了这般狠心的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也喜欢上了下棋,也不知从何开始,我的心肠也硬了起来。
我站起身,恭敬道:“多谢提醒。”
远处早有人等急了,我便向着旁边走去。
走到吴国栋身边,他一言不发,埋头向前走去,带着我进到一处偏僻的茶厅里。
坐定之后,他才放下警惕,问我道:“高天齐真的落入罗老大的手中呢?”
我点头,他又道:“他能向他们开口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他这人胆小精明,虽然不会全都抖出来,不过也够让他们吃上一壶了。”
吴国栋放下心来,换我问道:“你确定这样做真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天齐是他们的财神爷,只要他开口,就算不致命也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那接下来该你打算怎么做?”
吴国栋高深莫测笑了起来,“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就等他们全都露出头来,便能连根拔起。”
“我只关心那个人,不知你查的怎样了。”
吴国栋叹了口气,道:“他们都是无面人,轻易怎能辨出谁是谁?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便好好休息一番吧,我一有消息就来通知你。”
吴国栋想要离开,我拉住他的手道:“可别怪我小气,要不吃完饭再走?”
吴国栋愁眉苦脸,道:“我哪里还有时间吃饭,警局忙的很,我还要赶快回去。”
等他走后,我闲着向外看去,茶厅外有几个老年人也在下棋,东海近来发生的所有事就是一场棋局,这场博弈中我不是门面上的主角,而是躲在幕后的棋手。
我去天齐公司,接近高天齐,都是计划好了的。按照吴国栋最开始的情报,高天齐与无面之间有很大的牵连,吴国栋不好去调查,便让我过去。
很快我们便意识到,高天齐在替无面洗钱,他是无面的财神爷。高天齐的业务十分熟练,干脆说是这便是无面一直以来敛财的手段,这也算弥补了我的认知中对于无面经济方面的空缺。
从高天齐保险柜中偷出来的账单足以将目标锁定下来,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吴国栋不能对他们直接动手,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正在觊觎东海黑道的这块肥肉。
我们便顺水推舟,先是静观其变,等到各方都斗的火,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便放出信息,将局势扭转,让高天齐这位财神爷成为众矢之的。
无面断不会让自己的财神爷出差错,他们各展神通的同时,藏在暗处眼睛将他们的面目瞧的分明,吴国栋便确定其中五个神仙是无面人。
原本的计划是让我在暗中指挥,让骡子他们先断了无面的经济,随后步步紧逼,直到将无面一网打尽。只不过突然冒出个佟安安,让我们绕了不少弯路,吴国栋本想留着高天齐的,毕竟他的口中有不少秘密,困局之下,只好先将高天齐送了出去。
事实证明,这步险棋走的不差,骡子他们很快便动手了,接连断了无面好些线路,他们的经济逐步瘫痪下来。
这期间有件奇事,在骡子疯狂砸着场子的时候,无面请来的救兵,跑到东城去了的佟疯子只是象征性的排了些人过来瞧了瞧,而且,佟安安正在清洗手下的人。
“今天晚上,佟安安给我们送了一张帖子,说东城素来无主,如今他回来只是取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仍旧尊骡子为东海的大哥,以后秋毫不犯,河井分明。又给洪娇娇传了话,说东海四城该是各有其主,一家独大不是好事。”
裘文清突然急到酒吧,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道:“他这是在向你们求和,洪娇娇做何反应?”
裘文清冷笑道:“洪娇娇是个聪明人,当日肯和我们合作就是顾忌我们三家联手将她吃了,如今得了讯息,早就带人退回了北城。”
“那你们又准备怎么办?”
“如今局势正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佟安安的手段你也清楚,在我们盯着高天齐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在东城坐稳了。再闹下去就怕他与洪娇娇又联手,君锋打算先偃旗息鼓,等局势明朗一些再说。”
裘文清又道:“不过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也找过佟安安,似乎也没有想到佟疯子会这么做。”
“你是说,佟安安找你们求和不是他们的意思?”
“我觉得不是,倒像是驱狼逐虎,没想到这匹狼是白眼狼。佟安安把手底下的人全都清洗了一遍,又在四处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大有独立门户的意思。”
听闻此语,我暗自握紧了拳头,这场棋局中,无面元气大伤,佟安安来的时候孑然一身,不费一兵一卒便坐稳东城,反而成为最大的赢家。
我突然感觉到,我根本不是下棋的人,倒像是一颗棋子。
那么真正操控这场棋局的人又是谁呢?
从酒吧出来,我的脑袋昏昏涨涨,放眼过去,只觉正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障之中,
当晚我便找上吴国栋,吴国栋听闻此消息也是惊讶非常,沉着脸道:“我也刚得到一个消息,一直在东海活跃的余公子也消失不见,自从高天齐出事之后,无面便从东海销声匿迹了。”
“他的身份你查清楚了吗?”
吴国栋摇着头道:“根本无从查起。”
我呵呵冷笑起来,“靠你果然是靠不住的。”
“关封,你也是无面人,你当知道除非有十足的证据,否则难以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我皱起眉头,“不要叫我关封,这个名字我不想在听到了。”
“我知道你有太多伤心的往事,但是这个身份如今可是有很大的用处,恐怕你不得不重新拾起了。”
我背过身去,下定决心,道:“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的事,我自己去做!”
吴国栋皱起眉头,半响后叹气道:“我不反对你的决定,在此之前,你先随我来一趟吧。”